刘兰芝手里玩转着那个弯月匕首,看着那个狼头形状,道:“听说,异族的刀锋利得很,不知道能不能给你脸上刺个字儿啥的,其实,我也很讨厌你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说罢拿着刀子在红梅脸旁比划着,红梅的脸刷地变白了,眼神里露出了惊惧之色。
“怕了?”刘兰芝对着她笑道,“我从来没有杀鸡宰鱼过,所以不知道自己手里有没有准头。”她停顿了一下,又笑吟吟道:“可是我知道你虽是乔家的姨娘,卖身契却还在我的手里,你不会忘了吧?”于红梅眼神一怔,神情委顿了下去。的确她还是刘兰芝的陪嫁丫头,虽然已经进了乔家两年了,却还是刘兰芝的丫头,如今她妄图刺杀主子,按照大汉的律法,打杀了都是正常的。
刘兰芝示意青果扯出红梅口里乱糟糟的毛巾,红梅大口吸着气,看着刘兰芝的眼神又惧怕又仇恨,道:“姑娘,你这样待我,就不怕乔家找你的麻烦?”“乔家?”刘兰芝笑了,“我还要问问乔夫人呢?放纵一个姨娘来行刺于我是什么道理?难道我和她不是极好的手帕交吗?”“哼,乔家可不是那个嚣张女子做主的!”于红梅冷笑,“你可知你的性命很值钱?六皇叔要拿一千两黄金来买你的命呢!加上你那个孽子,恰好一千五百两!”“啪!”刘兰芝气极,一个巴掌甩了过去:“贱婢,你不但想着谋害我,还想着害我的朔儿!”于红梅的嘴角沁出血来,她斜眼看着刘兰芝:“果然,蔓菁说得不错,你的软肋就是在孩子身上,我还纳闷呢,你不过是一介内宅妇人,怎么会令六皇叔都想着除掉你呢?ni你可知道,倘若不是你,那个秦罗敷已经招赘了你的相公入府,做了六皇叔的郡马了!”“你还知道什么?”刘兰芝心口发冷,张静姝说的竟然是真的,那个焦仲卿已经和秦罗敷谈婚论嫁了吗?
“怎么着?你也怕了吧?我就知道姑娘你和姑爷如胶似漆,恩爱情重!的确令人羡慕啊,你既然有了如花美眷也就行了,怎么还想着把揽着我家五爷的心?五爷为了你,连六皇叔都敢忤逆,你这不是置五爷于死地吗?”于红梅狠狠吐了口浓痰,带出了一颗打落的牙齿。
刘兰芝鄙视地离她远了一点,蹙眉道:“你这个贱婢胡说什么?你从小就跟着我从刘府里陪嫁过来的,知道我对乔五公子没有什么男女的情思。“是,我知道!”“红梅脸上带出了苦笑,我八岁进府,那时候你正是穿了男童的衣衫跟着大少爷一起去上学的年纪,那时候,我也穿了小厮的衣衫陪着你去上学,姑娘你可记得?”
“记得啊,那时翠屏还想跟着去上学呢,每次都是你抢在前面出门。我和哥哥还夸你好学呢!只是你好像没怎么学识字呢!”刘兰芝满口胡诌,她根本就没有本尊的记忆,却彷佛听得翠屏说起过,红梅不识字的。还不如翠屏,能简单地认几个字。
“是啊!我那时候去不是为了认字,而是为了看俊美的五爷。”红梅竟然带几分怀念的羞涩,“五爷自小就是一个美男子,人都说刘府大公子长得玉树临风,所以取名刘玉树,其实我觉得五爷才当得起这个玉树临风的词儿。我那时候喜欢痴痴地看向他,他初时不给我好脸色,觉得一个小厮直勾勾地看着他觉得难受,后来他知道了姑娘是女扮男装去学堂里上学,也就知道我是你的贴身丫鬟了,对我和悦了许多,常常向我打听姑娘你的喜好。可惜,姑娘你的目光从来都不曾落到他身上。他黯然,我觉得心疼,只是那时候老爷觉得姑娘你年长了,就不许再去学塾了。可是乔五爷还是隔三差五地来我们府上,他找过几次姑娘,姑娘都推拒不见,让我去打发他。我那次偶尔穿了一件姑娘赏的衣裳,戴了一件珠花,没想到乔五爷却说我和姑娘长得相似,我欣喜若狂,于是事事学足了姑娘的样子,这样他每次来都可以看到我了,其实我知道他心里念着的是姑娘,可是我不在乎,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我就知足了。”红梅絮絮叨叨说着。
“好了,我没工夫听你们的郎情妾意,你只须告诉我,你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来刺杀我?”刘兰芝不耐烦地打断她。
“我知道姑娘没心思听我说这些。”红梅冷笑着结束了甜蜜的回忆,肿胀的脸颊凝出一丝狠毒,“其实杀死你是六皇叔的主意,因为这样就可以拉拢你家相公了!何况那个秦罗敷本来就对你家相公有好感,六皇叔这也是实施美人计吧!”于红梅轻蔑一笑,“可是我家那个痴情的五爷,一直对你情根深重,五爷是六皇叔的人,为了你这么一个女人,他竟然忤逆六皇叔的命令,想着护你们母子周全,怎么可能?那个蔓菁就是六皇叔派来监视五爷的,五爷为了你,不惜把他祖宗的基业献出去,你和我家夫人交好不错,不过五爷和夫人并不一心,如今五爷被六皇叔的人带走说有紧急军务,乔家实际上被蔓菁掌控,你说你不该死吗?你可是六皇叔的眼中钉呢!”
刘兰芝被这些逻辑弄得一团糟,她猛地想到张静姝和她那一对孪生女儿,“你们把静姝母女三人怎么样了?”
“你自己看看不就明白了?”红梅嗤笑。
紫苏看不过眼,抬脚又踹了她一下,“混账东西,敢和少女乃女乃如此叫板!”
刘兰芝看着于红梅那张狂的样子,心里也觉得不妙,她向紫苏示意,紫苏站到于红梅身后,一个力劈击向她的后脖颈,立马张牙舞爪的于红梅如一滩烂泥般,软趴趴地伏在地上,昏迷了过去。刘兰芝捡起地上的巾帕再次塞到她的嘴里,盯着于红梅那脏乎乎的衣裳皱眉,半晌,她道:“紫苏,扒了她的外衣,捆结实把她扔到柴房里。”
青果此时已经哄睡了朔儿,从内室里出来道:“少女乃女乃,如今怎么办?要不奴婢去乔家一探虚实?”
“不行,乔家要是万一真的给蔓菁掌控了的话,对我们极为不利。你在乔家常来常往的,他们家下人都认识。”刘兰芝沉吟了半晌道,“还是我去一趟吧,青果,你把朔儿看好,带好了银子,倘若我有什么事情你们就往南下,在杭州西湖边找地方住下,以后我们在那里会合。”
“少女乃女乃,还是奴婢去吧,奴婢瞧着那个蔓菁应该是习武之人,步履平稳,奴婢虽然就会几趟拳脚,胜在力气大,应该能过几招,要是真如红梅所说那样,岂不是恰好落入她的掌控了吗?”紫苏摇头,甩甩手就想出门。
“慢着!”刘兰芝喝止了她,“不许贸然行事,你是咱们中唯一一个力气大的,朔儿还指望你护着他呢!听我的,我此去未必会凶险,只是探一下情况,若无事,我自然想办法回来,咱们迅速南下,只要到了江边渡口就可以走了,到时候咱们就不问乔家的废兴,我只是不放心静姝和她的两个孩子。毕竟静姝待我是真心的,如今她若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呢!”
紫苏和青果知道刘兰芝很重情义,一时都不知说什么了。
刘兰芝嫌弃地看看于红梅那脏污的衣裳,转眼,捏着鼻子穿上,又让巧手的青果给她挽了一个与于红梅相同的发髻,把于红梅的簪环也戴上,然后拿起那把弯月匕首,塞入袖子里。
紫苏打眼一瞧笑道:“少女乃女乃,乍一看,您和那个于红梅果然有几分相像呢!
刘兰芝笑答:”不是我像她,而是她像我,这么多年她刻意模仿我,没想到还会有用到的时候。“”我去了!“她朝着两个丫头一个仆妇作别。大踏步去开了院门。
外边果然是黑的,有些怕人,刘兰芝鼓起勇气,从袖子里掏出了小匕首,”吱呦“一声,她反手关上了院门。
大年夜是冷厉的,寒风吹过枯枝的声音,伴着她的脚步声,还有她激烈的心跳。
突然,在墙角的转弯处出现了两个黑影,刘兰芝吓得冷汗直流,她站住了身子,手里握紧了匕首。两个黑影一声呼哨,突然来了一句”天王盖地虎!“刘兰芝一愣,接头暗号,她不假思索答道:”宝塔镇河妖!“”于姨娘,怎么样了?“一个黑影急急地奔过来,却是一个面生的男人。”一切顺利!“刘兰芝答道,牙齿却是忍不住地乱颤。”怕了吧?于姨娘?没事的,一切都在姐姐的意料中,放心,第一次杀人都这样!“另一个黑影过来安抚她,却是一个女子,刘兰芝听出了声音,正是香芹,于红梅的大丫头。
许是于红梅身上脏污的衣服上的血腥味儿激发了那个男人的嗜杀欲,他问:”杀了几个?“”三个!“刘兰芝答道,”大人和孩子在一个主屋里,都睡得沉,我进去杀了,还有那个应门的老婆子也一并解决了,其余两个丫头在厢房,我没敢惊动。“”那我去杀了那两个丫头,免得留下活口。“那个男人焦躁就想冲进焦家小院。
刘兰芝大急,握着那个匕首紧紧的,就想刺过去。
香芹却道:”三奴,不许擅自行事,姐姐说了,五爷是个慈悲的人,势必不想看到咱们滥杀无辜,算了,不过是两个无关的丫头罢了,咱们赶紧回去,天明后五爷就要回来了!“三奴虽是鲁莽,却甚是听香芹的话,立马顿住了身形。
说罢,香芹扯了刘兰芝,呵斥着那个男子一并向乔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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