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仲卿跟着焦平急匆匆地往冀州赶,一路上快马加鞭,连歇口气、打尖的时间都没有,也亏了焦平模透了二爷的脾气,早在庄子里就换了马,总算能勉强紧跟在二爷身后。
到了冀州府,如今的府尹恰恰是侯三。侯三看着急匆匆地焦仲卿似笑非笑道:“焦大人,一听到有嫂夫人的消息就匆匆赶回来,快去吧,嫂夫人在后衙,贱内陪着呢!”
焦仲卿拱拱手,随即往后院冲去,焦平也想跟着去看个究竟,却被侯三拦下了,“人家夫妻好不容易团聚了,你就别那么没眼色了!”
焦平想想也是,于是顿下了脚步,对着侯三笑道:“府尹大人,您不是经常在雁门关一带当掌柜吗?怎么回来了?”
侯三笑道:“小猴子倒是门儿清,你怎么给你家主子调回来了?不是一直准备着挖乔家的宝藏吗?”
焦平摇摇头,“宝藏没找着,二爷让小的看紧小公子来着,结果一个不提防,又给那姓乔的给耍了,小公子不知道让他藏到哪里去了,二爷知道后像疯了一般,小公子都半岁了,二爷还没有见过呢!”
侯三想象不出焦仲卿待会儿出来会如何发疯,他不想触霉头,就笑道:“你在这里等着你家主子吧,我去水牢里把那个犯人提出来,说不得一会儿你家主子要问的。”“犯人?”焦平纳闷,“那个劫持二少女乃女乃的囚犯?我也去,要狠狠揍他一顿。”
“别,你还是在这里等着你主子吧,说不得一会儿你主子夫妻相见后会悲喜交加,不,悲愤交加呢!”侯三笑得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般,赶紧溜走了。
焦平不解,什么悲喜、悲愤的?他伫立在廊下等着,很快,他就明白了。只见二爷气冲冲地大踏步走出来,后面有两个婆子架着一个妇人,那妇人目光呆滞,口角流涎,盯着焦平吃吃笑,吓了焦平一跳,“二爷,这,这不是二少女乃女乃啊!”
焦仲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焦平往后面一瞥,看到一个衣饰夸张的妇人站在那里,掐着腰,呵呵笑。焦平认得那是侯三的娘子张氏,忙弯腰行礼。
张静敏摆摆手:“罢了,老娘做了一个出力不讨好的活,我就记得上次那个刘兰芝长得人模狗样的,气焰嚣张得很,却不是一个疯子,这一个虽说和她有几分像,却是疯疯癫癫的,满口的胭脂水粉的,不会是家里开胭脂铺的吧!那个常胜将军真的是老眼昏花了,把这个赝品送到这里来,弄得我一宿没得安静,派了两个婆子才强按住她,给她洗澡、换衣,才饬干净了,不管是不是你家夫人,你们赶紧弄走,再住这儿一宿,我就要给她弄疯!”
焦平看到那两个婆子孔武有力,却是按住一个疯子有些吃力,额上都冒汗了,那个妇人虽不是二少女乃女乃,却是看着有几分像,他端详了半天,觉得面熟,不由道:“这个妇人小的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焦仲卿这才冷冷开了口:“这个妇人原来是你家二少女乃女乃的陪嫁丫头,叫什么梅啥的!后来给乔五弄去做小老婆了!”
“啊!”焦平大吃一惊,仔细审视一番,果然和记忆中的那个娇俏的丫头重合了,“是叫于红梅吧,小的记得她和翠屏姐姐一起跟着二少女乃女乃嫁到咱们家的,这一个可不怎么老实,不如翠屏姐姐忠心!”焦平一直对那个翠屏姐姐念念不忘,可惜人家已经嫁人,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咳,还不是怪这个乱世?要是二少女乃女乃一直和二爷和和美美的,说不得如今在庄子里陪着翠屏的就是自己,而不是苏大壮那个憨大个了。焦平酸溜溜地想着。
焦仲卿道:“应该是这个名吧,据我们原来安插在六王爷那边的眼线来报,说这个女人服侍过左日逐王,估计满口里的阏氏,应该是左日逐王信口给她许的,她却当真了,愚蠢的妇人!”
焦平吃惊了,“她可是乔五的小老婆!”
“那怎么样?六王爷当初为了笼络左日逐王,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何况一个小小的,无足轻重的女人?!”焦仲卿眼睛里闪过不屑之色,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娘亲、姊妹也是女人!
“那如今怎么办?”焦平看到那个疯狂地于红梅在挣扎着用脚踢架着她的婆子,一边还在嘴里恶毒地诅咒着什么。
焦平没留意,紧挨着她的张静敏脸色突然间变了,她猛地挨近于红梅的脸:“你刚才骂什么?”
“你这个弃妇,五爷是不会喜欢你的,喜欢我家姑娘也不会喜欢你!你瞧,我和我家姑娘长得像?你算什么?就是死命巴结我家姑娘,也别妄想得到五爷的注目!”于红梅看着张静敏骂骂咧咧。
张静敏脸色变得灰白,她刚才听说了这个妇人是乔五的小妾,这才想起来原来在赵州是,妹妹得意洋洋告诉自己,找了一个和刘兰芝面貌相似的丫头做了乔五的屋里人,这样就能拴住相公的心了,她那时候嗤之以鼻,没想到眼前这个疯妇人就是乔五的那个通房丫头,她攥紧了拳头。
“说,静姝是怎么死的?”她逼视着这个疯子。
“啊!别来找奴家,不干奴家的事啊!”于红梅开始哭哭啼啼,“是蔓菁和香芹那两个小蹄子怂恿着我去杀姑娘的,蔓菁亲自煎药,香芹在里面加了藏红花,害死了您!真的不是妾身做的啊!何况五爷一直没沾过奴家的身子呢!奴家不过担了一个虚名罢了!”于红梅哭得声嘶力竭,“是六王爷,他吧奴家送给了冒顿王!”于红梅开始呐呐自语:“阏氏,我是阏氏!”又开始癫狂起来。
张静敏颓然一叹,看来自己的小妹真的是死于非命,却和刘兰芝无关,否则,小妹也不会把一双孩子托付给她了!
焦仲卿听得于红梅颠三倒四的话,却是听出了眉目,他猛地一把抓住了于红梅的衣领:“你去刺杀过阿芝?”
“哼!六王爷说留着这个女人是个祸害,五爷会不听他的话,耽于儿女情长,而忘记了大业,所以叮嘱奴家灭了她!”她眼里流露出一种恶毒和惧怕之色。
焦仲卿想想柳兰芷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不由脸色黑了几分,对着焦平道:“让两个健卒来,把她押回去带到陈州老宅去!”
焦平点头,时候不大,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卒过来,从婆子手里接过来疯癫的于红梅,押解着上了马车。
张静敏看着焦仲卿还比锅底还黑的脸,突然来了一句:“不把那个奸夫带回去吗?还在水牢里押着呢!”
焦平正上马,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奸夫?!”焦仲卿看看疯癫的于红梅,想不出她的奸夫会是什么样子。
而此时侯三才鬼鬼祟祟派衙役押了一个犯人过来。
焦平一看乐了:“这不是汤歪嘴吗?”
焦仲卿懒得理他,对着那两个健卒道:“一起押回去!”
侯三一脸坏笑上来:“嫂夫人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哼!你和陈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拿了一个假货来敷衍我,阿芝要是有什么事,咱们朋友也不用做了!”说罢气哼哼地甩了一鞭子,骑着马扬尘而去。
侯三目瞪口呆,看着绝尘而去的一队人马,喃喃道:“你自己把媳妇折腾丢的,怎么怪到我的头上了?哼,脾气越来越怪,比那个金銮殿上的主儿还难伺候!”
他不自觉的溜出了这句话,忙掩住了嘴,左右看看,婆子已经退下去了,只有张静敏扶着垂花门笑吟吟地看着他:“知道怕了?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哼,你也就是个马前卒!”
侯三狡黠地一笑:“得了,你家相公没那么大野心,不过也是幸事不是?像焦二郎那种,为了那个啥,抛弃妻子的,看着也凄惶不是?”
张静敏乐了,眼睛里都是满足,嘴上却不饶人:“窝窝囊囊的,没志气,也罢,死狗扶不上南墙上,也就我瞎了眼,跟着你胡混罢了!”
“嗯嗯嗯!娘子大人说的极是!”侯三拱着手,贼眉鼠眼的模样,逗得张静敏乐不可支。
而在路上的焦平看着二爷的脸色问道:“把这个疯子和汤歪嘴带回老宅合适吗?老夫人和大小姐还有,还有那个秦姨娘已经快打成一锅粥了,如今再把这个疯子送过去,那老宅还不成了修罗场?”
“怎么不合适?反正她们也是闲着没事做,让她们都在一起热闹一下又何妨?免得又心思再弄出什么休书之类的丢人现眼的事情!”焦仲卿冷冷说道。
焦平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深深的怨恨。
焦平吐吐舌头,没敢再说什么。
果然焦仲卿回到陈州老宅把疯子于红梅和汤歪嘴扔下,连马都懒得下,就急匆匆的回冀州了。
等焦老夫人刁氏得到了消息,扶着郦霞出来的时候,门边小厮说二爷公务繁忙已经回去了。刁氏狠狠地一跺脚:“每次回家都急匆匆的?怕我吃了他怎么的?这个不孝子!都是给那些狐狸勾引坏的!”她张口想骂刘兰芝,想想刘兰芝已经给她休弃了,转过头骂在后面的秦姨娘:“自家男人也笼络不住,要你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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