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起那人身边新收服的侍卫察哈尔,察哈尔看着她大病初愈的模样,瘪瘪嘴道:“是五爷从江南运来了很多能工巧匠,砸下大把的银子,才把我们好生生的草原糟蹋成这样,都是为你这个女人,满意了吧!什么紫微星在世,我看着就是灾星!”说罢拽拽地大步离去。
妇人哭笑不得,这个乔五,似乎为了她也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草原上如今绿草如茵,在中原应该是暑热难耐的盛夏季节,这儿却凉爽得很,一早一晚的,柳兰芷因为大病初愈,还要穿长长的褙子,外面着一件或银红或月白色的比甲。
怕热的朔儿才是喜欢在草原上爬来爬去。自从那日,柳兰芷带着他见识了草原上那蓝天、绿草、白色的羊群之后,每日里他都闹着出去,小小的庭院里时关不住他的。乔五住在草原上的毡房里,在那里,他和草原上的土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很快就和草原上的那些雄霸一方的小头头们称兄道弟了。也不知何故,乔五特别宠爱朔儿,对他的那种喜爱,已经超越了他的亲生的妖妖和娆娆。朔儿也和他最是亲近。乔五知道柳兰芷不喜欢和人共居于一个庭院,尽管他有时试探着说这个府邸可以取名为乔府时,柳兰芷微微一蹙眉,他立即聪明地把话题转移了,再也不提此事,但是把两个女儿名正言顺地留在了柳兰芷身边,理由是两个孩子太可怜,刚出生就没了母亲,何况柳兰芷自己答应过静姝照顾她们的,所以在柳兰芷身边养育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柳兰芷在他提静姝时,红了眼眶,其实不用乔五说,她一来到草原青果就把朔儿带来见她,见了面又悲又喜,她抱着朔儿,见紫苏又抱着两个襁褓,忙招手来瞧,见到了两个漂亮的不像话的两个女女圭女圭,心一下子就软了。所以,尽管她在养病,三个孩子却是咿咿呀呀地跟着她住在这个小小的庭院里,乔五后来的话,说和没说其实没什么区别。
柳兰芷一心想着死去的静姝,对这个两个女儿疼爱有加。后来那个金盏和银苓也来了,本来是跟在乔五身边服侍的,乔五却把她们俩打发到柳兰芷身边来了,说是帮着照顾夫人、小公子和小姐们。
柳兰芷从金盏眼里看到了不甘心,于是有一日,乔五来的时候,她委婉提起从牧民里面找两个农妇来帮佣即可,金盏和银苓看着有一身的本事,留在这边照顾孩子,当保姆、使唤丫头也太委屈她们了!
乔五当时笑吟吟地没说什么,晚上,金盏和银苓却战战兢兢地跪在柳兰芷面前苦苦哀求:“夫人,奴婢做错了什么,您打骂都可,只是别撵奴婢们走,服侍夫人和小公子、小姐们,奴婢心甘情愿,千万不要赶奴婢走了!”
柳兰芷纳闷,她问金盏:“我看你们两个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不是普通的使唤丫头,在这里照顾孩子们,也的确太屈才了,所以才想着让你们跟着你们主子去效力?怎么,你们不愿意吗?”
金盏和银苓面色古怪,银苓实诚,苦笑道:“夫人不了解奴婢们是什么样的人,奴婢生下来就是为了乔家效力的,效忠的主子就是五爷,所以五爷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万死不敢辞。在这里服侍夫人和小主子们是奴婢的荣幸,五爷吩咐的事情,奴婢倘若敢违背,那下场……”银苓打了一个冷战,没有再说下去,她可是亲眼见害死先夫人的蔓菁和香芹的悲惨样子了。
金盏也低下了头,流着眼泪道:“是奴婢惹得祸,老想着能在五爷身边贴身服侍,真的是糊涂油蒙了心了,幸亏夫人提醒,否则奴婢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柳兰芷听得如堕云雾,她隐约觉得乔五的背后有一股很庞大的势力在效忠于他,起初她以为是六王爷的残部,可是六王爷都连根拔起了,乔五却没有受什么损失,反而更加强大的模样,那势力似乎引起新帝的警觉和戒备了,所以把他们发配到关外来,虽然雄踞一方可怕,可是扎根于中原,新帝的眼皮子下面,岂不是更可怕?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新帝名为赏赐乔五官位,实则将他驱逐出中原。眼下那些神出鬼没的属下,就是明证。他的势力有些太可怕了些。柳兰芷想着这些发怔,两个丫头跪在地上看着柳兰芷的神色,惴惴不安。最后。柳兰芷扶起了她们:“那好吧,既然你们愿意留在这里,我就告诉五爷,我就是前一日看着妖妖在那里哭得可怜,估计是饿了,金盏却在那里练剑什么的,我也是怕耽误了你的锦绣前程,才让你另择高处的,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银苓是受了你的连累,银苓照顾娆娆却是极好的。”
金盏红了脸,这个夫人看着对什么事情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其实却是丝丝不漏,她收起了轻慢之心,开始毕恭毕敬起来了。她忙叩头道:“是奴婢对不住妖妖小小姐,那一日,紫苏姐姐也骂过奴婢了,奴婢的确失职,以后不会了!一定拼了命护着妖妖小姐。”说罢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柳兰芷叹息了一声道:“你们也知道,妖妖娆娆是张氏夫人留下的骨血,是五爷的嫡女,我在静姝合眼前答应照顾好两个孩子,她们和朔儿一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许任何人怠慢她们!”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眼里含着泪光却又掺杂了无比的寒意,金盏银苓同时一凛,听出了里面的威胁的味道,齐齐答应道:“奴婢谨遵夫人吩咐,定善待小姐!”
门外伫立着不知偷听了多久的乔五,看着柳兰芷借自己的手收拾了两个心存妄想的丫头,微微一笑。哼,也算便宜她们了!敢漠视他的亲生女儿,这两个丫头真是该死!只是柳兰芷心存慈悲,他也就暂且不去追究了。
一抬头,看到青果抱着朔儿站在自己眼前,他顿时觉得尴尬,青果却似没留意似的,口里道:“给五爷请安!”
乔五尴尬笑道:“那个,今天天气好,我来瞧瞧朔儿!”
朔儿咯咯笑着张着小手要他抱,他接了过来,却听得已经回转身的青果喃喃道:“草原上日日晴好,哪里有不好的天气呢!”
乔五一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是的,草原上极少刮风下雨,所以他日日都来,哪怕刮风下雨他也来,理由是放心不下三个女圭女圭,其实是放不下那个人罢了。不能和她共居于一个屋檐下,那天天来看看她也好,看她的一笑一颦,自己回去也跟着傻笑一阵子,连那个粗线条的察哈尔也觉出了不对劲,只说这个柳夫人就是那个什么九尾狐下凡啥的,勾引得左日逐王失去了汗位也就罢了,还引逗得自己这个新主子每日里魂不守舍的。哼,绝对是妖女下凡。
乔五听得察哈尔的话,楞了半晌,突然一鞭子甩了过去:“扯你娘的臊,你娘才是什么九尾狐、妖女什么的,以后你胆敢如此污蔑夫人,小心你的狗命!”
察哈尔给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不由矮了气焰,他不是不想逃走,他很倒霉,好不容易贿赂了冀州水牢里看管他的狱卒,用一小袋金子的代价,结果刚从玉门关溜出来,他就给乔五这个阎罗识破抓住了,他起初轻敌了,觉得这一个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长得比青楼里面的小倌还要妩媚标致,自己绑缚了两只手,依旧能把他踹死,谁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他自己却被绑缚了两只手,在茫茫大草原上给拖倒在了马车的后面,被拖拽着走,那车夫不知发什么疯,将马车赶得飞快,他虽说皮糙肉厚,等赶到河套绿洲时,全身也是被磨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了。
那马车上的女子就是那个阏氏,看着他的模样很不落忍,在路上好像五次三番为他说情,可是这个乔阎罗不为所动,反倒笑着说:“不把这只狼打狠了,他会反咬一口!草原上的规矩就是强者为王。”
果然,他起初恨这个乔阎罗的狡猾,到了河套之后,那个阏氏把一瓶金疮药递给了自己,他被两个兵卒看管起来,几次想逃,几次都是那个乔阎罗把自己抓回来,打了个皮开肉绽。乔阎罗说这个叫做“捉放曹”,那个阏氏给取的名字。他笑着说也不懂什么意思,但是阏氏说了,他就如此照办,恨得察哈尔牙痒痒,自己在心里对她的称呼在妖女、九尾狐之后,又加了一个蛇蝎美人的称号。
几次“捉放曹”后,他彻底服了乔阎罗,伏地跪下,做了他的侍卫。草原上匈奴的势力已经互相争斗,几败具伤了,左日逐王和他的哥哥们斗得不亦乐乎,却让这个乔阎罗捡便宜了。最肥美的河套草原纳入大汉的囊中,许多草原部落上大大小小的头目都来臣服了,也不知乔阎罗是怎么做到的。察哈尔愈来愈佩服自己这个新主子,除了这个主子犯花痴的时候,他琢磨准了,这个主子杀伐果断,心狠手黑,狡诈多计,只是被那个女人迷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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