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五看着汤公公谨小慎微的模样和他脸上那个红红的巴掌印满意地点点头:“公公聪明,知道许多事情该说则说,不该说就烂到肚子里,你上次据说因为做了焦府的逃奴,才给焦相国一怒之下送到宫里做了宦官,阉去自己传种接代的玩意儿,这一次你要是敢信口雌黄,我想你的舌头估计也保不住了!”汤公公吓得面如土色,他早就听说乔五是个活阎罗,历来对反对他的人不手软,今日听得他如此露骨的威胁,禁不住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王爷明鉴,奴才不敢胡说!否则天诛地灭!”“瞧瞧你,吓得成什么模样了!”乔五笑吟吟地扶起了汤公公,“我记得你的名字叫做汤玉平吧,你有个姐姐叫做汤玉香嫁给了焦家的大爷焦伯卿做小妾是不是?”“是是是!”汤玉平点头如捣蒜。
“如今我乔家有一些在江南的生意,能给焦伯卿赚钱的机会,我听说你姐姐目前的位子也没站稳,有银钱傍身总不是坏事吧!”乔五好整以暇淡淡说道。
汤玉平先是吃惊,这个夏王连自己的姐姐给焦家大爷当小老婆的事儿也知道,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他擦擦额上的冷汗,陪笑道:“那就多劳烦王爷费心了!奴才和姐姐感激不尽!”“嗯,好说!”乔五笑着对着门外拍拍手,立马门外进来一个面庞清秀的丫头,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盖着红绒布。
那个丫头却是金盏,她躬身给乔五和柳兰芷行礼:“见过王五爷,夫人,这是爷吩咐拿过来的一百两金子。”乔五指着那一堆金灿灿的金锞子对着汤玉平道:“汤公公,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收下!”汤玉平看着金灿灿的金锞子,眼睛闪闪发光:“这个,这个怎么好意思?”虽口里推辞着,手却是早就伸了出去,一股脑儿把那些金锞子拢入袖子里,立马他的袖子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柳兰芷知道宦官没了男女之贪念,却对银钱之物有着偏好,看来乔五也深知其中的奥秘,竟然投其所好,乔家有的是银子,何愁买不通一个小小的宦官?
果然,那汤玉平藏好了金子后,对着乔五谄媚笑道:“夏王放心,奴才如今忠君奉主,与那乱臣贼子势不两立,目前圣上就担心焦相国作乱,所以转过头来赏赐于您,想借刀杀人呢!您可要当心!”乔五呵呵直笑,拱手道:“多谢汤公公费心提醒,我晓得了,如今马上就要冷了,我给公公预备了裘皮袍子在外面的马车上,免得冻伤了公公!”“多谢王爷赏赐!”汤玉平财迷心窍,乐颠颠地回冀州复旨去了。
乔五和柳兰芷相视而笑。
柳兰芷道:“这个汤歪嘴倒是有造化,如今竟然混到皇上面前做宦官去了,他原来可是我陪嫁庄子上扬武耀威的管事!”“我知道,”乔五淡淡一笑,“他不能忠于焦家,你那次金蝉月兑壳,其实说起来还多亏了他顶缸,焦二郎后来回过味来,知道我们合伙把他耍了,就拿了这个奴才出气,把他阉割了丢进了宫里,没想到却得到了皇帝的垂青。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柳兰芷却拧起了眉头:“我什么时候和你合伙耍焦仲卿了?”“还狡辩,你忘记那个啥柳如烟了!”乔五哈哈大笑,“我觉得我扮得蛮像的,要不然,你我做一对真夫妻吧!”他又带上几分邪气了。
“哼!”柳兰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看着柳兰芷摔帘子出去的背影,乔五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了,眼睛里浮出了一抹悲哀:“我就那么比不上那个忘恩负义的薄情郎?!”外书房里走出来了左慈老道士,看到乔五苦恼的模样,摇头叹息:“看不破啊,儿女私情最是牵扯人心!成大事者怎么能被一妇道人家束缚住了手脚?你缺乏焦相国的狠心和决断啊!”乔五摇头苦笑:“儿女私情怎么能看破?阿芝是我心尖子上的人,我总不能拿她去换江山!”“所以你只能做我这样的道士!”左慈眼里浮出了缅怀之色,你的这个阿芝真的和中州皇后极像,不过她没有中州皇后的野心,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当初乔安妮要不是一心想着辅佐圣祖皇帝,最后也不至于活得那么委屈,唉!“左慈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乔五重新振奋了精神,”我就不相信我不能江山美人同时得到!“”人间难得两全!“左慈笑道,”到时候五爷就明白取舍全是身不由己了!“
乔五捻起了放在案上的蟒袍玉带,下个月就是册封大典吧,道长替我拟好了折子没有,一起把册立王妃的事情送达圣上,毕竟咱们如今也算是王爷了!”“老道省得!”左慈答道,“五爷真横了心要立那个谁?”“是啊,冀州、江南都虎视眈眈的,如今西北出了一个夏王,我想那些小吏们孝敬上来的东西大约还是运往陈州。”第一章礼服:爱江山也爱美人
“陈州?”老道闻言一愣,“难道焦相国真的等不及了?”乔五神秘地一笑:“王皇后这个月刚刚诞下龙子,朝中那些保皇派早就对焦二郎把持朝政不满,此时,孩子尚在襁褓。那些老臣就上书奏本让皇帝立下太子,你说,焦二郎能安睡吗?”左慈心下了然,不由翘起了大拇指:“五爷精明,你是不是想使一招釜底抽薪,既抱得美人归又给焦相国致命一击?”乔五哈哈大笑,“阿芝是我喜欢的,江山也是我喜欢的,二者兼得,我何乐而不为呢?何况还能顺便给焦二郎迎头痛击,那个男人看着无情无义,可是得到了密报,他如今食不甘味得很呢!”二人在书房里畅谈,不提防在书房外的窗户下,一个窈窕的身影在听完这番话后,慢吞吞地走了。
青果在屋子里给朔儿做冬衣,因为草原上草儿枯黄后,天气立马就冷下来了。她低着头做针线,听到帘子响,抬头一看,只见自家姑娘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青果唬了一跳,忙站起来,扔下针线,上前扶住问道:“姑娘,您怎么了?”柳兰芷苍白了一张俏脸,眼圈微微泛红,显而易见是刚刚哭过的,她有气无力地倚在青果身上,苦笑道:“没事,刚才是沙子吹进眼睛里了!”青果见她不想说,也不好问,如今姑娘的心事很难捉模,不再像在庄子里那么简单快乐了。只有见到小公子才会展颜一笑,大多数时候过得并不开心。
柳兰芷在软榻上眯着眼睛,耳朵里却是回旋着乔五和左慈的谈话,她刚才去而复返,想去问问乔五江南自己娘亲的事情,没想到却正巧听到了那番话,她知道乔五心思深沉,对自己和朔儿有情有义,自己都要几乎被他的柔情蜜意给骗过了,可是,江山对他却更重要!柳兰芷闭紧了眼睛,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青果端进来了参茶,看到了姑娘在榻上无声地流泪,不由叹息了一声,劝道:“姑娘觉得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这样憋着对身子不好!”柳兰芷拿过了搭在枕边的一方鲛帕,揩干了眼泪,这才红着眼睛道:“青果,我心里难过,如今想走也走不月兑,留在这里白白做人家的棋子,还连累了朔儿,真的觉得为难和失败!”青果笑着过来安慰她:“姑娘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奴婢只是觉得五爷待你和小公子真的好,不是那种装样子的,小公子对五爷也最亲,即使奴婢有时候也想,小公子真的和五爷有缘,难怪小公子喜欢贴乎五爷。”她停顿了一下有些犹疑道:“外面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小公子为五爷嫡出的儿子呢!那妖妖和娆娆小姐倒是退后了。”柳兰芷叹息了一声道:“我怕的就是这个!”
“为什么?”青果不解地反问道。
“朔儿是个孩子,唯一接触的男子就是五爷,五爷又认他为义子,小孩子心思单纯,认准了五爷待他好,就和五爷热乎,岂不知是中了人家的圈套?!”柳兰芷蹙眉。
“圈套?不会吧,五爷待小公子是真心地疼爱,这一点做不得假。”青果有些吃惊。
“我也希望不是。”柳兰芷难过地摇摇头。
这时候听得门外银苓的声音:“夫人,五爷让送进来的衣裳。”“衣裳?”柳兰芷有些纳闷,自己这儿的衣裳够多的,怎么还要送进来衣裳。她吩咐:“什么衣裳啊,我这儿的衣裳够多的,你和金盏不拘谁穿了去吧,不要拿进来了!”门外的银苓清脆的笑声传进来:“这个衣裳奴婢可不敢穿!”“哦?很金贵?拿进来瞧瞧!”柳兰芷忍不住好奇,吩咐道。
“是!”银苓这才掀了帘子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金黄的托盘,上面竟是一摞大红的衣裳。
青果上去接了盘子,呈给了柳兰芷。
柳兰芷笑道:“这不年不节的,五爷倒是送了大红衣裳来了,给朔儿的?”银苓笑意盈盈道:“小公子的冬衣都是紫苏姐姐和青果妹妹亲手缝制的,五爷知道这个规矩,只是送了布料过来,这却是送给夫人的,据说是宫里赏下来的衣裳!”柳兰芷心里一动,忙展开了这件衣裳,却是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羽纱上面的花纹却是缠枝牡丹的,衣裳做的极为精致,在衣领袖口等处用金丝线做成的祥云图案,一看就是内造的,不要说平头老百姓,就是王公大臣,都不敢用金丝线,怎么着黄色也是皇权的象征,除非你真的是不要脑袋了。
青果惊叹道:“好漂亮的衣裳,奴婢从来没见过呢!”金盏随之捧进来另一个青色托盘,上面却是一双掐金挖云红香鹿皮小靴,笑道:“五爷让奴婢一并把这个靴子送进来,好配夫人的吉服。”柳兰芷恍然大悟,这个是结婚的礼服啊,她怎么就没想过绣嫁衣这档子事儿呢?也许嫁给乔五有太多的算计,让她觉得太疲惫了吧。
想到这里,她笑着对金盏、银苓道:“你们回去告诉五爷吧,我最近忙乱来不及绣嫁衣,多谢五爷体谅了!”金盏最近安分多了,只是笑着看银苓。
银苓性子沉稳,闻言笑道:“夫人事情多,本来这些就是奴婢们该做的,五爷吩咐过了,夫人只把红盖头绣好就成了,当然夫人若是能为五爷缝一件衫子,五爷也会很高兴。”柳兰芷也唇角含笑:“我省的了!”
两个丫头告退,柳兰芷看着那件大红的嫁衣,有些犯愁。
十六的日子很快就来到了,那一日,整个河套郡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里。新封的夏王年轻貌美,令草原上的姑娘为之疯狂,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夏王竟然是个情痴,一定要娶自己新寡的远房表妹柳氏,这一下子,更热闹了,人人争相来睹夏王妃的模样,本来那些追水而居的牧民,闻得消息纷纷赶了回来。一时,夏王娶媳妇成了草原上津津乐道的事情。
渐渐有谣言传出来,说其实这个柳氏是有国母之分,属于紫微星下凡,做了夏王妃乃是天意。所以当蒙着大红盖头的柳氏从八抬大轿里下轿的时候,那夏王府邸已经给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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