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个精致的玉色茶钟跌落在地,摔得粉碎。乔五怔怔的,脚下就是那粉碎的茶钟。
采葑采菲互相看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五爷并不知道内情。
乔五脸色苍白,绷紧了神情,恶狠狠地逼视着采葑:“我不管你叫做蔓菁还是萝卜,不许你恶意诋毁阿芝!”采葑瑟缩了一下,嗫嚅道:“奴婢这样说是有依据的。”她怯怯地看了一眼乔五,又下意识地去看看自己的姐妹采菲,却见她依旧跪在那里,冷汗频出,显然吓得够呛。不由狠下了心肠,直言道:“五爷请容许奴婢慢慢讲来。”“嗯!”乔五点点头。
采葑看着快要昏厥的姐姐,有些心疼,想求情却还是没那个胆子,于是尽量简洁地把往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原来采葑采菲本来也是乔门里的暗卫,当初的六王爷,也就是乔五的亲生父亲,不知从哪个途径获得了乔门的一部分权力,于是采葑采菲等一些乔门的暗卫死士渐渐为他所用,如采葑采葑这一对姐妹花,本来是双生姐妹,生的仪容不俗,手上的功夫也不错,自然就成了六王爷的心月复、嫡系,至于有没有成为如夫人就不重要了,因为在采葑采葑她们看来,六王爷身边的那些女人们也就是一个个的花瓶罢了,看着好看,但仅仅的摆设而已,六王爷想取得那个位子,可不是后宅的妇人们能干涉得了的事情。真正能帮得上六王爷的,还是采葑采葑这些心月复。
六王爷有烦恼,因为他那过世的嫡妻留下唯一的血脉乔五和他并不亲切,他又没有别的儿子可依仗。听闻乔五对那个张氏夫人不冷不热的,六王爷动了心眼,于是驱遣自己的两个丫头过去,去侍奉刚刚有了身孕的张静姝,谁让她的爹张太守和六王爷是劲敌呢?更何况听闻张太守的这个幺女可是对乔五情根深种,甚至把家里的传家宝都当做嫁妆弄到乔家来了。那个所谓的传家宝,六王爷当初的话里说的很清楚,应该就是当初中州皇后遗留下来的藏宝图,伪作菜谱的模样的。采葑采菲接受了六王爷的命令,当初下人给乔五买进了江北小渔村的乔家,在那里,她们姐妹给改了名字蔓菁、香芹。可是她们还是认为自己应该叫做采葑采菲的。她们明面上的工作是服侍大月复便便的张静姝,其实是六王爷放在乔五身边的探子,乔五这边的一举一动,六王爷都打听的清清楚楚。可惜乔五识破了这个两个钉子,把她们关在了后宅,天天服侍张静姝,这两颗暗棋子也就失去了作用。可惜,这个两个丫鬟实在不是普通的奴婢,张静姝暗暗和江北的父亲张太守以及江南的姐姐张静敏通书信,给这个两个贴身侍奉的丫头给知晓了,于是乔五夫妻本来就不怎么和睦的关系,更加离心离德,作为夫人房里的大丫头,香芹是六王爷的枕畔人,而蔓菁却是乔五的倾慕者,所以,当六王爷下令毒死有孕在身的张静姝时,香芹很是赞成,蔓菁却有几分犹豫,在那下的打胎药里动了手脚,把那些藏红花取出了一半,所以,张静姝才平安地生下了妖妖娆娆姐妹,而自己却死于产后血崩,那就是藏红花的效力。
张静姝临死之前,也知道自己中了算计,把房里的丫头婆子都赶出去,独独留下柳兰芷说心月复话儿,是蔓菁偷偷瞧着柳兰芷走时,袖子垂了下去,沉甸甸的模样,所以猜测应该是张静姝把什么宝贝交给了柳兰芷,以换取她对自己两个女儿的庇护。可惜,那时候,乔五发怒,把蔓菁和香芹全发配去了黑山那个地方,受尽了折磨、吃尽了苦头,蔓菁本来对乔五的那一点倾慕,也很快被仇恨取代了,尤其是看到香芹那被打折的双腿,她尤其愤恨,都是乔门中人,她们几代以来都是家族遴选出来的尖子,为乔门卖命的,可是六王爷无耻地利用她们,乔五冷血地舍弃她们,这就是她恨乔门、乔五的理由。如今能有这么一个动摇他心志的机会,蔓菁觉得自己不能轻易放过。于是,她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蔓菁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眸子里强烈的恨意,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手段,有头脑,多疑,但是那个柳兰芷就是他的命门,只要一牵涉到这个女子,乔五立马就昏了头,会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她有这个把握挑唆这个男人。
乔五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敲着梨木的小茶几,“笃笃笃”很有节奏地敲着,乔五想着柳兰芷几次提到菜谱时对自己的试探,几次蹙眉看着道士的那本菜谱的苦苦思索的模样,他的心里有些发凉,难道阿芝真的是为了那藏宝图?不会不会!他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念头驱逐了出去,阿芝手里已经有了江南江北偌大的绸缎庄、成衣坊的产业,不会再惦念着那有的没的的藏宝图的,她的志不在此。
果然,信任是个好东西,她想起阿芝不乐意朔儿承继那夏王世子的封号,就说明她是一个对权力没有什么**的普普通通的妇道人家罢了。想清楚了这一个环节,他又惦念起在江南余杭的阿芝母子了,如今已经是腊月,江南也是最冷的时候,过了年,那冰河一开,阿芝和朔儿就要被焦二郎那个混蛋带回冀州了,所以得想一个办法遣送人混进去,以保证她们母子的安全。乔五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在蔓菁偷窥的眼睛里,却是对柳兰芷那个女人生疑心的模样,所以,蔓菁心里偷着乐,而脸上却是一副死呆呆的茫然无助的模样。
半晌,他嘴角果然浮出一丝微笑来:“蔓菁香芹,你们想不想戴罪立功?”蔓菁一愣,香芹却是爬着过来磕头:“奴婢誓死为王爷效力!”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活路,香芹可是不愿意放弃,所以,她磕头如捣蒜,当乔门中人,是多么荣耀的事情,自从她家上数三辈子,都是为乔门尽忠的,只是到了她一代,生逢乱世,过得比较坎坷罢了。被乔门逐出去,是莫大的羞辱,她作为秦家的女儿,一定要回归乔门。
乔五没理会香芹,却还是看向一向主意比较大的蔓菁。
蔓菁忙叩头:“奴婢誓死效忠王爷!”她说的铿锵有力,但是骨碌乱转的眼神,一看就不是忠心的主儿,乔五心里唾弃了一下,面色却是和煦得很:“你们姐妹立马启程去江南余杭刘尚书府,贴身保护王妃和世子!”“啊”蔓菁的嘴张得老大,“那菜谱的事情?”“那是谣传,真正的菜谱如今流落到西域去了,王妃手里怎么会有那个劳什子,谣言罢了。乔五言语确凿。蔓菁姐妹二人惊异不定。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二姐妹福身听命。
乔五拍拍手,帐外进来一个白发的老道士,脏乎乎的模样,手里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蔓菁姐妹不解。乔五冷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用断肠草熬制的一种易容的药,你们喝下去,立马会变成老妪,我把你们暗地里送到江南去,陪着王妃和世子一同北上,你们暗地里保护她们母子。事成之后,你们自然会恢复青春。“
老道士扁扁嘴,却没说什么,把药放下转身就下去了。
蔓菁姐妹惊疑不定,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有些为难,哪一个女子不爱惜自己的青春容颜?一下子变成老妪,亏眼前这个心狠手黑的主儿想得到!她们有些犹豫不决。
乔五笑道:”若不喝也无事,你们自然是留在这个青楼做红牌阿姑的,不过是凭着脸蛋和身体取悦于他人,年老色衰后,晚景也很凄凉的。
蔓菁姐妹此时脸色都苍白了。在青楼终老,也是件恐怖的事情。这儿最不缺的就是青春和美丽。自己姐妹难道立志做老鸨?不不不!
蔓菁心头挣扎着,香芹却突然问了一句:“主子,我们喝了这药,当初被废除的功力能恢复几成?”“五成左右,若能保证她们母子平安,道长会给你们调制身体,功力恢复八成没问题。”乔五许着空头支票。
蔓菁和香芹脸上迸发出了喜色,她们在乔门中算是高手了,恢复五成的功力,行走江湖已是绰绰有余,于是二人相视一眼,很默契地走上前去,香芹先咕嘟嘟喝了一半,而后递给蔓菁,蔓菁稍稍犹豫,也一口气喝干。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二人放下碗之后,迅速地看着自己原来红润白女敕的玉手变得如风干的老树皮一般,她们看看对方,都惊讶地狂叫了一声,二人的皮肤很多皱褶,干巴巴的,眼睛也凹陷下去,活月兑月兑的有双十年华的少艾,刹那间变为风烛残年的老妪。
乔五觉得震惊极了。屋子里很静,两个老妪福身行礼。屋子外面,老道士长叹了一声,这样损的主意,也只有乔五这个人能做得出来。这个叫做“红颜恨”的药其实不是第一次用,原来用的那个人,对身体损伤极大,不提也罢了,他叹息了一声。
老鸨很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一队神秘的人带着两个老妪走了,而自己的摇钱树,那一对红牌阿姑却消失了,她郁闷了一阵子,也就不以为然了,乱世嘛,兵荒马乱的,谁知道她们两个看上哪个响马,私奔去了。所以也就放过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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