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兰芷摇头失笑,这个朔儿越发鬼机灵了。起风了,青果从屋子里取来一件桃红披风给她披上,附耳低声道:“奴婢已经派人把那个的拓印了一份,那个东西在她的手里也就是废纸罢了,亏了咱们的银子了!”
“不亏,这个东西在她手里是废纸,在咱们手里说不定还真的是金山银山呢!”柳兰芷低低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纸,仔细审视起来。站在一旁的青果不明所以:“夫人,奴婢倒是认得上面几个字,只是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看着像巫婆画的符纸,难道真的是驱鬼用的?”
柳兰芷指着那拓印的纸张笑道:“这些字你认识,我教过的,这些是一些字符,标识着位置和高度的,这些是比例尺!”她淡淡和青果解释,青果还是一脸的茫然,“奴婢不懂,算了,只要夫人您看懂就成,您真的觉得这个就是这边人疯了似的找得藏宝图?奴婢可是听得打扫前院议事厅的月儿说那些大人们走出相府都沉积岩、垂头丧气的,估计是没有人能破解的了。”
“嗯……”柳兰芷漫不经心地听着青果唠叨,眼睛盯着那个图纸,突然她问:“京都的西山离这儿远吗?”
“西山?”青果纳闷,“这儿是京都的东面,肯定远着呢,要不我给您拿张地图,也是您最近让人搜罗的。”
柳兰芷点点头,果然,不一会儿青果抱了一张大大的地图来,铺在了桃花树下的毛毡上。
柳兰芷笑道:“这个焦平倒是实在,弄了这么一个大的,倒像是山水画,青果噗嗤一笑,”夫人可不要夸他实诚,这个焦平也狡诈着呢,先前我奉了你的命,让他搜罗一些野史札记之类的书,他倒是没什么戒心,很快就都弄来了,就是和他要京都地图时,他很戒备地看着奴婢,直到奴婢说夫人被软禁在这院子里,看不到京都的精致,还不能瞧瞧地图吗?他才半信半疑地去搜罗,生怕我们窃取了他们京都的城防图似的!隔了三天,才给弄了这么一个四不像的山水图,还说什么瞧瞧,护城河、燕然湖都在这里,呶,这里还有京都的西山!“青果指着那宣纸上的山山水水,学着焦平那负气的样子,自己却禁不住笑起来了。
柳兰芷也笑了,这个焦平还是那么忠心于焦仲卿,倒是个好仆从,难为自己的丫头去使唤他做这做那的,他也不嫌烦,如今他可是相府的管家了,宰相府的丫头都是九品官,何况是宰相府的大名鼎鼎的平管家,那些官员们见到他都恭恭敬敬的,他却还是任自己驱遣,应该是还把自己当成主母尊敬了!唉!柳兰芷荒唐地想到了爱屋及乌这个词儿,不由开始摇头暗叹,她这一辈子是与焦仲卿再无可能了,焦平的那些心思,注定只能落空了。
她把心思拉回来,重新对照拓印的那张图和西山的山水,很相似,其中那个西山红叶谷,很像拓印纸上的山谷那个模样。在那里,拓印的地方很清晰。她想起了乔五的那菜谱,也想起静姝临终时转交给了自己的那本,自己那时候已经交给了紫苏,怕贴身带着,早晚给焦仲卿发现。如果再参详参详那本菜谱,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呢!她微微蹙着眉,拿着青果做针线的木尺子,量来量去。末了,在那山谷处做了一个标记。
青果看着自家夫人俯身在那毡子上写写画画的,也看不懂,只是小心地在一旁递炭笔、尺子啥的。幸好,刚才焦相走了后,她就吩咐小丫头锁了院门,除了焦相,其他院子里的仆从是不来的。否则看到夫人这个模样,准要起疑心。
柳兰芷低了半日的头,拿着尺子横量竖量,突然又让青果把那本《草根皇后野史》拿过来。青果丈二和尚模不到头脑,但是还是把藤椅上的书低了过去,柳兰芷匆匆翻着,在末尾处,看了几眼,不由呵呵笑:“是了,是了,野史也有野史的好处,那就是没人当真,其实真相往往隐藏在这些野史、谣传里!”青果纳闷,“夫人,不过是野史札记罢了,奴婢看您这一阵子一直看这些关于中州皇后的,难道真的和这个鬼画符有关?”“嗯!”柳兰芷兴奋地用手模模下巴,却不想,手上黑黑的炭灰都抹脸上了,青果啼笑皆非,忙张罗小丫头去弄水,给夫人洗脸洗手。
柳兰芷把那个拓印的图纸和山水图亲自收起来,才洗手净面。小丫头递上了花茶,她抿了一口,才笑道:“坊间都传说中州皇后藏了宝藏,因为与圣祖爷离心离德的,这些都被正史否决了,咱们《大汉编年史》里提到的中州皇后,都是寥寥几笔带过,说什么‘出身微贱,貌端贤淑,堪为高祖良配’其实,大家都知道中州皇后是麻脸,长得不怎么端庄,只是正史是不能这么写的。”柳兰芷放下茶盏笑道,“左老道与中州皇后是老相识,他的话我信,中州皇后后来与圣祖爷反目成仇,她很快挖掘财富,在大汉南北广建茶楼、饭馆等,赚了许许多多的财富。但是,这些钱呢?等中州皇后仙去后,就不见了,所以才有藏宝之说,这些如云里雾里一般让人不解,据说圣祖在西山红叶谷里的普救寺里圆寂的,那时候他已经把帝位传给了太子,自己出家了,在此前的十年间,普救寺对面建的桃花庵,传说中州皇后晚年幽居于此,一对冤家分别进入了寺庙、庵堂,其中的意味很明显,因为中州皇后在桃花庵落脚,所以圣祖才在普救寺落发,这不是巧合!这个拓印的图又是画的西山红叶谷,岂不是更巧?里面没有一点蹊跷,任谁也不信。”青果不解:“事情过去了一百多年,就是左老道那个老怪物说的是真的,除了他,谁能解释?他如今可是跟着五爷在晋州以西呢!”“嗯,等咱们有时间去西山红叶谷走走,说不定能找到答案呢!”柳兰芷伸伸懒腰。
“是呀,后日就是三月三上巳节,说不定有机会呢!”青果轻轻道。
“知道了!”柳兰芷点点头,思量着大秦氏小秦氏也该回来了!
话说,驿馆里,秦罗敷脸色惨白,她的面前站着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阴测测地笑着,“秦侧妃,这是我家主子的意思,你收下就是,不用客气!”眼前对着两封白花花的银子,秦罗敷却觉得那银子扎手,谁盯上她了?前两日,有人送了她二百两银子,让她巴结相爷去,她照做了,除买了满堂红那一百五十两的昂贵男袍子,她落得五十两,心里美滋滋的。尽管她献出了藏宝图之前,有黑衣人来买拓印的,她卖了一百两,心安理得,可是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妪在驿馆做什么?送自己银子?用什么做交换?她一时觉得茫然。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老妪,她怕怕的,不敢推辞,哆哆嗦嗦收下了银子,惨白着脸赔笑道:“嬷嬷让奴家做什么呢?”“后日是三月三上巳节,秦侧妃邀请焦相去西山游玩吧!”老妪看着秦罗敷那青春光滑的肌肤,一刹那间,一丝嫉妒流露出来。
秦罗敷察觉到了,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老妪这是什么意思?邀请焦相?那个别扭的相爷?她有一些畏难。
“你只管去邀请,别的不用管!”老妪暗哑着嗓子,桀桀笑着,很是渗人,秦罗敷忙低下头应是。那个老妇伸出枯树片的手,冷不丁在秦罗敷的脸颊模了一下,那干裂冰冷的手,几乎没有温度,冷冰冰的。这一下,秦罗敷猝不及防,吓得几乎昏厥。
“还真是女敕女敕的,要是老身的指甲锋利就不得了!”老妪怪笑。
秦罗敷的冷汗频出,忙双膝跪地:“嬷嬷放心,奴家一定去邀请焦相同游,罗敷不敢欺瞒!”“那就好!”老妪步履蹒跚走了出去,秦罗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立马奔过去,大力关上了门,倚在门上,她大口喘着气,吓坏了,遇到了鬼魅了?
老妪慢腾腾地踱出了驿馆,扶着腰,靠在路边一个茶摊休息。浑浊的双眼,状似无意地打量四周,实则看看有无盯梢。半日后,才舒了一口气,朝着小二道:“来一碗茶汤!”小二是一双势利眼,看着这个老妪瘦小干枯的模样,似是那家的浆洗婆子,好在衣服虽破还算齐整,不由挺直了腰板,懒洋洋走了过来,咳嗽了一声,鼻孔朝天,傲慢道:“白开水一文,热茶汤两文!”老妪抖抖索索从袖子里模出了两文钱,递给小二。
小二轻蔑一笑,接过了钱,在空中抛了一下,倨傲道:“等着!”时值午后,茶摊上生意冷清,按理说一碗茶很快就能弄好呈上,外面的茶炉咕噜噜开了许久呢,冒着白气,可是老妪等了许久,热茶并没有,她不悦了,回头看柜台上,那个小二竟然倚在那里打瞌睡。她微微蹙眉,扬声道:“小二,茶呢?”第一章筹划
小二似乎睡着了一般,没有应答。老妪站起身来,颤巍巍走过去,走近了小二身边,瞪着他。
小二正迷糊着,感觉到眼前有人,猛一激灵,睁开眼睛,发现了老妪正冷冷盯着他,目光似杀人一般,不由吓了一跳:“你这个贫婆子,瞪我做什么?”身子却是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一些。
“哼,老身的茶呢?”老妪依旧喑哑着嗓子,言语里冷冰冰的。
“茶?”小二瞥瞥那边原先老妪坐的地方一眼,空荡荡的,茶瓯并没有一个,立马省得自己怠慢客人了,按理说应该赔罪,爹说过,过往都是客,不能以貌取人,可是这个贫婆子,顶多是大户人家的粗使贫婆子罢了,他皱皱眉头,懒洋洋一挥手,“茶马上就得,等着!”斜睨了这个老妪一眼,慢腾腾地去茶炉上提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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