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兰芷在向翠屏讲述自己的西山谷底奇遇,等她讲到最关键的地方时,翠屏也觉得颇为紧张,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柳兰芷:“姑娘,你看到了什么?”柳兰芷摇摇头,似乎是不能置信的模样,“翠屏,你完全猜不出里面是什么样子!”“什么样子呢?”翠屏好奇得厉害,连连追问。
“里面许许多多的木箱子,非常多!”柳兰芷道。她看着翠屏那好奇的样子,自己正想描述一下自己遇到的惊奇的东西,不料此时一个丫头打了帘子进来,回禀道:“大娘,掌柜的说有事请您过去商议。”翠屏微微皱眉,“我在陪着主子叙旧呢,有什么犹豫不决的事情吗?一会儿我过去再说。”柳兰芷知道翠屏管着江北的许多分店,其实是很忙的,于是吩咐道:“我反正是来闲转的,你不必陪着,去忙事情吧!别让苏掌柜等得太久了!”翠屏摇摇手,“不用,许多大事情都是我拿主意,小事小情的,他早就能自己的解决的。”说罢扭头吩咐那个丫头,“若有重要的书信就拿过来,在姑娘这里看也是一样!”那个丫头应声而去。时辰不大,果然拿了一封了火漆的信件过来,恭敬地递上:“掌柜的让大娘看这一封紧急的信函。”翠屏接过来,一瞧那火漆的封口,不由得愣怔了一下,笑道:“怎么姑娘你刚到陈州,京都里就来了信,还是特别的紧急的那种,姑娘你不是离家出走吧?”柳兰芷心里警铃大作,乔五会想到自己来陈州?不会吧,如今他在京都混得焦头烂额的,估计乱成一团糟了,不知道朔儿和倾城怎么样了,她的心里最是焦灼和无奈。
翠屏却没有留意主子脸上的古怪表情,她边笑着边拔出发髻上的细长簪子,挑开了火漆封印着的信封口。
翠屏原来并不认字,后来跟了柳兰芷几年看着青果喜欢跟着主子学认字,她或多或沙的学了几个字,也仅限于自己的名字什么的,如今看着满张纸上的龙飞凤舞的字,表情凝重了,她微微哂笑,“咳,奴婢忘记自己不认识几个字了,原来都是相公他帮着我瞧信的,今天可要劳烦姑娘了!”说罢,把信递给了柳兰芷。
柳兰芷一瞧那些字迹,非常熟悉,竟然是青果的簪花小楷,于是笑了:“是青果写来的信,问候咱们大家呢!”她微笑着看下去,却在青果的字里行间里提到京地震的事宜,又告诉翠屏,主子生死未明,失踪了,让翠屏这边注意查访。
她看着信,微微苦笑,翠屏看着她的表情觉得纳闷,“姑娘,可是京都里有了什么变故?”“我正想告诉你呢!”柳兰芷想着自己从西山月兑险而来,一路奔着翠屏来了,就要告知她真相,这个是自己的陪嫁丫鬟,还是比较靠谱的,至于那个山洞里的情形,事关重大,还是慎言吧!想到这里,柳兰芷就把京都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翠屏,又说自己地震时坠落山谷,却奇迹生还,不过京都里因为地震的缘故,乱糟糟的,所以自己也随着人流涌出了城,搭上了一辆来陈州的马车,来到这里罢了。她说的很是简单,翠屏却在她平静的叙述里,听到了伤痛和哀婉。不由心疼地拉起她的手,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些擦伤的痕迹,于是只有微微惊讶里带着心疼:“姑娘,怎么伤得如此严重?”“没事,能保下一条命,已经属于万幸,就不能计较这些皮外伤了!”柳兰芷万分感慨。
翠屏点头称是,看着姑娘一脸的疲态,于是赶紧让她休息。
陈州是一个古朴的小城,满堂红又是小城里的首屈一指的成衣铺子,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柳兰芷尽量不去前面的铺面,她在后面的那个宅子里写写画画的,很快,成衣坊里的新款式的衣裙又增添了许多,一时,成衣坊的生意不说日进斗金,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柳兰芷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暴露,于是叮嘱翠屏夫妇,说自己就是他们家的一远房亲戚,是来帮忙的,翠屏夫妇不太理解,却也不敢驳回,于是,柳兰芷就在陈州安顿下来了。如此的日子过了大约一个月的光景,这一日,柳兰芷正在画着一款衣裳,就听得翠屏慌慌张张地进来了,柳兰芷很少见她惊慌失措,不由抬眼问道:“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毛毛躁躁的?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是如此!”翠屏的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柳兰芷,哆嗦着嘴唇道:“有两件事情,都和姑娘有关!”“嗯?!”柳兰芷太头疼了,这怎么又和她相关了。
翠屏手里捏了两张布告,第一张是一个册立的公告,原来大汉帝位一直空着,在那些老臣们的百般恳求下,大汉有了两个监国共同执政,即夏王和丞相平分秋色,效仿周朝时周公、召公执掌朝政的模样,至于皇子,却由于原来皇帝太过于柔弱,早就死于非命了,而如今朝廷里貌似有了皇位的继承人,只是怕他年幼无知,所以神神秘秘的,只待皇子成年,那监国和丞相就可以还政于皇帝了,柳兰芷有些晕晕乎乎的,这个丞相是焦仲卿,她一直知道,怎么如今乔五也跑到里面搀和去了?他想干嘛?不是一直在晋州的吗?
仿佛是解答柳兰芷的疑问,翠屏又拿出第二个公告,竟然是匈奴贼心不死,又想卷土重来,侵扰大汉,所以,官府来征兵的。
翠屏道:“姑娘,我找人打听过,夏王如今在关内联合了飞将军陈洛,一起对抗来势汹汹的匈奴,在护卫着咱们大汉的西北大门呢!”翠屏笑着,脸上浮现出了自豪感,这人也是她们家的姑爷不是?她暗暗为柳兰芷高兴。
柳兰芷苦笑了,这个乔五怎么会和焦仲卿并肩作战呢?他们不是一直斗得你死我活吗?自己最厌恶的就是这个,所以想远远地逃开,别的还好说,就是分外惦记朔儿和尚在襁褓里的倾城。
翠屏看着主子的模样,又知道她挂念孩子了,翠屏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自然能体会到她的心情,虽然不解主子为什么一个人远离了京都那个是非地。于是翠屏劝道:“姑娘要是觉得闷,就去张员外的那个庄子吧,那两个淘气包,三天不见你。就不好好吃饭呢!”柳兰芷这才被唤回了心神,脸上漾出了笑意,她掷下了画笔,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你说得对,我该去看看那两个孩子了,毕竟离开她们很久了!”张员外的那个庄子离着陈州城并不远,柳兰芷熟门熟路地站立门外,连守门的家丁也知道她是员外老爷重要的客人,所以也不敢怠慢,笑嘻嘻地来开门。
柳兰芷如同往常一样,掏出了一些碎银子打赏他,这个家丁眉开眼笑,忙谄媚道:“夫人又来看两位孙小姐了?员外却是不在家,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还好,两位孙小姐在念着您呢!”柳兰芷也不答话,只是和气地点点头,跟着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去了厢房。
厢房里,一个身着藕粉色的四岁左右的小姑娘在不停地咋屋子里走里走去,偶尔向外瞧着问:“娘亲怎么还不来?”另一个小姑娘身着桃红色的广袖衣纱裙,却是安安静静坐在竹榻上,只是那紧紧捏着的手帕。
仔细看来这两个小姑娘长得非常相像,都是大眼睛,细眉毛。只不过一个皮肤略微黑些,另一个皮肤白净一些罢了,二人的发髻都是小女娃的小抓髻罢了。
随着柳兰芷进来,那两个小姑娘眼睛一亮,藕粉色衣裳的先扑了上去:“娘亲,妖妖想死你了!你怎么才来!”说着撒娇地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柳兰芷脸上带着亲切和蔼的笑容,抚模着她的头,“娘亲有事来玩了,保证下次不会了!”那个穿桃红色衣裳的小姑娘却袅袅娜娜地行礼:“娆娆见过娘亲!”柳兰芷笑了,这个娆娆越发淑女了,才四岁的孩子就知道这些繁文缛节了,这个娆娆的确不简单!她嘴边噙着笑意,对着娆娆道:“娆娆免礼,赶紧起来,咱们家哪里有这么重的规矩。”妖妖不满地翘翘嘴角:“妹妹就喜欢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明明知道娘亲不在乎!”她面露不屑,实在是不喜欢那个惺惺作态的妹妹娆娆,如今擦来到外公家两三个月,这个娆娆越来越会装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娆娆的脸涨红了:“我才没有,外公都说了,要对娘亲有礼貌,不能像原先一般撒娇啥的,我们都四岁了,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娆娆据理力争,无奈这个理由实在是可乐,柳兰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见娘亲笑了,娆娆也住了口,似乎有些不服气,却见妖妖躲在娘亲后面对自己扮鬼脸,不由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娘亲,妖妖她笑话我!”“好了!不哭了!”柳兰芷无奈地拿出帕子擦擦她的眼泪,“你姐姐和你开玩笑呢,娆娆不要当真才是,你不是说外公给你请了乐师弹琴吗?学得怎么样了?”“乐师都夸奖娆娆由天分呢!”娆娆总算想到这个茬儿,向着柳兰芷显摆。
“就是嘛,咱们的娆娆是才女呢!”柳兰芷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翘翘的小鼻子,娆娆破涕为笑,也别别扭扭的依偎在娘亲的右手边。娘儿三个在唧唧哝哝说了好一阵子话。
娇憨的妖妖问道:“娘亲,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朔儿哥哥和倾城妹妹?我们想他们了!”柳兰芷一愣,旋即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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