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玖消失了,他拿着钥匙开门,可是整个客厅空空如也。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了,那些带不走的,也早就做为废品变卖。
为什么突如其来消失不见,没人跟他说过她要彻底在这个城市消失的。只以为她累了,连寻芳踪也不再去,不过是想休息一下。
不成想,离开是早有预谋。
一切都变得没有头绪起来。
顾九重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一时半会儿竟想不出自己该做什么。自然是要找风小玖问清楚,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如果是他的,此刻又在哪里,这些年她究竟将孩子藏到哪里去了……又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只能是他的,他分明知道。
抓起钥匙跑出门。
接着去了钟配配的住处,连她也消失了。邻居说早上的时候拖着几个行李箱离开了,在他之前还有人来找过她,也是这样剧烈的砸门,无果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顾九重心急如焚的赶去机场,将整个大厅都找遍了,也没看到半个熟悉的影子。
人来人往,影影绰绰,无数张脸在眼前交织重叠。可是,没有他要找的那一个。喉咙里哽着一腔情绪酸痛得厉害,连下颌骨都一并疼了起来,不能张口说话,动一动,动一动,几次开合只是徒劳。
机场工作人员或许觉得他是个疯子。
等了一会儿,见他只是将人拦下并不说话,悻悻的走开了。
顾九重抬手捂住脸,所有的情绪就要喷发出了。
周围吵吵闹闹,电波一样干扰他的心智。他没有办法正常思考,想不清楚是该回头,还是一无返顾的飞过去。早过了冲动的年纪,许多事情也不能半途而废……
周容锦说完那一番话就离开了。
佯装说错了话,所以一脸愧疚。连顾家人也说不出别的,还是客套的将人送出去。
顾老夫人心中百味陈杂。
嘟囔着:“这可怎么办好,按理说小九是不该找个随便的女孩子。可是,你看他现在认上了。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难过,真不知道他又要将自己折磨成什么样。真不知道我们顾家这是作的什么孽。”
顾老爷子沉思着说:“让他听到也好,这回该死心了。如果他自己心里有疙瘩解不开,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虽然这样说,还是焦灼的等在客厅里。
等不来人,就催促顾老夫人:“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慌慌张张的跑到哪里去了,别再闹出什么事来。”
顾老夫人猜测说:“一定去找风小玖了,就他那个脾气,不去问清楚才怪。”
“风小玖已经离开了,他找不到人,现在早该回来了。”
两人之间说得再明白不过,顾老爷子购买她手中的份额,她就拿着钱离开。就在今天早上他的人便打来电话说,风小玖和钟配配已经带着钟峻风离开了。
说到这里只是舍不得钟峻风,倒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
打顾九重的电话没人接。
顾老夫人便开始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
“那么大个人了,会出什么事。”
夜幕降临的时候,顾九重从外面回来。事情打听得很清楚了,风小玖将手里的份额全部转让。而顾老爷子手头大笔的资金不见了,事情再明显不过。
他一身疲惫的站到他面前来,平静得近乎死寂,似乎只想听他一句实话。
“爷爷,风小玖是不是你赶出A城的?”
顾老爷子蹙眉:“我没有赶她,我只是跟她公平交易。她不想再跟你合伙经营寻芳踪了,我以合理的价格买来,有什么不妥?”他哼声:“陆夫人的话你也听到了,总该死了那条心。你到底了解那个女人多少?怎么没听你说过她还有一个孩子?你已经不小了,不要被人蒙蔽眼睛。”
顾九重的难过已经达到极至,喉结微微哽动,低低说:“那个孩子是我的……我怀疑就是小风……”
说完,默然的转身上楼。
顾老爷子吃惊得张大眼睛:“你说什么?小风是你和风小玖的孩子?”
顾老夫人吸着气说:“怎么可能,小风不是钟配配的孩子吗?”
可是,一想到钟峻风出事时,风小玖惊惶失措的样子,就觉得没什么不可能了。
惊怔的看向顾老爷子:“莫非是真的?”
顾九重沉默的往上去,抿紧唇角一声不吭。
不要跟他说震惊,他比谁都不可思议。从没想过他和她之间还有一个孩子,而他想得很清楚了,那个孩子只能是钟峻风,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声称小风是钟配配的孩子……可年纪是一样的,而且他问过钟峻风的日生,跟他们的那一次也很吻合。
他跟他朝夕相处那么久,竟然没有发现那就是自己的儿子。
“难怪有那么多的相似……”
顾老爷子忍不住沉吟,不停的在楼下唤他,这么大的事,总该跟他们讲清楚。
而顾九重任性的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之前左拦右阻的是他们,现在又将人赶走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何必要用这样的手段,和八年前陆家驱使她离开A城有什么区别。他答应过她不再旧梦重演的,可是,顾家还是背着他做了这种事。
掏出电话打给律师:“帮我起诉风小玖……”
接下来几天顾九重话都懒得说,问他什么,也像听不见似的。
顾老爷子心知肚名这次的做法彻底将他惹恼了,就用这样的方式对抗。他不能将他们怎么样,却可以不让自己好过。
风小玖很快接到法院的传票,才知道顾九重将她告上法庭了。
钟配配拿过来看了一眼,问她:“怎么回事啊?顾少他至于么,不免太绝情了吧。”
风小玖倒不觉得他这样做很绝情,比起她之前做的那些,充其量算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顾九重本来就是个铢毫必计的商人,既然决裂了,他就得拿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算了,打官司试试吧,实在不行赔偿他就是了。”
钟配配叫起来:“他凭什么啊?”
“就凭我们的合作是普通合伙,而不是股份制。”
她想转卖手中的份额理应通知他,他本身就享有优先购买权的,可是,她不声不响就转让了。以为是他的爷爷,即便不走正当程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他真想难为她,她也没办法。
钟配配用四个字来做结论:“相爱相杀。”
这样一来,碰面又是难免。看来话果然不能说得太绝对,以为逃之夭夭了,原来不过自以为是。
只是新年来临的时候摊上官司有些扫兴,本来打算春节的时候和钟配配两人带上钟峻风一起出去旅游的。这样一来,计划全泡汤了。她知道顾九重一向有办法,且不说他手底下有怎样权威的律师,就顾九重那张嘴,咄咄逼人起来也不会轻饶她。适当赔偿是可以的,可是,太惨烈了,她也不会同意。
钟配配怂恿她:“去和顾少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吧,真上了法庭有什么好。那些人都是一手摭天的权贵,我们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会讨到什么便宜。不如私下和解,你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了,不会一点儿余地都没有。我觉得顾少或许就是想让你去求求他,不会真的将你怎么样。”
风小玖没有即刻应承。她在思考,其实也知道不论想多久或许到最后结果都一样,免不了妥协。却非要垂死挣扎一回,人就是这样执拗。
“让我再想一想。”
“你还有什么好想的啊,现在我们两个都没了工作,儿子将来要不要娶媳妇?”
风小玖瞪她:“儿子娶媳妇是二十年以后的事了,你现在着什么急。”耸了下肩膀:“要是真没钱,那就娶个一般的凑和好了,总不能把我们这把老骨头卖了来给他娶媳妇。”
“风小玖,你说这话简直丧良心。就算真把咱们卖了,也得给小风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钟配配将她的玩笑当真了,瞪了她一眼:“时间是把杀猪刀,二十年的时光听着挺长,一刀上去,嚎叫一声就过去了。你一把败光了,总不能到时候我们现挣吧。”
风小玖不跟她开玩笑。起身说:“你想太多了,我回房间睡一会儿。”
钟配配窝到沙发里玩手机,换的新号,谁都没告诉。从回来就安静的不得了,除了风小玖一次带钟峻风上街,结帐的时候发现钱包忘拿了,于是给她打电话。听到熟悉的铃声心口一震,拿起来苦笑连连。想什么呢?早过了少女怀春的时候,眼见就成了风小玖的专线。
上微博的时候看到肖方的留言,问她手机号多少,问她过得好不好,问她是否欢迎他到京都去做客……全世界似乎只有这个男人还记得她。
可是,钟配配没给他任何回复。
之后却看到他的心情记事,说他爱着的女人跑掉了,才发现原来真的不可或缺。集思议,问大家怎么办?
下面纷纷有人回复,大都鼓励他去找回来。也有女孩子趁机表露心态,说一直在等着他。原来他的人气这样高。
钟配配一条一条的浏览,忽然看到熟悉的名字。
回复倒是干脆,只一个地址,一串号码。却将她彻底出卖了。
钟配配去敲风小玖的卧室门。
连着敲了几下,忍不住吵嚷:“风小玖,你这个卖国贼,你给我出来。”
风小玖根本没有睡,怎么睡得着。踩着拖鞋过来开门,提醒她:“我这个门很贵的。”
钟配配把手机举到她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风小玖眯着眼,像一只困奄的小狐狸。
“原来就这点儿事,值得你大惊小怪,跟见鬼似的?”她坦然承认:“是我刻意告诉肖方的,别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你不知道他喜欢你?”
钟配配说不出是怔愣还是震惊,站在那里不说话。
风小玖推了下她的脑门:“你分明知道,就算你佯装不知,那他对你的那些好呢?”告诉她:“去别处发呆,我真要睡觉,不要吵我。”
她将门板重新带上。
钟配配生起抱头的,为什么这样傻,为什么问出来?
其实她可以装作毫不知情的。
肖方对她好,她岂会一点儿感知不到,毕竟长年累月,况且她又不是真的迟钝。只是觉得无处安放,索性视而不见。就连离开A城,也是跟他说了错误的时间,等他跑去送她的时候,她已经在京都的土地上了。
就这样结束,A城的人和事决意不再去想。可是,明知故问,自寻烦恼,她怎么就变得这样蠢?
江桐听到一点儿风声,得知顾九重已经向法院起诉风小玖了。倒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想来风小玖的好运用完了,看她还有什么嚣张的资本。顾九重这样的男人果然不是轻易能够招惹的,风小玖这一回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两人的同盟关系更近一步。
送东西的时候顺便请他吃饭。
言词之间一点儿打探,想知道顾九重最终会将风小玖怎么样。
顾九重意味深长:“当然是让她把属于我的东西交出来。”
江桐听不太了解那两人的恩怨纠葛,还是祝他马到成功。
接着又说:“顾少要跟风小玖打官司,眼见又要过年,公司的事也应该很忙,再加上我们的计划,会不会太勉强了?”
顾九重按了按眼骨:“是挺忙的。不过我们的合作你不要担心。我的弟弟会帮忙,他是这方面的高手,你该听说过吧?”
“威业集团是他收购的,做得的确很漂亮,用时也很短。”
顾九重唇角一动:“你对他满意,我很高兴,看来我可以将手里的事放心的交给他一部分了。”
夜晚霓虹璀璨,纸醉金迷不夜城。
可是人心寂寥,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顾九重靠在车身上抽烟,倦怠应酬,话也懒得说。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日子无趣,现在过起来更是度日如年。忍不住掏出电话拔打,一如既往所拔打的号码不存在。
狠狠抽了两口烟,大团大团的烟雾滚进肺腑,也是灭绝性的,呛得有落泪的冲动。
本来想去墓地看陆琰的,可是之前又下了一场大雪,去山上的路不好走。又是这个时候。所以改变了方向,开车去了那家私房菜馆。
老板有点儿不问世事,明显不知道陆琰已经不在了。见他进来,热情招待,然后问:“陆公子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其实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也是陆琰自己过来,因为熟悉,老板也会跟陆琰问起他。
那时候他是出国了,现在陆琰却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永远不会再过来了。”
本来和江桐一起吃过饭了,晚宴很丰盛,一大桌子山珍海味,他只动了几口。来这里点了水煮鱼,额外告诉老板多加辣椒。
吃起来的时候真是辣,到底将人的眼泪辣出来了。
冷静下来,风小玖还得决定重返一趟A城。将行李箱拖出来,简单的收拾行李。
钟峻风午觉睡过头了,到现在才起来,看她往箱子里装衣服,揉着眼睛问:“小玖妈妈,你要去哪里?”
“小玖妈妈要出门办点儿事,这段时间你和你妈妈在家里呆着。”
钟峻风过来帮忙。
“小玖妈妈,你是想回A城吗?我也想跟你一起回去。”
风小玖模模他的脑袋:“这次不可以,小玖妈妈是过去办事,没有时间带你玩。”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天真的以为。
“你可以把我放在顾叔叔家里,太爷爷和太女乃女乃会照顾我,不会影响你做事情。我上次离开的时候没有跟他们告别,我觉得很不应该。”
风小玖皱了下眉头,坐到地板上耐心的同他说。
“小风,以后我们跟顾家就没什么往来了,所以不能再那样麻烦人家。你乖乖的听话,陪着你妈妈在家里,快过年了,你们总要采购一些年货是不是?要不然我们过年吃什么,用什么。”
钟峻风略微扫兴的说:“那好吧。”
风小玖一抵达A城,先找酒店入住。
不知顾九重怎么知道她过来了,电话打到客房,是他的秘书。
礼貌客气:“风小姐,您好,我是顾总的秘书朱林书,我们顾总今晚想请风小姐一起用晚餐……”他将时间地点告诉她了,然后挂断电话。
顾九重怎么就笃定她会赴约?
怎么可能不去,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况且现在来A城的目地就想跟他私下和解一下。打官司真的太麻烦了,败诉又再所难免,真不想给自己找那样的麻烦。
洗澡换衣服,收拾妥当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酒店门口顾九重的司机过来接她,见人出来,马上打开车门。
风小玖每走一步心惊胆战,每一步行在刀刃上,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不得而知。
只不过顾九重每一步都算得太准了,怎么想都像早有预谋。
风小玖后知后觉的怕起来,车子到达餐厅之前,甚至打起了褪堂鼓……要不要现在让司机停车,干脆跑掉算了。
车子一路行得飞快,不等她反悔,已经停了下来。
她还懵在那里,司机将车门打开,一股凛冽的冷风灌了进来。夹杂他的声音:“风小玖,请下车吧。”
风小玖穿上外套下来。
顾九重包了全场,所以西餐厅里没有旁人。顾九重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的望着她,身形如剪,好看的眉目轻轻一蹙,丰神俊朗。不容忽视的气质带着一点儿压迫,铺天盖地,让她渐渐呼吸困难。
竟然恍如隔世。
顾九重站起身,为她虚拉座椅。
风小玖脊背发冷,声音低低的:“谢谢。”
顾九重面无表情,就那样坐了下来。
侍者见人到了,开始上餐。
其间没人说话,静得可怕。
只侍者轻轻一句:“用餐愉快。”
实则很难下咽。
风小玖轻轻抬眸,气氛压抑,那便早早结束。所以张口说正事:“顾少,官司的事就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
顾九重闲散的一挑眉,淡淡说:“怎么会没有。只要你诚心。”
风小玖问他:“你想要怎样的赔偿法?”
顾九重薄唇微微抿紧,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说:“我们把小风接过来吧。”
风小玖握着刀叉在盘子上划出尖锐的响,才发现自己的手抖了一下。
她凌厉抬眸:“你什么意思?”心脏怦怦的跳起来,晦暗的灯光里脸色发白,明知不会这样简单,却仍旧犯傻的说:“赔偿金是多少,赔你就是了。关孩子什么事?”
顾九重定定的盯紧她,须臾,伸手握住她的,修指微微用力,让她逃无可逃。
“你把我的孩子藏起来,还让她姓了别人的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风小玖咬牙切齿,只想杀了他。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顾九重神色恍了一下,仿佛是痛触:“小玖,许多年前那个男人是我……”
风小玖惊悚的叫起来,胡乱模起刀子划向他。血,她看到好多血,模糊视角,一片混沌。只觉得害怕,不过想他停下来,一个字都不要说。那一晚她很害怕,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也很害怕,然而生下钟峻风的时候又是那样疼,几乎是撕心裂肺,她将舌头都咬破了。到现在还记得那种腥咸的味道,跟现在的一模一样……
她歇斯底里的挣扎着:“你放开我……放开我,许多年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顾九重疼惜的将她揽进怀里,他的手掌在滴血,将她的衣服都染红了。
声音颤抖:“小玖,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相信我,那个人真的是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那晚他也是从别人的嘴里抢食吃,她被那个女人硬性拖到包间,一屋子喝醉的男女。她被女人扔到沙发上,喝多了,不知道害怕就只知道傻笑。一个醉汉看她清纯可人,就来占她的便宜。顾九重推门进来,伸手将人拽起来。“我带你离开。”想不出当时为何会说那样一句话,一见钟情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简直没头没脑。
那些人又怎么允,将她护到身后,动起手来。
最后还是经理认出他,将那些客人安抚住。那一晚他用重金买下她,成了京城当时首屈一指的败家子。
可是,这些事她通通不记得了,也不记得当时是她先勾引他的。揪着他的衬衣领子,语笑嫣然:“你为我打架,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他挑了挑眉说:“好。”
可到底还是紧张,两个人都是。再加上她很害怕,许久仍是干涩,他也疼,额头上都是汗,只顾安抚她的身体,哪里顾得上她的情绪。其实后面是很美好的,她似乎也很愉悦,因为她生出勇气缠上他的脊背。没想到原来在她印象中是这样糟糕的经历,生了孩子也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回想当年的事。
他难过得胸口窒息:“我以为你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
风小玖狠狠的踢他,到底挣月兑他的怀抱逃走了。
可是,就算她不承认,也不能否认钟峻风是他的儿子的事实。他已经找人彻底的调查过,风小玖是她在中心医院生下来的,DNA结果显示,他们的确是父子。
可她还不知道当年那个男人是他,他总要亲口告诉她。
风小玖蹲到路边呕吐,最后将胃液都要吐出来了。觉得难过,泪眼婆娑。
谁说钟峻风是她的孩子?那本来就是钟配配的孩子……她骗了别人那么久,怎么会骗不过自己。不是一件事情众口相传,就会信以为真么?
为什么顾九重为发现这个真相?是哪里露了破绽。
顾九重手掌上的口子又长又深,之前只是流了很多血,不觉得疼,这会儿整只手都麻痹了。不得不去医院包扎,深可见骨,医生唏嘘:“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消炎的时候最是疼不可耐,钻心入骨的疼意,传遍四肢百骇。
血水顺着液体哗啦啦的往下淌,再被一圈圈的缠上纱布。
医生说:“去打一支消炎针。”
顾九重却拿起外套离开了。
他给风小玖打电话,当年是他做错了,不该不清不白的夺了一个女人的清白……只要给他机会弥补,什么事情他都肯做。
风小玖缩在酒店的床上,到现在已经不再那么害怕了,可是,听到电话铃声还是吓了一跳。蓦然扔出去,电话摔到对面的墙壁上,四分五裂。
他的掌心传来深切的痛触,手掌微一松月兑,被超上来的车子蹭到路中央的栅栏上,遭受撞击的同时重重踩下刹车。
顾九重眼眶发热,有温热的液体沿着发梢往下滴,这一天真是糟透了。
赵紫宁提着礼物来顾家坐客。
放下说:“爷爷,女乃女乃,这是我爸爸妈妈刻意让我带过来的。他们说过两天,就亲自来拜访你们。”
顾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顾老爷子一眼。拉着她到沙发上坐:“紫宁,太破费了,代我们谢谢你父母。”
顾老爷子放下报纸说:“是我们顾家太对不起你们赵家了,哪有什么脸面见你的父母。是九重他不知好歹,没这个福份,希望你父母不要生他的气。”
这一回的态度显然和上次不同。
少了份亲昵,更多的是客气,赵紫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怀疑周容锦没来过这里,亦或顾九重再一次说服了老人家。种种揣测,心神不宁。
只问:“这么晚了,九重去哪儿了?”
顾老爷子说:“估计去忙工作上的事了,这些天他不太爱跟我们说话,问他也不说。”
赵紫宁了然,看来顾九重闹起脾气,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心软妥协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定数?
只在顾家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正好顾锦苏从外面走进来。笑着跟她打招呼:“紫宁姐,你来了。”
“来看看爷爷女乃女乃,这就要离开了。”
顾锦苏风度的说:“我送你。”
路上闲散的打着方向盘说:“别对我哥抱有任何幻想了,没人能真正的逼他做不喜欢做的事。就算我爷爷女乃女乃,其实也拿他没办法。”他眨了下眼睛,俊朗的五官分外邪气:“魔高一迟道高一丈的道理你该懂。”
赵紫宁撑着头,莫非她的企及写在脸上,已然这样明显?
“谁说我对你哥还抱有幻想了。”
顾锦苏嘴角一歪:“撒谎可不是好习惯。”
赵紫宁伸手拍了他一下:“真是越长越像你哥了,坏男人。”
顾锦苏莞尔:“不要拿我跟他比。”
赵紫宁转首说:“小苏,你跟你哥真的很像。你不是才跟他闹翻,听说为了风小玖差一点儿跟他决裂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讨厌他?所以不顾一切的想要摆月兑他对你的困制?可我觉得不是,这么多年我跟他熟悉,对你也算了解,其实一直以来不是他在束缚你,是你有板有眼在学他的样子。其实你在心底里崇拜他,想长成跟他一样的人,于是有样学样。你看看你,跟他真有几分相似了,有的时候连说话的语气都像,由其你们行事的风格,一看就知道你是你哥一手带出来的。长此以往,觉得窒息么?你长大了,那就不要再模仿他了。
其实你哥很爱你,他不过是呵护着你长大,你那些所谓的困扰与压抑,只是因为你想学他的样子,却永远不能如出一辙,这让你感觉懊恼,觉得不近人意。可是,两个人怎么可能完全相像呢,即便是双胞胎也不可能。所以,你不该将这种困扰归责在你哥的身上。他将你保护得好好的,其实就是想让你轻松自在,是你将自己逼得太急了。不要觉得你哥十九岁就能独挑大梁,你十几二十岁的时候也要有所担当。像你哥这样的怪才有几个?旁人看来陆琰算一个,可是,据我所知陆琰也常常有自叹不如的时候。压力是你自己找来的,他本来就是那个样子,顾家的担子那么重,他没有示弱的权利。并不代表他是强大给你看,处处压制你。不要比不过,就觉得是他有意压榨。别比他的风光,比他吃过的苦头,肯定也是你远远不及的,这一辈子也比不过,你真该体谅他。”
顾锦苏下意识握紧方向盘。
或许是她的语速太快,所以耳畔嗡嗡的响着。他眯紧眸子,努力盯紧前方路况,一句话都不肯说。
赵紫宁任他慢慢消化缓神,所以转首望着窗外也不打扰他。
顾九重是个混蛋,那个混世魔王将她的自尊彻底践踏。他的姻缘她不打算成全,可是说起他的不易,她不能昧着良心怂恿他的弟弟跟他反目成仇。顾九重对他这个弟弟到底有多少用心,许多年来她是看在眼里的。兄代父职,能将他养得这么好,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门铃一直响个不停。
风小玖听着像魔咒,扯过被子盖过头顶。过了多久不响了,听到拿钥匙开门的声音,哗啦啦的一阵响,有人说:“顾少,我先离开了。”
他有三头六臂,竟有办法让人将门打开。
风小玖闷在被子里,快要透不过气来。
顾九重先是打开卧室的灯,他不敢凑近,只怕他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会吓到她。虽然没有照镜子,可是一定跟鬼一样。之前将大堂的工作人员都吓到了,硬着拦着不许他上来。后来找到经理,勉强认出他是顾九重。
低低的唤她:“小玖……”缓慢的走了几步,站在床边看着她:“我出车祸了……”
床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怎么可能再相信他。
顾九重喉结动了动,嗓音暗哑:“我知道你一定被我之前的话吓到了,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一晚一直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噩梦。这也是我许久以来不敢跟你坦言的原因。我总想告诉你那晚的人是我,又害怕说出来……那样你会怎么想我,一个猥琐的犯人?还是一个流氓?这些年我一直知道是你,从来都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