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带着人家婆娘跑掉的当口,刘家才打听清楚这苗小翠究竟是什么人。
这苗小翠原来还是个名人!是个嫁过四任丈夫的名人!
第一任,订了亲,还没过门,男方就病死了,姑娘成了望门寡。
第二任,说了个小户人家,这次好歹过了门。哪知道新郎早和别人私定终身了,拜完了堂,没进洞房,寻了**殉情了!男方家没办法只能把她送回来了。
第三任更离谱,是个捕头,摆喜酒的当天,被混进来的仇家一刀捅死了!
此时苗小翠已经有了克夫的名声,本来是没人敢娶的,但她偏偏生得颜色鲜艳,叫张蛮子看上了。张蛮子一副蛮横劲,又是张家唯一的独苗,张家两老再不同意,拗不过儿子执意要娶。于是拿了在宫里当大太监的叔叔送回来的银子,吹吹打打把苗小翠娶回了家。
知道了这档子事,刘大更是气得暴跳如雷,想索性随他们去,也不找了。可是架不住天天上门来闹的张家人啊。张蛮子咽不下这口气,扬言一定要抓到刘二,把他挫骨扬灰。
刘大带着人没日没夜在外面打听消息,沐氏站在屋檐下等着未归的丈夫,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愁着两个未嫁女儿的名声,一会儿又怕刘二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
“眼看入秋了,这天气夜里发冷,也不知道二郎怎么过的这夜···”柳氏叹了口气,她嫁进刘家的时候刘二还小,所谓长嫂如母,她是看着刘二长大的。
小双上前将站在屋檐下的沐氏搀进来:“娘,你都站了一天了,先去歇着吧。”
送了沐氏进屋,小双自己站在屋檐下,等着刘大回来。
“小妹——”大双站在她身侧,看着她的小脸在晦暗不明的烛火下阴沉无比。
“你说,为了一个外人,抛父弃母,置兄弟姐妹不顾,置家族名声不顾,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小双阴阴地笑起来:“小叔还真是有勇气啊,学人戏文上私奔了!也不怕被抓到了打死!”
“小妹!”大双再叫了小双一声,她看到小双阴测测的笑容有些害怕。她不明白怎么和父母姐妹扯上关系了,祖父祖母不是早死了吗?从哪里说起小叔抛父弃母?
小双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她以为早已模糊不清的前尘往事,她一直努力遗忘的过往,她想起了前世早逝的母亲的脸,她想起自己忙忙碌碌辛苦而短暂的一生。甚至连前世她都不记得的一些事情都清晰无比地印在她眼前,比如说她突然失踪的父亲,比如说那座小城里疯传的关于她父亲和另外一个女人的谣言。
“什么狗屁爱情,奸情而已!”
大双看着小双恶狠狠的表情,觉得一股冷意爬上了背脊。
刘大雇人不眠不休地整整找了半个月,终究没有找到刘二和苗小翠的一丝痕迹,似乎两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张蛮子日日领了些壮汉打上门来,要不是家里买了小厮,还有李忠和叶听雨、大宝顶着,刘大早就被张蛮子打了,哪会像现在这样还只是停留在谩骂的阶段。饶是如此,刘家也精疲力竭了。
这天刘大继续要出门去找刘二,被沐氏拦住了,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这两人估计已经逃远了。近日张蛮子已经按捺不住,扬言若是找不到刘二就要打断刘大的一条腿。在家好歹还有人把住门,不让张蛮子进来行凶,可是在外面就免不了被人暗算,沐氏怎么能放心让刘大出门呢?
“难道我一个大老爷们以后都要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
“只不过是让你这阵子少出去罢了,等张家闹够了自然会平息下来。”
大双小双站在院子里听着爹娘拌嘴,更是恼恨小叔这么不负责任的行为。
正当一家人个个愁眉苦脸的时候,有衙役提着锁链冲了进来。小双在牢里呆过,对于这样的刑具并不陌生,一看即知这些衙役是来抓人的。可是刘二不见了,这些差役来刘家拿什么人?
“你是刘大吧?现在怀疑你跟一桩命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衙役倒也不凶狠,只是一脸冷漠地抓住刘大的手臂,要把他锁上。
刘大不敢挣扎,虽然他一头雾水,自己怎么会和命案扯上关系呢?小院里一片惊惶,眼看刘大要被带走了,小双突然挡在了刘大面前:“你们抓我爹,总要有个理由吧?”
这衙役也不着急,只让两个人押着刘大,也不怕他跑了。他看看这一院子的妇孺,倒是叹了口气:“张德兴,张蛮子死了。昨晚上被人刺死在巷子里。”
小双傻眼了,那个天天来刘家闹着要打要杀的人怎么突然死了呢?可是这和自己老爹有什么关系?
“和张德兴老婆私奔的是我小叔,和我爹有什么关系?他死了也不是我爹做的啊!”
“姑娘,有人看到是个男人杀的人,最近就你们家和张家闹得凶,我们也只是把刘大带回去问问。我看你年纪小才好言好语说这些的,你莫要再阻住我们了。”
小双眼看着这些衙役把刘大推推搡搡地带走了,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刘家这几年似乎特别不顺,虽然钱比以前多了,却总是摆月兑不了牢狱之灾。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刘大杀的人,但知州也没有放了刘大。据说是因为张蛮子当大太监的叔叔回来了,向卢知州施加压力,卢知州找不到凶手,不敢轻易放了刘大。开玩笑,刘大死总好过他自己死吧。
小双也听到了这种传言,太监没有奉旨是不能离京的,如果张蛮子的叔叔真的被准许出宫,那么一定是非常得圣意,权势非常大的太监。为了讨好这种人,卢知州也许真的会拿刘大去顶罪。
可还没等刘大的事情明朗化,刘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突然也被抓进牢里。当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捕快踹门而入,肆意抓人的时候,几个丫鬟当场被吓晕了。
沐氏脸色青白,站在檐下大喝:“住手!”突然之间,她平素的温婉尔雅之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通身的气派,荆钗布裙难掩其高贵之姿。
这些凶神恶煞的捕快瞬间一怔,倒也真的停了一停。在沐氏气势的威压下,勉强告了声罪,依旧把人都抓起来锁上。
“我倒想知道卢知州派了那么多人来拿我刘家一门,以什么罪名!”沐氏上前几步,目光炯炯地盯住了为首那人的眼睛。
“刘夫人!”那为首之人被沐氏看得倒退了两步,咬咬牙稳住了心神,“刘家通敌卖国,所有人都要抓起来,待大人一一查清。还请刘夫人莫要做些无谓之事!”
不止沐氏,大双、小双俱都惊呆了,“卖国通敌”,多么庞大而可笑的罪名。他们不过是最普通的百姓,怎么通敌卖国?拿什么通敌卖国?
难不成那个所谓的大太监叔叔,为了给侄子报仇,网罗了这样的罪名?可是给一家普通的夏国百姓安上什么罪名不好,要安这种漏洞百出,没人会信的罪名?难不成张家唯一的独苗死了,张公公气得失心疯了?
掌印太监张为忠同样震惊。他自幼家贫,为了一家人能活得下去,七八岁上就被净了身入宫伺候。因为机灵讨喜,在步步危机的宫里慢慢熬到了现在的位置。在得知张家唯一的男丁被人害死是,他老泪纵横,第一时间请了恩典回到家乡楚州,誓为侄子报仇雪恨。
一开始他并没有认定是刘大杀了自己侄子,毕竟刘大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不一定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必要杀死张蛮子。不过刘二敢拐了他的侄媳妇,叫刘大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哪知道随便查一查,竟然给他查到这小小的楚州城里,一户普通百姓有通敌卖国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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