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有真个兰馨小筑?谢安和世子两人模索到了这儿,一看亭子里围着一圈人,锦衣玉冠,显然俱是风雅文士。
谢安身材高挑神情恍惚,赵桓背上还背着把刀,四处张望。亭中众人也看了过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两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就不像是参加诗会的,难不成是来捣乱的?
其中一位书生走了出来,温和道:“两位可是来加入诗会的?”只见他唇红齿白,面目姣好有如少女,此时远远看去确有鹤立鸡群之感。
谢安扣了扣鼻子,转头问赵桓:“就这?看完了,走吧。”
“哦。”
两人迈着八字步,在众人注目下晃晃悠悠地走远了。亭中文士这才闹将了开来,纷纷叫到:“粗鄙不堪,粗鄙不堪呐!羞与为伍!”当先那位书生倒不恼怒,反而是笑了。
……
过了酒馆再往西南,地面上长满了杂草,显然少有人迹了。两人找了棵岸边的树坐下,世子殿下翻着白眼问:“老师,说好的钓鱼呢?鱼竿也没有。”
谢安也不废话,脚尖轻点树干,整个人扶摇直上,到至高处挥袖一揽,说不出的写意。落地时手中已经多了两根枝干,扔到了赵桓手里,说道:“拿刀削削尖,钓鱼多不靠谱,我们叉鱼去。”
小家伙哦地叫了一声,兴奋莫名。两根树枝三尺余长,还算笔直,削尖一头看起来像是一杆枪了。
两人转眼间月兑得赤条条,一人提着一根树干,大呼小叫地跃进河中。谢安自打练功以后,身体不再似以前那般瘦削,勉强算得上精壮了,看起来匀称了不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感受着河水的凉快,开始寻找目标了,好在河水清澈,水下也看得清清楚楚。几个来回,一条鱼儿不幸落难,被谢安扎了个窟窿。
世子殿下哈哈大笑,狗爬着游过来抓着鱼儿,欢快地叫到:“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哇哈哈哈,你是我的了!”谢安被他这神来一句逗笑了,呛了好几口水。
……
两人嬉闹着上了岸,收获还不少,这半天下来,两三斤的鱼都逮到了好几条。
谢安把长袍打横着系在了腰间,用草绳串着几尾鱼,到下游去宰洗干净。赤着脚光着膀,走路感觉裆下凉飕飕,爽的没边儿了。
赵桓也是有样学样,腰间系块布,搜罗了好多枯枝断木。
火堆刚刚升起,这鱼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谢安翻弄着树杈上的鱼,开口问道:“小桓,你父王,有没有仇家?”
赵桓考虑了一下说道:“我父王基本不干朝政,实权也是没有,得罪的人不多的。”
谢安低头沉思,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那天的刺客,是西域神仙楼的人,你觉得是么?”这话有些让人模不着头脑。
赵桓倒是理会了其中意思,说道:“神仙楼神秘的很,这么明显的露出马脚,不像他们的风格。
其实谢安也是这般想的,不过还是有些不解神仙楼的用意,又或者是另有人陷害?说道:“燕王平日里也就去那么几个地方,任何人都有可能安排刺杀,可是身为一个被剥权的王爷,做这些又有什么价值呢?”
赵桓年纪虽小,倒是看得比谢安还透彻,说道:“毕竟父亲他是个王爷,留着的是皇室血液,这一点,就足够了。”话语中透着几分无奈和落魄,或许,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未必如外人看得这般幸福。
小世子情绪有些低落,谢安不在继续这话题了,说道:“鱼烤好了,可惜没带点盐巴调料,将就着吃吧。来,大的给你。”
赵桓接过树杈,咬了一口,神情变得怪异,叫道:“哇,好好吃啊!……真的好吃!”
“靠!有那么假么?”谢安一脸不信。
世子殿下赤身**,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捧着一条鱼吃得津津有味。不认识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流浪儿呢。谁又知道,此时的这位少年,不过是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
赵桓不理会老师的脸色,埋头吃着,不时地赞叹一声。
谢安看他的样子,也是心里一暖,抬起头望着天空。东方已经可以看到新月,平安县的月亮比这儿的确实是大一点的,这个时候父母兴许也在用晚饭罢,有没有想起我这不孝儿呢,肯定又是嘴里骂着,心里担忧吧。
“小桓。”谢安转头看着自己的学生。
“嗯?”世子殿下嘴里还含着鱼肉。
“是不是觉得自己动手弄食,也不比家里大厨做的差吧。”
“对啊!以后要多来几次,比府上做的好吃多了,老师你常常烤鱼么?”
谢安摇摇头头,叹了口气:“我也是在来渝州的一路上才知道,不尝试着做些能力之外的事,你永远也不会成长。”
世子殿下放下手中的鱼骨头,此时笑起来,才有了真正的烂漫少年的味道,说道:“我记住了。老师这句话不深奥,可我就是觉得比府上的教书先生说得还有理。”
谢安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骂道:“少拍马屁,吃完没?衣服穿好,再不回去你老子可要着急了。”
两人光着腚子一阵手忙脚乱,等到穿戴整齐回程,已是酉时。
……
回府的路上比较清静,廖无人烟,隔着条街却是传来喧闹的嘈杂声,谢安疑惑的看了看赵桓。小世子解释道:“那边一片是贫民区,乱的很,什么赌徒、叫花子、小偷的到处都是,全是些下流人住在那儿。”
谢安来到渝州也有大半个月,自那日替燕王出手一次后,功力见涨,隐隐是稳定在十象境了。
凝神听着,大致也听到了些群众的只言片语,疾走了两步回头对着赵桓说道:“你先回去,我去看看什么事,别忘了和你爹说一声,晚饭就不用等我了。”
世子殿下大概是见惯了这儿的喧闹,也不以为意,嗯了一声,向着燕王府一路回去了。
谢安走过一个小弄堂,看到了一群大汉打砸着一方小街摊,摊主也不见人影。就问身边看戏的一人:“请问兄台,这儿发生了什么事?谁被人抄铺子了?”
那人一口浓重的湘西话,表情夸张的说道:“你不知道?混蛋秋欠了一**赌债,被钱庄的人抓了,昨个儿听说是被打死了。现在钱庄拿不回钱,就来这抄家来了呗。”
“那他放着好好的铺子不做生意,还去赌钱?家里人不管不问么?”
“在这的人谁不知道?混蛋秋以前是个富豪私生子,认祖归宗不成,死缠烂打要了点银两,买了个女孩儿就洞房成家了。这小摊子也是他那媳妇拾掇出来的,小娘们家的哪管得住他?”说完还颇有人性地叹了口气,“跑了也好,混蛋秋死了她也算是解月兑了。”
谢安又打听了下那妻儿的去向,道了声谢,离开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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