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家里多了个男人
见女儿又顽皮地报出了假名字，霞子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
但一想到自己家里只有两个女人却收留着这样一个男人，似乎也不太稳妥，所以也便由着她继续女扮男装没有揭穿她。
杜小娟看到自己娘的眼神，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她是不想惹麻烦嘛！
霞子到炕上扶着商开诚坐了起来，杜小娟已经盛好了粥递了过去，奈何商开诚的手根本无力端起那只粗笨的青花瓷碗。
杜小娟见他这么吃力，大方地说道：“你行动还不方便，我来喂你吧！”
说完她竟然真的用汤匙舀了面子粥送到了商开诚的嘴边。
长了二十来年，第一次有人喂自己吃饭，虽然都是男人，但商开诚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他因为昏迷时间过久而略显虚弱苍白的脸上竟然浮上了几分红晕。
不过转而一想：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也便就着杜小娟的手坦然地吃了碗里的粥。
新鲜的玉米面里被霞子细心地添加了自家产的蔬菜，再加上一点点盐巴，黄绿搭配，不仅颜色好看，那粥落在商开诚的口里，简直成了无上的美味。
“大婶，小山兄弟，谢谢你们！”商开诚真挚地说道。
“客气什么！咱们山里人家也没什么好吃的可招待你，就这点粗粮不值什么的！”霞子温和地说道。
十六年的时光，霞子也才四十多岁，可是山里的风太厉了，让她过早地有了白发，过早地长了皱纹，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上许多，而也正因为年龄的增长，那纵横的皱纹间所表现出来的，竟然是时光沉淀出来的一份安宁和良善之光。
面对这样一位明明对自己有活命之恩却又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若母亲的女人，商开诚发自内心地感激着。
而另一件让他感激的事则是：不管是顽皮的杜小山还是杜大婶，都没有追问自己的来历和受伤的原因。
这让商开诚心里尤为感激。
“大婶，您怎么不问问我是从哪来的？”商开诚忍不住问道。
“这兵荒马乱的，从哪儿来不都一样吗！咱普通百姓求的就是个温饱。”霞子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也在委婉地告诉他：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做什么的，都不要在杜小山面前说出来，因为她这个娘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卷入无谓的纷争中！
商开诚想到这一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其实自己并不是什么坏人，但老人家的戒心却还是有道理的，毕竟在这个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婶，我是山东人，家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老家也没有活路了，听说东北这边好生活，所以我就跟着同乡的人过来了。阴差阳错，认识了个会放山的老把头，跟着他学会了放山，这次组织了一些人出来，没想到真的寻到了宝贝，却被人劫了，我也受了伤，迷了路。其他人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商开诚三言两语讲了自己的经历。
他虽然说的简练，但霞子和杜小娟都能想象得到这之中经历的艰辛和危险。
不说别的，在山里寻到宝却被劫了，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出了内奸，再说在这深山老林中，一个负了伤的人还遇到了麻达山（迷路），能够挣扎着走到这已经是不容易，两个人的心里都微微颤了一下。
杜小娟见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忽而轻松地说道：“商大哥，放山一定很好玩吧？我还没去过呢，下次带着我一起去吧！”
商开诚看着杜小娟坦诚的眼睛，也高兴地说道：“放山有很多的规矩，而且现在长白山刚刚开禁，正是能寻到宝贝的好时候。小山兄弟，下次进山我一定带着你。准保让你大吃一惊！”
杜小娟听了这话，竟然满眼期待。
几个人说着话，先前沉重的话题也便在杜小娟的热情中慢慢地褪尽了。
商开诚绘声绘色的为杜小娟讲述着自己从山东一路走来的见闻和感受，时而惊得杜小娟睁大了眼睛，时而逗得杜小娟哈哈大笑，就是一边的霞子也是满脸的忍俊不禁，眼角的皱纹绽放成了一朵小小的雏菊。
商开诚这一路走来，见识了太多的事情和变故：
逃难的百姓、无赖的兵痞、欺诈的恶霸、忍饥挨饿的生活、走投无路的窘迫······
这种种的经历，让一个生活在山东农村的朴实小伙变得机敏起来，由最初的淳朴寡言变得能说善言起来。
也或许是因为杜小山和霞子的友好，也或许是因为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总而言之，商开诚的唇舌从来没有今天这样风趣幽默，绘声绘色。
看看时间不短了，霞子不欲自己的女儿跟商开诚过多的交流，因为从她的目光中霞子可以看出，她是那样渴望了解大山以外的世界，而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自己心里很清楚，相较之下，她宁愿杜小娟的一生就这样躲在深山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几年寻一方好婆家，生个胖小子，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小······小山！前几天采的榛子该翻晒一下了。”霞子依从了杜小娟的想法，这样叫她道。
杜小娟带着快活俏皮的神情蹦下炕，欢快地干活去了。
那明朗的眉眼和柔韧的动作，竟然让半躺在火炕上的商开诚眼前一亮，心头一阵动荡。
“不该啊！不该！”商开诚在心里责备着自己，且不说小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可是个跟自己一样的男子呢，怎么能心驰神荡呢。
商开诚急忙收了心神，一边责备自己一边让心平静了下来。
“你好好休息一下！回头我让小山杀之鸡给你熬汤补补！”霞子和善地叮嘱商开诚一声，也出去忙活去了。
商开诚虽有几分不好意思，但闯荡江湖这么久了，早没了那磨磨唧唧的小家子气，心道：大恩容图后报！也便安下心来。
在杜小娟和霞子无微不至的关照下，再加上商开诚正值壮年，身体很快康复了起来，毕竟他身上的刀伤没有到要他命的地步。
身体一好，商开诚知道自己也该离开这里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是那样的不舍。
霞子知道了他的想法，并没有极力的留他，按照她的想法，杜小娟一念良善救了商开诚，现在商开诚身体好了，自然也该离开了。
而且自己孤儿寡母，留得他久了是福是祸终究难说。
于是，商开诚的离开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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