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槐说完了自己的推测之后,兴奋地问道:“头儿,头儿!怎么样,我猜测的有没有道理?”
夏初笑了笑,看着另外几个人,“你们觉得呢?”
武三金点点头,“听着好像倒也挺有道理的。”
许陆还是摆了摆手,“不对不对。”
“嘿!我说你小子成心跟我抬杠是不是!怎么又不对了!”王槐被他浇了冷水,忿忿地说。
“咱就算曹雪莲是私会去了,那她私会完了去哪?要么就是回娘家,因为她跟家里说的是回娘家嘛,要不然呢就是回百草庄,但不管去哪,从延福坊出来都不会路过广济堂的。她去广济堂干什么?”
“嗯嗯。”武三金又点点头,“是,我觉得许哥说的有道理。”
王槐拍了武三金一下,气道:“又有道理!什么都有道理,你有没有个准儿!”
夏初吃完了饭,抹抹嘴揉了揉肚子,“许陆说的有道理。曹雪莲为什么要去广济堂仍是个最大的问题。现在能肯定的是,她去广济堂之前去了延福坊,这两个点之间相隔的时间并不远,所以,时间上应该是连接起来的。”
王槐很失落的点了点头,不甘心地瞄了许陆一眼。夏初冲他笑了笑,“王槐你说的也不错,但是没解决核心问题。蒋大人早就说过,她去广济堂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她被害的原因,找到原因就能模出凶手。现在呢,这个原因没人知道,或者说有人知道却不肯说,所以,接下来就要辛苦大家了。”
“排查延福坊?”许陆问。
“对。”夏初无奈地摊了摊手,“没办法,只能使拙力气,一家家的去问了。曹雪莲穿的是锈红色如意纹的襦裙,米色上装。”
“长什么样子?”王槐问道。
夏初一窒,长什么样子她还真不知道,莫说她没去看那巨人观的尸体,就是看了也是不知道的。想到巨人观,夏初胃了有些许的不舒服,蹙眉叹了口气。
“头儿……”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郑琏开腔道:“我记得杨仵作说,银窖里还扔着一顶帷帽,应该是曹雪莲的吧?她如果戴着帷帽,问长相就没用了。”
夏初一打响指,赞许地指了郑琏一下,“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就这样,锈红色如意纹襦裙,米色上装,身高五尺左右,头戴帷帽。兄弟们,一家家的问吧!”
夏初让许陆带了一班的捕快去了延福坊,她自己则去泰广楼和戏院和五丰楼验证一下喻示戎的证词。
原本她想去问问蒋熙元要不要一起去的,也顺便把案子的进展跟他说说,快走到蒋熙元的书房时,夏初却又转头走了。
他正忙着,而且司法参只是他的一个兼任,自己能解决的问题牵扯他太多时间精力也是不好。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泰广楼离西市不远,是西京城里最大的戏楼,据说身后东家颇有背景,请的起景国任何一个戏班子,也请得起景国最好的角儿。只要是开戏的日子,都是门庭若市的。
西京的东市,以商铺以档次高消费高的大商户为主,而西市,则是以异国商品铺子和茶楼酒肆为主构成,这中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泰广楼的周边消费而带动起来的。
比如,西市的茶楼酒肆都有二层,且靠窗的位置都安的是大开的窗户,就是因为那些名震京师或扬名全国的名角儿会从西市的路上经过,有不少戏迷戏痴不吝花大笔银子买这样一个位置,就等着看名角儿们的马车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过一下。
夏初去的时候,泰广楼所在的巷子里站满了人,对面的酒楼上沿窗户探出一溜的脑袋来,但整条巷子里却没有什么声音,看上去有点恐怖。
夏初左右张望了一下,对旁边的一位中年人拱了拱手:“这位大哥,这是干什么呢?”
“小点声。”那位大哥急忙地摆了摆手,“这听戏呢,你别吵吵,回头当心挨骂。”
“听戏?”夏初纳闷,“听戏不进戏楼子,站在外面干什么?”
“这不是进不去么!”大哥一拍大腿,跟丢了几百两银子似的,“月筱红的戏,估模着里面站的连个弯腰的地儿都不剩了,我们这挤不进去的,只能站外面听点西皮流水的音儿了。”
“月筱红是谁?”
大哥一听,鄙夷地看了一眼夏初,挥挥袖子,连跟她说话的兴趣都没了:“得得得,您该干吗干吗去吧,别这搅合我了。”
夏初挠挠头,扫了一眼巷子里的人,心说这古代人追星的劲头可真一点不比现代人逊色啊!
她小心翼翼地绕着人群往泰广楼门口走过去,抬脚刚上了台阶就被人拦住了,“这位,里面没地方了,您要听戏改天请早吧。”
“噢,我不听戏,我就是跟您打听一下,四月初一您这泰广楼上的是什么戏?”
那人奇怪地看了看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这真奇了,还有人打听之前演的戏呢。”
“这么多人在外面杵着就为了听点锣鼓的音儿,我还觉得奇怪呢。”夏初笑道,“得了,劳您驾告诉我一下吧,四月初一的戏码。”
“四月初一啊,上午是一出武戏《九龙杯》,下午演的是《红鬃烈马》。成了吗?您还有哪天的老戏码要问?远的不说,这一个月的我都能告诉您,反正我这闲着也是闲着。”
“还真是红鬃烈马啊……”夏初自言自语地说。那看门的听见了,不禁袖手嘿嘿地一乐:“合辙您这是考校我来了?答上来了有赏钱没有啊?”
夏初摆摆手,向他道了谢之后又挤出了巷子,心说这看门的真贫。
泰广楼的巷口就是五丰楼,夏初进去打听了一圈,但是没人记得喻示戎。这倒也不奇怪,酒楼每天迎来送往的那么多人,六七天前的食客,如果没闹出点事儿来谁会记得呢?
夏初的脚还没好利索,走了这半天又开始有点疼了起来。此时眼瞧着时间也不早了,她索性也不回府衙了,慢慢悠悠地往家走。
从西市回家的路上,夏初寻了个做小面的摊子,要了碗面和碟小菜打发晚饭。吃过饭结了账,刚起身出了面摊的布棚,就见一个人从她眼前走了过去。
夏初起先没在意,回想了一下又觉得眼熟,转头看那背影倒觉得有点像广济堂的柳大夫,身上还背着个游方郎中似的褡裢,走过去一段后在一个挂了灯的门前停了下来。
那门开着,柳大夫驻足往左右看了看,紧接着门里走出一个青年的男子来,与柳大夫笑言了两句,便请他进去了。
夏初琢磨了一下,缓步走过去看了看,见那门上一道石匾,刻了三个字:知意楼。
门里门外来往的都是男子,传出来也是笑语晏晏之声。
我勒个去……
夏初要是身边有小伙伴,一准也要一起惊呆了的。只稍稍猜测便知,这地方约模就是传说中的南风馆了吧?
夏初回转小面摊子,向那摊主求证了一下。那摊主看着夏初频频点头,却笑得意味深长的模样,弄得夏初心惊,赶忙跑开了。
其实她倒不是吃惊南风馆,而是吃惊柳大夫会来南风馆,这与柳大夫其人留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大大不符。只不过夏初看他身上挂着个褡裢,也没准是来给南风馆里的小倌诊病来了?可是从时间以及刚才迎他进去的那个男子的表情判断,却又不太像。
她在附近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敢进去,只好将这事儿记下来,改日再差人查一查了。
到了家门口正掏出钥匙来想开门,就见锁上挂着个巴掌大笑的蛋青色锦缎袋子,两条精致饱满的丝线穗子随微风轻摆。
夏初好奇地解下来捏了捏,手感像是个小小的瓷罐子,还有一张纸。她心头一跳,一种抑制不住期盼涌上心头,又没敢立时的打开一看究竟,生怕自己自己做多情的想错了,倒宁可答案再揭晓的晚一点。
夏初开了门进院,又闩好门闩,进厨房里烧了水,又洗了手抹了脸,再去点上灯。那个锦缎袋子始终在院里的小石桌上放着,她每路过一次就看一眼,却一直憋住了劲儿没去碰。
直到再没什么可以做的了,夏初才坐到石桌旁边,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袋子的扎口。袋子里装的是一个月白釉的小罐子,用天青色的八股丝线拧成绳,交叉打结勒紧了盖子,成结处还有一钮糯白的珠子,素雅又精致。
夏初又把袋子里的纸抽了出来展开,一看,满心的期盼便都落到了实处。短短一行清隽小字,落款依旧是一个‘黄’。
‘罐中药膏于跌打扭伤有奇效,祝早愈。’
一行字,夏初反复地看了几遍,这才妥善地重又叠好,把瓷罐上的丝绳解下来,打开罐子闻了闻。
药膏的味道有点凉凉的,馨香淡淡。夏初又闻了一下,起身到屋里把蒋熙元给他的那罐药膏也拿了出来,两边比较了一下,发现味道是一样的。
“大人你这个骗子,不是说是御赐的吗?”夏初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歪着头想了想,心说这黄公子家会不会是皇商啊?那倒也难怪有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