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过后,容珏依旧没有闲下来,因为他和容守一起进了军府,开始操练了,每天早出晚归的。
绝情几次提出了要走,容珏都没有答应,因为每天晚上,他都会带着绝情到后花园里训练毛毛和豆豆,如果绝情不在,效果肯定差了很多。
这天,绝情正在屋子里打络子,谢氏进来了。
“这是妹妹打的络子?很别致,真好看。”谢氏见绝情炕桌上放了一个大红的中国结,拿起来细看。
“妹妹的手真巧,这东西真喜庆,适合挂在新房里,不过说到新房,我正要去给人添妆,妹妹不如把这个东西送我吧。”
“添妆?”
“添妆就是别人送贺礼,我的一个闺阁姐妹这月初十就要出嫁了,今天正好是男方送聘礼的日子。她是永定候凌家的大小姐,我们以前常在一起参加赏花会,不过她的才学比我强多了,要不然也不会被皇家看中。”
“永定候?就是那个什么将军?”这名字绝情从大牛这听过不止一次,没想到在京城又听到了。
“呵呵,没想到妹妹也知道永定候,永定候是镇守西北的将军,他这一走又有两年了吧?惜,他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闺女出嫁了。”
“啊?这样也不能回来看一眼吗?”
“当然不能了,只有父母死必须回家举丧才以向皇上申请,皇上批准了才以离开。这个永定候上次就是因为老永定候去世才回来的,我还记得,那一年也是先皇驾崩,说起来这事跟老侯爷还有点关系。”
“这个我听说过,好像是说他们在同一天驾崩的。”
“嗯,那天死的不止他们两个,说来说去都怪那个扫把星,因为她。害了多少条人命?”
“扫把星?”
这个词绝情好像听绝色和山花说过,因为她们就被人骂成扫把星,说是克父克母什么的,是极重的一句骂人话。
难不成又是一个山花、绝色这样怜的姑娘?
惜谢氏突然把这个话题收住了。后面的事情绝情就不得而知了。
谢氏走后,绝情还在想着侯府那个怜的扫把星,也无心做事,便把东西收拾了下,进了后花园。
此时刚过惊蛰,天气回暖,艳阳高照,绝情看到两个婆子正忙着从花房里搬出一盆一盆的新鲜花卉来整理,便也凑到了跟前,因为绝情在庵里的时候没少做这些农活。故而见了两个婆子忙活,也跟着伸了把手。
“哎哟哟,这是世子爷跟前的绝情姑娘吧,哪里敢劳烦你动手?”婆子忙陪笑道。
“婆婆,没事的。我在庵里的时候也常帮着师傅们做事。”
“姑娘,今天府里的人都出去看热闹了,你怎么不去瞧瞧?”
“看什么热闹?”
“哎哟,我说老姐姐,你跟她说这些干啥,她哪里懂那些?”
“这有啥懂不懂的,不过是看一个热闹罢了。姑娘。今儿是二皇子向永定候家送聘礼的日子,听说路上都挤满了人,谁不想看看皇家的排场?”
“真的?那我也去看看。”绝情倒不是为了那皇家的排场,而是想在市井中听听那关于扫把星的传闻。
刚离开几步的绝情忽然想起来,容珏不许自己随便出门,便又退了回来。谁知正好听到两个婆子在嘀咕。
“这皇家的事情咱们真看不懂,当年明明是那个扫把星一出生克死了她的生母和老永定候还有老皇上,这新皇上怎么还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扫把星的姐姐呢?”
“谁知道呢?说来也是,这么多年我本来已经忘了那个扫把星的事情,这一下又都想起来了。那个女娃也是怜。谁知道是真死还是假死?”
“嘘,这话不要乱说了,就是不死也得让她死了,真要活着,这侯爷家还定得牵连成什么样呢?”
“这倒也是。当初侯爷家不就一直捂着,不敢承认生了一个扫把星吗?这种事情是能捂得住的?”
一个婆子说完,搬了一盆花出来,没想到一眼看到绝情站在外面,倒是唬了一跳。
“姑娘,你这是做啥呢?”
“哦,我刚要出门,忽然想起世子爷交代我不准一个人出去,便又回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便过来想帮帮你们做点事情。”
婆子听了看一眼绝情,暗道这也是一个怜的孩子,居然连大门都不让出了,这世子爷看得真紧。
后院的那些丫鬟捧高踩低、争风吃醋的事情婆子们自然是门儿清,这个绝情一看就没有什么心眼,年龄又小,又没有什么根基,别看世子爷护着紧,只怕在后院也是不受人待见,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好吧,那就在这随便玩玩吧。”婆子以为绝情是没有玩伴,过来玩玩泥巴了,便递给绝情一把小铲子。
绝情也不多言,接过小铲子开始给花木松土,两个婆子见绝情也不多嘴,只是乖巧地干活,便放松了警惕,接着方才的话题有一搭无一搭又唠了下去。
绝情从她们的谈话里倒是也归纳出了一点信息。
原来,如今的永定侯当年的永定将军子嗣相当艰难,嫡妻一口气连生了四个女儿,有三个活了下来,有二房姨娘倒是都怀了儿子,儿子不是生下来就断了气就是在肚子里难产出不来。
家里人都十分着急,四处寻模给永定候纳妾。
巧那年他的妻子和姨娘又都有了身孕,偏偏永定将军等不及孩子出生便出征了。
几个月后,也是端午的前二天,姨娘的孩子先出生,是一个女娃,还难产,生下来没一会生母便去世了,老侯爷听到这个消息,大失所望,正要出门早朝时不慎摔了一跤就这么走了。
消息传到了宫里,老皇上还在宫里等着派老侯爷出征呢,听到这个消息急怒攻心居然被一只粽子噎死了。
绝情听到这里,刚要开口打听点什么,只见书香和墨香找来了,原来是容珏提前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弄了这一身的泥?”容珏见了绝情问道。
“世子爷,你带我去街里看看热闹好不好?”
“看热闹?怎么会想起去看热闹?”
“哥,去吧,我想听听永定候家的事情。”
容珏听了脸上一冷,以为绝情是羡慕凌家大小姐嫁入了皇家。
这是谁在他背后嚼这些舌头?
“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何必跑到外面去?大冷的天,我刚从外面赶回来,就想看看你,你却又拉我出去?”容珏坐下来。
绝情听了信以为真,她也不是真想看热闹,忙自己打了水洗了手,蹭到了容珏身边,讨好地一笑。
“我想知道容家那个扫把星的事情。”
“她?你怎么会知道她?”容珏模着绝情的头,脸色好看多了。
“在花园里听说的,刚听了一点,你就回来了,哥,我好奇嘛,你就跟我说说。”绝情抻着容珏的手摇来摇去的。
她难得对一件事情感兴趣,连撒娇都用上了,她自己不觉得,不过容珏却很受用,干脆一把抱住了绝情。
“我想想,那一年我十岁,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一年西部大乱,昌国大举进犯我们夏国,老皇上因此派了永定将军出征,刚到玉门关的永定将军便打了两个胜仗,谁知这个时候北部的金国趁乱一举攻下了我们的雁门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拿下了我们三座城池,北部的防线岌岌危,皇上愁得不行,幸好,这个时候在家养病的老侯爷站了出来了,说是要亲自前往雁门关,就在出的前二天生了这样的事情,老皇上听到老侯爷去世的噩耗才会急怒攻心,被一口粽子噎死了。生了这样的惨事,永定候不回来也不行。”
“那个女娃呢?”
“早死了,听说生下来没两个时辰就死了,所以大家才会说她是扫把星,说什么‘这哪里是来投生的,竟是来讨债追命的?’”
绝情听到这里,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
好怜的小女娃,她也不想这样的,用师太的话来说,这就是她的劫,躲不过去的,世人却不这么想。
“那凌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凌家的大女儿怎么还以嫁给皇子,难道皇上就不忌讳这些吗?”绝情想起了那个婆子的话。
“呵呵,绝情也不傻了,居然能想到这些。那个凌家大小姐是大太太生的,大太太那年又生了一个儿子,那个男娃生下来的时候巧是新皇登基的那天,人家是福星,才不是扫把星。”
当然,真正的缘由容珏并没有说出来。
如果不是老皇上的猝死,这个皇位还不定是谁来坐呢,当时的太子之位本来不是属意这个当年的二皇子,而是那个在北边抗敌的大皇子。
是事生得太突然,大皇子赶回来时大局已定,回天乏力了。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个世人眼里的扫把星其实对新皇来说是才是真正的福星,只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谁也不敢说出来,谁也不敢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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