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一枯荣,桃符辞旧年。
古代的除夕没有现代那样奢侈繁琐,大体也就是一家人在一起欢欢乐乐相聚首,夜里会有祭拜祖先的习俗。
家家户户的大门前,卧室门前都有钉桃符的习惯,桃符乃用新桃木锯之,大约长六寸,宽三寸,分别画上“神荼”,“郁垒”两大神像,那细描上去的大神看上去目龇狙裂,怒目狰狞,传说桃符有趋邪气平安之意。
午时中分,贾氏特地拿出了家里准备的屠苏酒。
那屠苏酒就更是有名堂,分别用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等中药入酒浸泡酿制而成,入口微苦,酒劲十足,余味稠绵,口中夹香。
屋外,大雪还在断断续续地飘着,村里一片白色海洋覆盖,屋顶下冰菱结成长长的胡萝卜状,晶莹剔透。
周廷浩和皖清洛受到贾付一家邀请,一桌子和和乐乐地围在一起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皖清洛匆匆找了发困的借口出去。
贾氏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还特意问候了一句,皖清洛只是笑着说没事,周廷浩自是知道她的心思,心里有些不悦却没有阻止她。
她悄悄偷跑去了望月泉,准备送些食物给肖逸,这个时候大家都洋溢在新春的喜悦气氛之中,可是皖清洛一想到肖逸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心里就很难受。
所以想马上去见他,给他营造一种过节的氛围。
皖清洛刚去的时候,福伯刚走,地上留下一行清晰的脚印,不过很快地就被新的积雪掩埋。
肖逸见到皖清洛同样是喜出望外,他原以为她今天不会来了。
吃着她带来的鸡鸭鱼肉,年糕,梅糕,肖逸感到开心极了。
自从坦诚布公之后,皖清洛才发现肖逸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他有顽童般的稚气,他会拉着她的胳膊寻找依靠,他会霸道地说:“清洛要永远对我好!”
每次都会被皖清洛嬉笑嗔道:“想的美!”
他会无辜地眨着他那柔情似水的细长眼,带着惋惜的口吻说到:“清洛如果没有嫁人就好了!如果你相公不疼你,我要你啊!”
“肖大哥,你又开玩笑!”皖清洛自是不会当真,只是付之一笑。
“哈哈哈!”这时肖逸总是没心没肺地大笑,宠腻地捏了捏皖清洛的脸,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接近傍晚,皖清洛回到家后,就感到隐隐的怪异,四周静悄悄地。
一般大老远就可以看见周廷浩现在房子窗前处,负手而立,他高大魁梧的身材会映现在窗前,可是今天也不见周廷浩。
进了屋才发现周廷浩无所拘束地半躺在自己的红木镂空架子床上,靴子也没月兑。
悄悄走过去,想给他把鞋子月兑了好好睡,大不了自己睡塌上。
谁知碰到被角的那一刹那,皖清洛的胳膊就已经动弹不了。
周廷浩明亮的眸光乍现,那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一道凌厉闪过。
“你又去看他了?”
周廷浩冷不丁站了起来,直接抓住她的胳膊质问着。
“嗯。”皖清洛老实地回道,并想缩回胳膊。
“皖清洛,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肖逸?”他的口吻有些阴沉陌生。
“啊?”皖清洛不明所以地看着周廷浩深邃而肃冷的眼光,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扑鼻而来。
“说,是不是?”他粗鲁地捏紧她的胳膊大声喝问道。
“相公,你抓疼我了!”皖清洛使劲月兑离着胳膊,试图摆月兑他的束缚,可是他抓得太紧,根本就甩不掉,“你误会我了,你快放开我!”
皖清洛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心知肚明自己对肖逸并不是男女之情,有的只有感恩和难以启齿一丝怜悯。
“皖清洛,你是我周廷浩的妻子,我不许你整天望别的男人那里跑,听到了没?”
他举起她的胳膊,冲着她大声命令着,声音是那么的声透强硬。
皖清洛头皮一麻,他刚刚是在表明自己是他周廷浩的女人吗?怎么会?皖清洛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他一定是喝醉才会这样说得。
直接用力推到皖清洛,“呃——”小声嘘了声,她的头重重地落在了枕头上,背后一阵疼痛。
皖清洛还没来得及反抗,一个胳膊紧紧拥箍住她,让她怎么也动不了。
“相公,你放开我!”皖清洛扑打着他半压在她身上的周廷浩,可是他却是紊然不动。
这**,他们就以这样别扭的姿势一起睡着,直到天明。
等到皖清洛醒来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自己,她的脖子又痛又酸,四肢还处于麻痹状态。
也不知道周廷浩昨晚是怎么折磨她的,不给翻身,不给伸脚,而且是有苦难启齿,简直是活受罪。
可是忽然想起周廷浩昨晚说得那句话,她的脸颊忽然一片火热,她的心里不平静了,如万丈波涛汹涌激湃,迟迟不能平息。
“大清早的在想什么呢?脸红得和熟螃蟹一样!”
周廷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走了进来,抬眼就看到皖清洛在那里一阵脸红害噪,像往常一样嘲笑她,昨晚的事他只字不提,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才没有,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说完浅浅一笑。
连皖清洛都觉得昨晚只不过是一个梦,更何况周廷浩,他肯定不愿记起昨晚他愚蠢的行为和话语吧。
“梦中一定又是大吃大喝,对吗?”
周廷浩有神的桃花眼一挑,目光直指皖清洛。
他还是一副自诩轻狂的模样,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初来时的模样,周廷浩还是周廷浩,没有因为那晚的吻而改变,更没有因为昨晚那些不寻常的举动而改变。
皖清洛只是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相公,如果有人愿意保护我,爱护我,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皖清洛想了很久了,洞房那晚他曾经承诺会等找到可以照顾自己的那个人,他就会把自己托付给那个人。
可是时过境迁,皖清洛想知道他现在的答案。
“那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一辈子照顾你了!”周廷浩捎带着些许释然说到,在皖清洛的眼里是那么带有讽刺。
是啊,自己还在期许着什么?没有希望的种子是不可能发芽开花的。
她带着些嗔怨看了一眼周廷浩,但是很快地她便转过视线,她低下了眼睑,轻轻拂去脸庞上落下的碎发,嘴角划过苦涩的笑容。
“相公,你真是体贴!”
一切都显得那么随意,皖清洛咬着牙倾吐出口,她试图刻意打消着彼此之间的尴尬。
显然,周廷浩看到了她眼际一闪而过的失望,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想说的话还是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只是紧抿嘴唇,目光躲闪着也不看皖清洛,脸庞爬满了惆怅,他明明在掩饰着什么。
没有接下来的回复,周廷浩踏着沉重的步伐出了房门,这其中压抑的氛围让彼此之间都不能呼吸,他不希望再停留片刻。
一个人的时候,那强忍的难受和心痛瞬间如火山爆发,皖清洛的眼角无声无息地流下一行清泪,泪眼朦胧了视线,可是她却没有拭去的欲wang,任由它划过脸颊,带来一阵触痛。
皖清洛使劲耸了一下鼻尖,断断续续的哭噎声渐渐隐约可闻。
“周廷浩,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心?”心里无力地嘶喊着,她知道他听不见,即使听见了也会自动忽视掉。
这件事以后,两个人会刻意回避着对方,食不言寝不语,睡觉的时候回荡房间的是彼此稳定的鼻息声,吃饭的时候就只有筷子碰撞瓷碗的轻脆声音。
皖清洛经常带着春绮去望月泉一边练琴,一边陪着肖逸。
时常,肖逸会配合着为她伴舞,他依旧是白衣翩翩,丝带飘扬的仙仙模样。
转身摇摆,美眸顾盼,摆手娆姿之间都那么让人如痴如醉,他的每一个舞步,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妖娆,比女子更娆三分,此男子更俊三分。
皖清洛从来不知肖逸竟会跳出如此让人叹为观止的舞姿。
皖清洛有时候回想肖逸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总是在她伤心难过时为她排忧解难,和他在一起会什么都不在乎,虽然想起周廷浩心里会莫名的感伤。
肖逸知道了皖清洛和周廷浩之间的矛盾,可是皖清洛并没有把周廷浩承诺自己的那件事说出口,否则他一定说:“清洛,让我照顾你吧!”
这样半真半假的话他前前后后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是每次都会皖清洛当做玩笑话搪塞过去,肖逸也不会继续提起。
当咕咕鸟起鸣的第一声,皖清洛正拿着木桶从池塘边赶回来,她把换洗的衣物都拿来洗了。
这转眼间的一个秋冬皖清洛已经慢慢数络一些家务,即使有时候做的不合格,周廷浩也懒得整天训她,一般是得过且过。
金黄色的小麦在田间随风摇摆着,一层层密集的麦浪推波助阵,翻滚而来,村民们看到这样的好光景,一个个嬉笑颜开。
这个时候,田中的麦子才算真正的成熟,经过那场蝗灾和草慌的洗礼,这一季的小麦显得格外穗大饱满,不用猜,今年是一个丰收年。
周廷浩已经给大家扎好了谷堆,一般各家各户把粮食按重量储存在谷堆之中,除了容易看管不易被窃以外,还可以保质防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