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坠兰心 017、孤坟残爱

作者 : 水墨兰蕙

还是一样的谞王府,还是一样的竹颜轩。却又隐隐的有些不同。一种说不出来的差别。

在皎月山庄内,繁泽王朝二皇子与即墨王朝太子结下“深厚”友谊,众人皆知。是以,即墨葳协同其妹即墨云顺理成章的入住谞王府。一切都如此理所当然。

此时,恰逢早已“逝世”的馨妃娘娘生辰。

两月前,千泽玉痕寻得馨妃下落,时隔十年,第一次在朝堂上提起此事,搏得皇帝大怒。没有人知道,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昭告天下馨妃逝世,却是将她锁在琬溪阁中。

兰洢墨潆并不知前因后果,却也知道,那亦是一场,乱世纠葛。过去的已经过去,她只希望现世安好。她知道,千泽玉痕觉得愧对母亲,想一尽孝心。近日在朝堂上频繁提起此事,只引来皇帝一次又一次的训斥,直到现在的置之不理。

没有人敢揣测圣意,也没有人知道,一向英明的皇帝为何对一个“已死”之人如此绝情。唏嘘之外,只能叹一句,帝王无情。

若说无情,倒也有悖事实。二十几年前,皇帝登基,除正妃苏妍外,只纳了一位馨妃娘娘,后又罢黜每三年选秀的制度。自馨妃逝世后,偌大皇宫,只皇后一位,当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千泽玉痕携着兰洢墨潆进琬溪阁,一为庆生;二为,见父母。一路上,她都是战战兢兢,从未有过的紧张,害怕。倒是千泽玉痕见着她这模样,颇为满意。紧紧的与她十指相扣:“丑媳妇终须见公婆,紧张个什么?”

兰洢墨潆只斜视了他一眼,然后深呼吸。不帮她就算了,还故意打击她,让她更加紧张了。果然一副仙人外表,魔鬼心肠。

终于落定在琬溪阁门前,兰洢墨潆紧张害怕的心情反倒越来越盛,连小腿肚都不禁轻轻颤抖起来。这是,切切实实的害怕,和诡异。

“真就如此害怕?”察觉到她的些许不对劲,千泽玉痕遂紧了紧手掌。

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她从没想过,会见到这样诡异的宫殿。大门上挂了把布满蜘蛛网的锁链,围墙砌的特别高,遮住了里面的所有东西。而比围墙更高的,是里面密密麻麻的参天古树。完完全全的像一处长在皇宫里的原始森林。

千泽玉痕环着她的腰,轻轻一跃,眨眼间,他们已到了围墙之上。向下俯视,这才发现,树林内另有乾坤,树的排列反没有外表看的那样紧密。偶有几座宫殿坐落,却暗淡无光。只投下树的阴影。阴森恐怖。

从围墙上跃下,千泽玉痕拽着她在树林间穿梭,不停的兜兜转转,间或跃上树杈,向四周洒下些不知名粉末,然后紧紧的捂住她的口鼻,瞬间闪入树林深处。待她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了一座略小的宫殿门前。

与其他宫殿形成鲜明对比。这是一座,很精致的宫殿。阳光穿过树的缝隙照射进来,让屋顶屋顶的琉璃瓦泛着熠熠光彩。门上的匾额,纂着琬溪阁三个大字。金色边框,宝石相缀,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红色的雕漆木门之上,落了一把纯金打造的金锁。洁净非常。

“玉痕,你是说,馨妃娘娘便是住在这里么?”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找到馨妃的下落了。不过是因为,她被藏的太深了。亦或是,被囚禁的太深。这样的建造,除非武功卓越,否则便是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千泽玉痕紧紧盯着门上的那把金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觉得这屋子如何?”

“金丝笼。”很切实际的描述。这真的是一座金丝笼,华丽无比,却锁住了屋内的人一生的自由。

从正门是进不去的。她依旧是被千泽玉痕搂着,从围墙跃进的。几番起起落落之间,兰洢墨潆已经有些晕眩。待看清院内的构造之后,她不由得又大吃一惊。院内的格局构造,分明就是和竹颜轩一模一样。她隐隐间明白了什么。

竹颜轩对他的意义便是如此吧。无怪乎那日她住进竹颜轩时众人吃惊的模样。原来这便是原因。若她没有猜错,怕是馨妃娘娘的房间,定是和她的房间一模一样。不由自主的看了身侧的男人一眼,原来,他早已,向她表明了心意。只是用了,如此隐晦的方式。旁人都看得分明,只有她不知道。

随即松开千泽玉痕的手,她紧紧的蹿进他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难得的主动,让千泽玉痕怔在了原地。却也只是片刻,双手亦绕到了她的身后。

语气里有着一些狡黠的笑意:“怎不紧张了?在母妃屋外如此主动,此刻便不怕了?”

“嗯。”她只是有些紧张。但她相信千泽玉痕,也相信自己,更相信他有一位好母亲。

“咳咳。”一阵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他们:“光天化日之下,有伤风化呀。”虽是责备之言,却丝毫没有责备之意。

声音有些耳熟,兰洢墨潆从千泽玉痕的怀抱里挣月兑出来,回头看去,又一次的,震惊了。

“是你?”

原来,馨妃娘娘,亦是故人。是那个挟持了她的奇怪女子。奇怪的捉了她,又奇怪的放了她。

“墨潆,你认识母妃?”

兰洢墨潆看向馨妃娘娘,馨妃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她明白了当日她说的话了。她让她保密,不可向外人提起见过她,不过是因为,她是待罪之身,被囚禁于此,不可擅自出去。可是,隐隐间,总觉得有些奇怪之处。道不明。

“我与兰洢早就见过,不用你介绍了。别傻站着了,快坐。”

千泽玉痕略略沉默:“母妃,你是何时,出去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兰洢墨潆终于明白了那奇怪之处。上次的劫持,以及,她可以从这层层阻隔之中出去,都只说明一点,这位馨妃娘娘,分明是一身武功。她明明可以出去,却为何还被囚禁这许多年?

“别说这么多了,玉痕,尝尝母妃沏的茶如何?”馨妃避开这个话题,递上来两杯茶。

千泽玉痕狐疑的喝了,想再问些什么,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旁边的兰洢墨潆早已昏睡过去。“母妃,你这是何意?”

馨妃只大加赞赏:“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这样烈的药,还能坚持这么久。”随即转身进了里间。出来时,已是一身素服。在千泽玉痕疑惑的眼神中,出手点了他的昏睡穴。

将两人扶至床边,喃喃自语:“玉痕,我早已知晓你今日会来,林子里的暗卫也一定被你解决了,这样,母妃才能安心的出去。权当,帮母妃一次吧。”

她故意放出线索,引得千泽玉痕寻来这里,找到她,不过都是为了今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可是,她也确实无能为力。唯有此法,才能避过暗卫的监视,避过那人的目光。她只想,了一个心愿而已。

今日是她的生辰,亦是,他的生辰。她欠他良多,只想在他逝去十周年的时候,祭拜一下而已。此生,她注定还不了他的情,只能以此,了一次心中歉疚。

萧瑟的秋风吹得树木沙沙作响,四处杂草重生,不仔细看,完全看不见这里还藏着一座孤坟。单馨儿一点一点,徒手拔着坟上的杂草小树,密密麻麻四处丛生的小刺使得她满手鲜血,她却浑然不觉。鲜红的血迹印着雪白的素服,煞是鲜艳。

眼里的泪水聚集许久,终还是讪讪落下,“师兄,馨儿来,看你了。晚了这许多年,害的你坟上都这样乱了,真是抱歉。”她犹记得,他是最爱干净的。那次只不小心溅了些汤汁到他的衣服上,他便恼了好久呢。

真是遥远的记忆。“师兄,你一个人在这里应该很寂寞吧?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琬溪阁内一样是杂草丛生,和你这里一样的。我说过,你过着怎样的生活,我亦如此。”

“师兄,现在我很守信,真的很守信。真的没有在骗你。我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过了十年。连儿子都没有见。”

猛地又捂住了嘴:“师兄,对不起,我忘了。你一定还是不喜欢听到与他有关的人吧。当我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哦。”

她就这样一直一直的自言自语,一直一直的絮絮叨叨。她知道,他很喜欢听她说话。从前如此,现在一定还是一样。

“师兄。燕洛。你一定还是喜欢我这样叫你吧。”斜斜的倚在坟前。单馨儿微微闭了眼。

随意的一瞥之间,一抹鲜红的身影映入眼帘。惊得单馨儿牙齿都在打颤。随即只是苦笑。那是,千泽靖。看来,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千泽靖向着她缓缓走来,身上穿着的,竟是他们大婚那日的喜服。单馨儿有种强烈的不安,心突突的剧烈跳动,像是要从喉间蹦出来一样。

一把将单馨儿从地上拽起,千泽靖笑的残忍:“朕说过,若敢再次私自逃出,必将重罚。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单馨儿紧紧地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他看。并不说话。

千泽靖一只手将单馨儿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慢慢的拂上衣领,便是一阵锦帛的撕裂声。单馨儿明白自己的武功并不能与他抗衡,颤抖了声音:“求你,不要。”

“是么?”千泽靖却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将她的回答都堵在口中,手在她的身上随意挑弄,她的身子,他再清楚不过。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单馨儿不由自主的**了一声。

“果然是荡妇,这样便受不住了?”

身子越来越热,头脑却越来越清醒。单馨儿突然明白,他在身上涂了催情的药物。他是故意的,故意选在燕洛的坟前。故意让燕洛看着。他是在报复她。

她决不能在师兄的坟前做这种事,她已经欠他许多了,她不能让他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随意捡了块尖锐的石块,朝自己的手臂狠狠地砸了下去,顿时鲜血如注。

千泽靖终于变了脸色,一把打掉她手上的石块,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你便如此厌恶我?你越是不愿意,我便越要。”他再也不会有半分柔情。

一阵凄厉的叫声,惊起了林间的鸟儿四处飞散。当他狠狠的进ru她身体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就只剩下绝望。手臂上鲜红的血迹染上他鲜红的喜服,却只让喜服变得更加鲜艳……

过了许久许久,也许有一生那样漫长,身上的人终于停止了运动。在他退去的那一刻,也带走了她全部的暖意。

视线忽然一暗,有股冲力袭来,她的身子被一件衣服拢住。那一刻,她看见,那亦是一件鲜红的衣服。

“穿上它。若不穿亦可,你便就这样回去吧。”残忍至极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衣服盖着她的脸,她只苦笑,边笑边落泪。她的那身素服早被撕碎,别无选择。

他是故意穿着喜服来,也帮她带了喜服过来。他故意在燕洛坟前要了她,又逼她穿上大婚那日的服饰。千泽靖,果然够狠。

用右手支撑着自己慢慢地站起来,左臂上的伤口,看着甚是可怕。从此以后,她的左手,便废了吧。

一只手穿着衣服甚是艰难,千泽靖走过来,慢慢的替她穿好,视线划过左臂,瞳孔略略收紧。

束上腰带。穿着完毕。

对着千泽靖的背影,单馨儿笑了:“千泽靖,我想,从现在起,我是恨你的。”

千泽靖的身子几不可闻的颤了颤,隐于衣袖下的手掌,亦是剧烈抖动。早知道便会是这样的结果,在切实听到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终于,亲手,将他们的余生,推向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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