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洢墨潆见到“齐峰”的那一刻,再一次的被震惊到了。千泽玉痕派了暗卫去协助齐峰与汐儿,自然是没有这么快到达的。更何况这眼前的齐峰,分明是即墨葳的声音。即墨葳易容成了齐峰的模样,与他们会和。
这便是他说的平淮再会。即墨王朝的局势,已经是岌岌可危了。是以,即墨葳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千泽玉痕的面前。哪怕,只是在平淮这样一个小地方。
千泽玉痕一手执玉箫,一手负后,清冷孤傲,淡漠疏离。即墨葳轻摇手中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曒城与即墨云一路走来,皆是打打闹闹,斗嘴吵架,一个是俊俏公子,一个是娇俏小姐。说是微服出巡,可这一行人的目标实在过于显眼。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太过招摇的后果便是,仇家也亦找上门来。譬如刚才,譬如现在这个被他们擒住的女子。藏在人群之中,突然的就对即墨葳发起攻势。女子的武功不低,动作也是干净利落。只可惜,她行刺的对象偏偏是这几位高手。
“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身处高位的人,自然比常人更加危险。想要他们性命的人,也是多的犹如天上繁星。只是,像这样武功高强的,也不是多见的。
再过不久,即墨王朝便会是他即墨葳的囊中之物。朝堂之上,必会来一次大的变动。只不过,哪些人动得,哪些人动不得,还是需要斟酌一番的。
女子只狠狠的瞪着即墨葳,唇角浮起冷笑:“自作孽不可活。还需要别人派我来么?齐峰。我ri日夜夜都想着让你死。”
齐峰?即墨葳皱眉。情急之下,他倒是忘了,他现在是以齐峰的面貌出现的。原来,这次倒真的是与他即墨葳无关。
旋即收起手中的剑,“你走吧。我不是齐峰。”他并没有滥杀无辜的爱好,既是无心,那便作罢就好。
刚挣月兑开束缚,女子的剑又刺了过来。“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么?”剑锋稍转,即墨葳一个侧身,避过胸前剑,来不及收回出鞘之剑,剑气直逼不远处的兰洢墨潆。
叮,一闪一躲之间。千泽玉痕用玉箫击落女子手中的剑。将兰洢墨潆护在了身后。眼神示意柳江和苏阳擒住了她。“既然你不想走,那就留下。就,送交官府。”
他们现在还不适宜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不过,也可就趁这个机会一探虚实。平淮县令。当年那个,因母妃案件所累的一品大员。
“威!”“武!”
确实够威武。大堂上,兰洢墨潆这样想着,眼神却总是无意识的飘到那名刺客女子的身上。她总觉得,她在哪里见过此人,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堂下所跪何人?”平淮县令高居堂上,没有冒冒失失呵斥他们行跪拜之礼,言语凌厉却无训斥,想来必是看出他们非平头百姓。这倒让兰洢墨潆有些敬佩。这县令确如千泽玉痕所言,非池中物。有时候,一个人的气质举止,可以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性格。
千泽玉痕微一拱手,形态举止尽是谦逊,敛去一身淡漠之气,想来是并不想此时此刻表露身份。即墨葳等人见他如此,也都噤声。
“鄙人与一番好友来此做些商贾生意,不想却遭遇一女子暗杀,想来此事私下解决并不甚好,便提了那女子来见官。”言语诚恳,半真半假之言,却教千泽玉痕说的是真真切切,只隐去了女子错认之事。即墨葳的身份暂且不能暴露,他顶着的是齐峰的脸。
“此事可是句句属实?”县令话锋一转,问的却是那女子。不偏不倚,不听信一人之言,以事实为准。不错,确实是一位公正的官员。
千泽玉痕很是赞赏,藏于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对着女子掷了根细小银针,针入肌理,静若无声。女子身形晃动,煞时犹如解了禁锢一般,知道挣月兑无望,只嘲讽道:“齐峰,你果然好本事,竟有这样多的高手助你。今日算我输了,来日方长,只肖我存活一日,必寻机会取你性命!”
此间一番言语,不用审判,便知女子有罪。只是,这刺杀罪名,其实可大可小,端看这被害人身份和意愿。
县令一时缄默,似乎是在思考怎样处决才算公平合理。一般来说,刺客刺杀必定是高官达贵,一旦被抓必定是杀人灭口;如若不是高官,也会是有名有势之人,但结果都会是一样的,无论刺客得手与否,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却有人来报官。略略思索,已然明白他们的用意。“来人,将刺客押入天牢,稍后处决。”
千泽玉痕亦是了然,此番前来,不过是借着刺客之名的一番试探而已。果不出他所料,这平淮县令,将来必能为他所用。他早已知晓他们非普通商贾,也不是真想要那女子性命,固然只是囚禁,待到恰当时机,他们一行人,自会再次上门。
“大人有如此胆识才华,留在这平淮做一小小县令,岂不可惜?”一旁的即墨葳似乎亦是对这县令倍加赏识,不禁出言褒奖。
县令只置若罔闻:“刺客已然拿下,各位请回。”言语间用上敬词,不过是告诉他们,他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但他亦不会随了他们的心愿。
此番光景,千泽玉痕也不相迫,只道是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也就带了他们一行人离开。至于那狱中女子,已经与他们无甚关系。
恰逢此时暗卫来报,齐峰与蓝汐儿已被救下,遇刺消息也已送入宫中,只是隐去部分事实。只说是遇上劫道。伤势未愈的两人依旧顶了千泽玉痕、兰洢墨潆的容颜前行,不可有半分差错。皇帝已经知道“二皇子”遇刺之事,太子必然不敢再轻举妄动,至少明面上不会对他们有伤害。
连日来的紧张在这时总算是有了一丝轻松,兰洢墨潆趴在桌子上,耷拉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人在不安分的在她的脸上动来动去。微微的睁开眼,却见到千泽玉痕的指月复按在她的唇上,指月复上的薄茧带来一阵轻微的酥麻之感。见她醒了,千泽玉痕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似乎还玩上了瘾。
兰洢墨潆微微恼怒,一把甩开千泽玉痕的手:“你做什么呢?”也许是和千泽玉痕处的久了,也许是他身上带给她的那种安定安心的气息,她不再像从前那般活的规行矩步,越来越有点本性暴露的苗头。小任性中带着些倔强。
千泽玉痕收回手,转了方向,一把拖住兰洢墨潆的后脑勺,凑近了些,她这副半梦半醒的模样,比平时更诱huo几分。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她。带着些凉意,那温热的气息,将兰洢墨潆的最后几分睡意也驱走。
“玉痕,你怎么了?”兰洢墨潆有些奇怪千泽玉痕的举动,这般亲密之事也不是没做过,只是隐隐中,带了几丝不安。这种不安,从来到这平淮之日起,就一直隐隐存在,那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千泽玉痕将兰洢墨潆紧紧地搂在怀中,这次平淮之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甚至,如今的境况,只怕会有更大的危机。“墨潆,若有一天,我的能力不足以护你周全……”后面的话斟酌良久,依旧没有说出口。
“玉痕。”将自己深深埋入他的怀中,享受这专属的温暖。墨潆知他心中所忧。
“放心,不会有那样一天,我此生必倾尽全力护你周全。”似是赌咒,似是承诺。
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母妃重回后宫的那一刻起,一切好像已经不再在他的掌控之中。对他来说,母妃重回后宫,遇见兰洢墨潆,都是他的意外。只是,情不知所起,从遇见的那一刻起,他就泥足深陷。若定讨个缘由,他信,这世上有前世因果。他与她,便是前世姻缘。
墨潆,若有一天,我真护不了你周全……
花开又花落,繁华又落梦……
鲜红的嫁衣,鲜红的烛火,却只有凄凉的空屋相伴。筝以筝国公主的身份前往箫国和亲,大婚当日,洞房花烛之夜,和亲公主却被送入冷宫。箫国皇帝所娶之人,却是将军之妹木妩晴。箫皇所爱之人。
筝呆呆的坐在窗前,不知是喜是忧。她喜,不用嫁给箫以外的男人;她忧,若她长长久久的在这冷宫住下去,她的母亲怎么办,她的亲人怎么办。哪怕他们对她不好,她却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心中只顿顿的疼痛,强迫着自己入睡,却是半点睡意也无。她与箫,当真是今生无缘了吧。既然如此,那就把他藏在心中就好。除此之外,她还是要按着她的步伐走下去。别无他法。
远离冷宫的宫殿中,当真是觥筹交错,举杯欢庆。木妩晴的脸庞,被烛火映得通红。年轻的帝皇屏退了下人,只留下二人独处。
帝皇似乎有些醉意,木妩晴自己揭了盖头,走到帝皇面前,柔柔的捏上他的肩膀。她自小随他一处长大,早已是情根深种,加之自己的哥哥是箫国大将军,她从小便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她喜欢这个男人,箫国的皇后也只会是她。
等了这许多年,她终于还是等到了。一同嫁来的还有筝国公主,只是那公主却被打入冷宫。一番此消彼长,他娶她,大半原因,还是为了消和亲之宜。他攻筝国之心,早已有之。不过这些,她不在乎,她只要能嫁给他就好。她知道,他必定还是爱她的,一起长大的情份。
“别再喝了,咱们就寝吧。”她扶着半醉的他,微微有些吃力。
帝皇一怔,转而打横抱起女子,褪去衣衫,帘帐垂落,掩下一室旖旎……
半梦半醒间,木妩晴似是听到帝皇的低语呢喃:“筝……”
筝?筝国?
烛火透着缝隙,自帘帐照到帝皇的脸上。面容清晰无比。
那分明是。箫。箫国帝皇,就是箫。
烛火掩下,繁华落下,花,亦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