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家门口,看着那个有点生锈的门把手,晟男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拳头被握紧又松开,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屋里的一切与屋外的世界……
天色暗得更深了,雨后凉凉的月光下,怀抱一片深沉静谧的蓝,望着那一户户暖暖的灯黄,晟男最终还是转动了门把手,或许对他来说,那是个可以容纳的地方。
门声扣上的刹那发出空荡的回响,屋子里是黑着的,打开灯,光线晕染出一片静静地寂寞。母亲的房间依然是黑的,但晟男还是走了进去。
除了床,一张被劣质化妆品凌乱霸占的桌子,房间里一无所有,用手模过,一层细细的灰尘,显得寂寞而又空荡。
床单上有一套亮丽的裙装,似乎是新的,被胡乱的丢弃在床沿上,看样子应该是早上刚换的,也许昨天胖妈说的就是这件吧!那个曾经优雅的女人,那个曾经令人温和慈祥的母亲,是否真的如同那闲言碎语般不堪与唾弃,晟男只觉得无助与陌生,或许更多的事前藏在心里就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恐惧与担忧吧。
下意识的,晟男将桌上的化妆品一个个的摆好,随手放起的梳子上交错爬绕着着一撮撮没有光泽的头发,让他的胃微微有些纠结。
夜似乎更深了,晟男躺在母亲的床上,没有睡着,静静地盯着天花板,曾经这张床是那么的温暖,小小的他在中间蹦,爸爸妈妈在边上拍着手,想着想着,便流露出那么一抹久违的笑,那么孩子气,那么轻松,直到撞见了什么,那笑竟僵僵的瘫在脸上,心里就那么的乱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好像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之后是一些塑料包包的声音,与晟男屋里的静相比,客厅显得那么地热闹,他知道那是母亲。
恰巧,房间的门也正好被打开,看见晟男在自己的房间,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到了常态,就那么细微的一个表情,却被晟男的眼睛紧紧地抓住,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与母亲之间的距离竟变得这么生疏起来。
“傻看什么呀?既然没睡,就过来吃吧”,母亲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低低地说着,她没想到晟男今天会在家,更没想到,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原本的计划,就这样被打断了。
桌子上有晟男曾经最爱吃的卤鸡翅,用手拿起是微微凉透的记忆。
母亲自顾自地吃着,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胜男预言又止的表情,“来,陪妈喝一杯”,只见母亲也为晟男满上了一杯,自己碰了杯之后一饮而尽。
“喝呀——”说着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捧在晟男面前,等着晟男的碰杯。
以前爸爸在世时,母亲总是最讨厌喝酒的,闻不得酒味儿,听不得酒气,而此刻的她……
晟男止住了所想,缓缓的端起酒杯,仓促碰过,一饮而尽,从来没有喝过白酒的他被呛得的咳起来,脸被憋得微红。
看着晟男碰杯,母亲的脸上闪过一抹释然,但很快被一撮散落的发际盖过,长长的发丝浸在桌上散落的酒渍里。
“好,再来!”
“妈——”借着酒劲胜男终于还是找到了说话的勇气。
母亲仿佛也被晟男者突如其来的一声给愣住了,刚刚拿起酒瓶的手僵在了半空,眼际里一阵辛酸被暖过,有太长的时间没被这样叫过了,灌进嘴里的酒哽在喉里怎么也咽不下去,好容易吞下,却不想刺辣了咽喉,狼狈的咳起来,而那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长发,此刻却因着那猝不及防的咳嗽声而有些蓬乱。
“——别喝了——”,看着母亲喝醉的样子,晟男的话又被梗在了喉间,犹豫间,他夺过母亲手中的酒瓶一饮而尽,酒瓶被顿顿的磕在桌板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母亲有些愣住了,恍然间这么看过去,只觉得这孩子竟与他父亲愈发的相像了,酒气微醺的眼神里,竟也会忽而出现曾经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可叹一瞬而过,再度端起那方酒杯便又是冷冰冰的回忆。
“我想拿回父亲给我的吊坠”晟男低着头,像是迟疑了很久,声音冷冷地浸透过空气。
母亲的动作忽的僵硬,就被攥在手中略一迟疑,继而冷笑了一声,“呵——呵呵——,原来你犹豫了一晚上要跟我说的就是这句话”瞬间还压抑着的眼神里泻满了失望。
她放肆的笑了起来,“可是,怎么办,我把它卖了”,身子随着那笑声越发的抖动起来。
“什么?”
“怎么?没听清?我说——我把它—卖—了——”
话音还没落,只见桌子已被胜男狠狠地掀翻在地,一片破碎狼藉的声音刺痛在耳际。
“为什么?”除了低沉,仿佛还有颤抖。
“为什么——因为我要活”,又是一声痛吼,“我不是你,没你高尚,对着那块死物活一辈子,他是死了,他一了白了,他清闲,可我呢?凭什么因为他我就要遭别人的白眼,听那些下三滥的人在背后嚼舌头……”说着只见她走到房间举起晟男父亲的遗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疯狂的嘶吼着,哭笑着。
脚下是父亲在碎片里浅浅的微笑。
“你想要什么?是它?”只见胜男僵硬的手里抓着那件被扔在床上的衣服,“还是你的虚荣!”
“啪——”,火辣辣的一声清清脆脆的响彻在了晟男的脸颊。
彼此的双眼仿佛都被这一声震醒了,一双惊愕,一双仇恨……
空气压抑着哽咽,灯光抽搐着冰冷。
“我恨你……”
丢弃在门口的是一张绝望的背影。
屋里,瘫软一地无从说起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