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的几天,封絮的生活都非常正常和平静,自从和费铭离婚,她已经很少过这么平静的生活了。只是过得越平静,越让她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这个感觉在几日后乐团的庆功宴上找到了来源,因为在瑞亨的演出很成功,乐团赚到了一笔非常可观的劳务费,大家决定去私人会所庆祝一下。
封絮应邀来参加庆功宴,觥筹交错间实在疲于应付,所以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出来透了透气。她走出走廊,在阳台吹风,低调奢华的会所处处彰显着能到达这里人的身份不凡。
她第一次来这里,还是费铭带她来的。费铭在本市企业家里也算比较知名的人物,平日里消费休闲去的自然也是这种像模像样的地方,因为他,封絮才办了这里的会员卡。
想起他,本来就烦躁的心情愈发糟糕,封絮转身准备回到饭局上,可好巧不巧的,她在这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就遇见了似曾相识的人。
费铭怀里揽着个身材曼妙个头高挑的女孩,年纪应该比封絮小两岁,打扮得青春靓丽,五官精致,淡妆和一头棕色卷发使她看起来又颇具女人味。
她正仰着头跟费铭说什么,似乎不太喜欢费铭揽着她的肩膀,行动间有挣月兑的意思。她瞧见费铭在她说话时不看着她,便皱着眉顺着费铭的眼光看了过来,这就与封絮对上了视线。
封絮今天是来参加庆功宴的,但穿得其实很日常。柔软雪白的圆领衬衣,黑色长裙,黑色直发,个子可能比那个女孩还要高一点,穿裙子显得腿很长。
她站在阳台处,身后是黑色的夜幕,星光点缀在夜幕上,她仿佛站在星河之间。风吹起她披肩的黑色长发,音乐家特有的沉静温婉的气质是费铭怀中那个娇俏的女孩比不了的。
不自觉的,费铭放下了揽着那个女孩的手臂,那个女孩之前还不太高兴他揽着自己,可见他看见别的女人就放开了自己,那种避嫌似的感觉令她也不太舒服。
尤其是,这个女人她还认识。
女孩思索片刻,微笑着问他:“费铭,这不是你那个出轨的前妻吗?”
封絮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她很想潇洒地笑笑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走,可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没办法动弹,脸上也扯不出半丝笑容。
这几天,其实费铭还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都没接。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担心再上他的当,内心也无法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这才全都拒接了。
没想到,过往看着十分矜持有度的费铭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新欢,还是个认识自己的新欢。
其实也对,她“出轨”的新闻闹得那么大,想不认识她都难了。
费铭听那女孩这么说,皱眉道:“别那么说,任苒,我们先走吧。”他说完拉着女孩要走,可女孩却不高兴地甩开了他的手。
“你要走你走就可以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想来。”她斜睨着封絮,冷哼一声道,“你这么急着走,是怕你前妻不高兴和尴尬?你要是这么在意人家,还离什么婚,让她现在赖上别的男人。”
赖上别的男人?这是说邓雅淳吧。封絮嘴角抽了一下,觉得十分可笑,不知道费铭现在心情如何。
她逼自己冷静下来无视他们离开,可她才抬脚走了没几步,离阳台不远处那间一直关着门的高级套房忽然打开了门,里面走出一个让他们三个都非常诧异的人物。
查格从套房里出来,瞧见这三人也愣了一下,这三人显然也都知道他是瑞亨的副总,而他在这,很可能代表着……邓雅淳也在这里。
封絮的心烦变得有些复杂,比她心情更复杂的是费铭,费铭凝视着查格,查格很快被人推了一下,他赶忙让开路,从他身后走出来的,正是邓雅淳。
邓雅淳的模样看起来有点懒散,眉宇间隐约有着倦意,他身上酒气很重,封絮大老远都可以闻到。会所的套房隔音很好,他出来之前并没听到外面有人吵闹,出来后看见这一幕三人对峙的场景,表情颇有点意味深长。
“是你?”最先说话的竟然是那个叫任苒的女孩,她看见邓雅淳有些激动,似乎想上去和他说话,却被费铭紧紧拉住了手,于是她急切道,“费铭你拉着我干什么啊,是邓雅淳!”
邓雅淳微蹙眉头睨了任苒一眼,眼神有点思索,似乎觉得她有点眼熟,但也没放在心上。
他很快转头去看封絮,开口道:“你在这做什么?演伉俪情深的戏码么。”
他大概有点醉,连封絮的名字都没叫,更别提“封小姐”这个敬语了。
封絮有点不自在,他说的伉俪情深自然是指她和费铭,可他们都离婚了,根本谈不上是什么伉俪,又哪来的情深?
邓雅淳很快也反驳了自己的话,勾着嘴角道:“不对,是我说错了,不是伉俪情深,是狗男女的故事。”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费铭和任苒,嘴里的“狗男女”很明显说的是他们。
任苒听他这么说直接傻在了那,似乎想不到他会用这种词形容她,满脸的受伤。
费铭皱着眉道:“邓先生,久仰大名,但我们素不相识,您说话还是客气点好。”
邓雅淳不屑一笑,抬手解开衬衣领口,浅蓝色衬衣衬得他肤色越发雪白,他朝封絮抬抬下巴,道:“一起走吧。”
他在帮她解围,看在他们有过几面之缘也算是同一战线的份上。封絮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并没拒绝,抬脚和他还有查格一起离开了。
费铭眯着眼望着他们的背影,似乎没料到,自己设下的圈套,真的把两个男女主角给圈在了一起。
任苒依旧无法从邓雅淳蔑视自己的眼神中挣月兑出来,她红着眼眶道:“他不但不记得我了,还对我说这种话。”
费铭不耐烦道:“你不是也看新闻了,现在又看见他这样,该相信了吧!你那些事在他这种人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记得很正常。”
任苒大概被打击到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费铭无奈叹息,揽着她离开了会所。
其实,现在封絮的情况也不太好,邓雅淳是真的喝了挺多,她走得离他近了就更明显。她是个滴酒不沾的人,闻到酒气就头昏脑涨,现在已经被他呛得快吐了。
一边走,封絮一边给团长发了短信告诉对方自己先回家了。发完之后抬起头,电梯也到了,她走进去,想了想又走了出来。
邓雅淳的眼睛里有点红血丝,看人的时候没有笑容,斜着的角度给她很大压力,他说:“干什么?”
封絮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先下去吧,我等下一趟。”那酒味熏死人了,走路都受不了了更别说在密闭的电梯里了。
查格咳了一声道:“你喝的有点多,咱们先走也好。都怪我,应该和你一块来的,不过你怎么真的单独来了呢,也不带个挡酒的。”
封絮悄悄地打量邓雅淳,从查格的话里大概可以听明白,邓雅淳应该是来见什么人的。他自己过来,没带下属,就喝了不少,查格是后来才到这来接他的。
喝多了的人,一般都不太好说话,邓雅淳也不例外。
他站得倒是依旧很直,面不改色,要不是那些酒气,几乎看不出他是醉了,他轻轻地说:“封小姐真忘恩负义,我刚帮你解了围,你居然还嫌弃我一身酒气。”
这话都出来了,封絮再不进去就有点太不给他面子了,于是她还是进去了。
查格按下地下二层的按钮,几人一起从高层往下走,封絮站在邓雅淳前面,邓雅淳站在她身后面,微闭着眸子,眼睛谁也没看,可总觉得他好像哪里不对劲。
女人的直觉真的不是吹的,封絮不详的预感很快就付诸了现实,邓雅淳在电梯朝下走的过程中忽然扶住电梯壁吐了起来,因为他和封絮的站位问题,封絮的裙子遭了秧。
封絮惊慌地朝前走了几步想要躲开都没能比过他的速度,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狼狈,虽然他们也没见过几次。看来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的人,也不是完全的享福,在某种时候他们和正常人一样。
查格扶着邓雅淳替他捶着后背,一边捶一边道:“对不起了封小姐,雅淳酒量不好,今天又是他和在美国时的好朋友的私人聚会,没有带下属,我家里又有点事来晚了,他难免就喝多了一点,失态的地方希望您别见谅。”
封絮忙道:“没关系。”她从背包里拿出手帕和一个小杯子,提着裙摆把手帕递给了好像吐完了的邓雅淳,又把杯子盖拧开,递给站直身子的他道,“温水,我不喝酒,出来吃饭的时候特地带的,还没来得及喝,给你吧。”
邓雅淳用她的手帕擦拭着嘴角,满电梯都是难闻的味道,他自己大概都有些受不了,所以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第一时间走了出去。
查格紧跟着他出去,封絮也跟着走了出来,邓雅淳回头朝她伸手,道:“谢谢。”
封絮怔了一下,反映过来后迅速把水杯递给了他,他拿着水杯走到电梯门口的垃圾桶边漱了漱口,又拿出他自己的手帕整理了一下仪容,随手把封絮的手帕、水杯连着他自己的手帕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封絮膛目结舌地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走回来,他吐完之后清醒了不少,又恢复了英挺俊美的精英模样,见她一脸惋惜和诧异,他淡淡地对她说:“东西用过了,很脏,再还给你很不礼貌,我会买新的给你,今天谢谢你,先走一步。”说罢,他和查格一起离开,封絮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力地扼腕叹息。
能目睹平日里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某人那么失态,也算是她今天的一大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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