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嫁侯门之三夫人 第六十四章、捧杀

作者 : 溪水流暗涌泉

常威也不论是真醉还是装醉,亥时末,徐二爷使了两个家人来扶他,就在外院套了马车,跟着常威的侍卫也只能看着自家主子被扶上马车,徐二爷吩咐道,“你家主子醉了,今儿就由我送他回府吧”,说罢翻身上马,待马车出门,跟着走在一旁,果真送常威到了将军府,之后才回。

将军府里的家人接过常威搀扶他进去,听着门外徐二爷走了,直身推开搀扶他的家人,走路虽还有些踉跄,但早不是才将醉醺的样子,家人束手跟在一旁,“人来了吗?”

家人回,“来了有一会儿”,常威甩袖,心里恨极,平白陪着徐家父子喝酒,又有几位将军上桌,喝倒一个又醒一个,差点没喝死,却也没能留在徐府里,还想着明儿早晨再去探一探,就这样被送回来,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家人引着进了一间厢房,屋里一位中年男子正垂目坐着,常威进去,那人也只是瞟他一眼,语气无感,“没能留宿?”

常威拱手,“就算是喝死了,恐怕也是要人送仪仗去接回家里。”

中年男子哼一声,“死了更称徐老三的心”,又问,“见着没?”

常威点头,“见着了,没能靠近,远远一看似真的病重,徐侯爷与徐世子相护着,没能上前去看,再说有女眷在旁,恐多闲话。”

中年男子又冷哼,常威在灯下暗影里咬紧牙关,老东西,在老子面前摆谱,也不想想现在是谁依靠着谁,忍下气没出声。

“徐家父子旁人插不进去,徐家的幕僚将军又都是些属狐狸的,见天请喝酒就去,请上花楼也去,硬是没有撬开嘴拿出点能用的”。

常威还是不出声,中年男子见他沉默,嘴角冷笑,无知蠢货,真以为有里宫里那位,常家便高枕无忧对谁都以摆姿态,又想,还早呢,朝中的水深着,这才在岸边走走便想着能试深浅,还想着往里打捞,圣上近来多有犒赏,欢喜了这些白目的,不过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当枪使,白目的人比较好用。

“不能见便不能见吧,只别忘了该做的事。”起身是要走了,常威也起身相送,套上黑蓬衣,罩了头帽,守在门外的两个黑衣人随着一同绕过将军府的前院,隐进院墙的后门,出去了,常威站在堂下看着人离开,转身又嘱咐了跟着的家人,这才回屋歇下。

将军府隔壁的院墙头飞身下一人,对着墙下一旁的示意,两人悄声出了院子一路往京都东大街而去,随后才将的两人伫立的地方,后面的房间有了灯光,灯下印出几个人影。

只怪这月黑风高,虽见不着蒙面大汉刀光滴血,却也似那夏日里的螳螂,谁是黄雀谁是猎人?

第二日照旧是来探病的人,徐三爷也照旧病着好好将养,午膳时,心兰跟着嫃儿去宁绘院,回来回禀项詅,侯夫人留饭,项詅点头,让心兰回去侯着,喊蔷儿进来摆饭,项詅与徐三爷出来,蔷儿低头摆碗筷,待俩人坐定,蔷儿往后退了一步,项詅看着奇怪,抬头看她,梳了妇人髻的蔷儿,更显韵味出来,跟着项詅久了,凡事主仆都有商量,再说现在李大管事一家子留在项府,蔷儿已是徐家的人,项詅身边原先的四个婢女,心兰生了女儿,孩子留在公婆身边,文尚的母亲在家带着她还能来当差,佳儿与紫菱不近身伺候,时不时的进西苑来请安,适量搭把手而已,只有蔷儿,每日亥时回家,早上丑时末便来,从未间断过,文清最近项詅也没见着,看蔷儿脸色不是很好,小两口闹别扭了?

饭后徐三爷去歇午觉,项詅抽了空出来,睿哥儿闹觉,项詅抱他在怀里哄,几个丫头就在身边伺候,项詅对周妈妈说,“妈妈,蔷儿用午膳没?让她来一趟。”

若真是蔷儿心里有事,周妈妈还能排解,睿哥儿伸手抓了项詅的盘扣,睁着眼睛看她,也不睡,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任母亲轻拍,蔷儿进来,项詅让几个丫头都下去,示意她坐着回话,“蔷儿”。

蔷儿抬头看项詅,自从成亲以来,身边的人都叫她文清家的,项詅这样唤她,她低了头。

“你怎么了?不舒服还是与文清闹脾气了?”,蔷儿摇头看着项詅,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佳儿两天没过来,你去看过她?”抱睿哥儿起来坐在怀里,拿了桌上上的玉饰给他玩。

蔷儿伸手接过睿哥儿拿了快落下的玉饰递给他,睿哥儿朝她笑,蔷儿突然红了眼眶,项詅便知道她心里有事。

“近段也不见文清几个,爷派他们出去了?”,看着蔷儿点头回她昨儿才去看过佳儿,想来问题还是出在家里。

蔷儿点头,“去了淮州,有两天了。”项詅又问她,“若是再回来,我与三爷求一求,近来让文清少些出去吧”,蔷儿抬头看她,又说,“恐是你们小两口不常一处,差事除了文清,还能用旁人”,随后低声问她,“紫菱她们两个都有了身孕,怎么你还没动静?”

这话似问到蔷儿心坎,她低下头,也看不清表情,项詅奇怪,难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样吞吞吐吐,不像一贯爽利的蔷儿。

蔷儿再抬头眼里有恳求,“少夫人,奴婢也不清楚,请少夫人准奴婢两天假,让奴婢回一趟项府,母亲这几日寻了位说是极灵验的道婆,给奴婢带了信,让回去一趟,许也能看看有无什么问题。”

项詅皱眉,回项府当然以,项詅身边的人每隔十天都能回去见家人,算起来,蔷儿许久没有外假了。是找了道婆来看,若只是念经做道场倒也无妨,就算无用就当买个心安,要是弄什么灵水仙药服下,那些没依据骗人钱财的符水说不好喝了是要生病的。

“几时去?家里人知道吗?”项詅想着还是问仔细些,什么巫仙道婆的不能相信。

“明儿午时便回,夜间就邀了那道婆来看。”项詅点头,“你公婆都知道了?”

蔷儿又垂下脸来,“今日婆婆怪奴婢不常在家中,文清也是,说来原由,便因奴婢而起,所以才成亲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若是少夫人准许了,奴婢再去与爹娘说。”

项詅摇头,子嗣是大事,文清的爹娘担心也是常理,蔷儿先来问过自己的意思,看来是家里不太意她回娘家见道婆。

“要不,先好好请位大夫来瞧过了,若是也没法,再去寻道婆来看?”

蔷儿看她,“少夫人觉着奴婢还有能怀上?”蔷儿绞着衣角,不确定的看着项詅。

“傻丫头,你们成亲不过半年多,有多少夫妻一两年没怀上的都有能,谁与你说了怀不上?”项詅又说,“原想着定时你们夫妻不常在一处,就这样说定了,待我回了三爷,文清这趟回来,便在家中多些吧,两口子总是要在一处的。”

蔷儿得了项詅的保证,“少夫人,那奴婢还去见那位道婆吗?”

“去也以,明儿去了再看,若只是念经做道场,你便受着,若是给你吃喝什么灵水仙药的,莫要吃了,拿来给大夫验过,瞧瞧是什么东西再说,你娘亲好容易请了来,怎么你也要回去一趟,让她们放宽心。”

蔷儿点头,“奴婢听少夫人的,这便回去与爹娘请示。”项詅点头,让她现在就回家去。

总算睿哥儿睡着,抱他进卧房,徐三爷翻身来看,项詅看他醒了,“三爷醒了”。

徐三爷起身抱过睿哥儿进床里面睡好,盖了薄被,“你不歇会儿?”

项詅摇头,“三爷,否文清回来了,让他在家中多待一段时日,让他们小夫妻多相处。”

文清自来是徐三爷挂嘴皮子最多的小厮,也是最没有心机的一个,当初把蔷儿指给他,也是瞧着蔷儿是个心细会计算的人,四个丫头只有他们这一对没有怀上,徐三爷心想,这怎么也是件大事呢。

“好,待他们办完这趟差事,回来便让他在家里,跑腿什么的也是差事不是?”项詅看着他笑,“三爷再歇会儿,我去瞧瞧嫃儿,叨扰母亲大半天了。”

徐三爷点头,“去吧,母亲喜欢,常去也无妨,嫃儿喜欢黏着母亲,你不是多得人帮着照看?”

项詅回嘴,“是啊,是啊,三爷想让母亲烦我,恨不能把两个孩子都送去宁绘院去。”

直起身拉她过来,“你瞧瞧,两个孩子不在身边,咱们夫妻好好恩爱不好?”

项詅啐他一口,“没羞,待会儿再有客人来,你又没消停,还是好好歇一歇吧”,推他躺回去睡,扯了薄被给他盖上,放了纱帘,转身出卧房去宁绘院。

芍药跟着,身边再带了小丫头,主仆三人走上石子路,树荫下阴凉一片,午后躲懒的仆妇们常在这样地方闲话。

“刘妈妈,你不是有远亲在常家做马夫吗?”

项詅站住,因着昨儿常将军硬闯进西苑,侯爷与世子拦下,此时听见说常府,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

刘妈妈回声,“那是我的姐姐夫家的小叔子,在常府专门负责贵人们出行的差事。”

与她说话的人又问,“那是好差事呢,听说近来常府圣眷正浓,主家高兴,就是门前牵马的小子,都常得打赏,全是银luo子。”

刘妈妈应她,“自然,咱们侯府自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好府邸,但近来常府怎么也是新贵呢。”

“真好,听说是因为宫里的贵妃娘娘,这贵人得盛宠,母家也显贵呢”,接着又是闲叙府里西家长短,东家摔碗。

项詅转身走了,难怪昨儿的常将军敢强闯内宅,若不是有侯爷与世子拦着,不定要与徐三爷纠缠,原来是有好靠山。

院门上的婆子给她请安,守在屋外的妈妈丫头们也上来,翠安是侯夫人的屋里的大丫头,上前给项詅俯身行礼,“给少夫人请安,夫人才起身,大姑娘还在睡。”

项詅含笑点头,翠安打起帘子,进去服侍侯夫人洗漱,又帮着选了头饰,侯夫人喜欢她的心思,不时婆媳也会说说京里有没有新的式出来,“嫃儿还在睡,你去瞧瞧,午时睡长了,晚间又闹觉。”

项詅点头应是,转身进卧房去看嫃儿,小丫头听见母亲说话,爬起来打哈欠,项詅进去,妈妈们正帮她穿衣,“还瞌睡呢,祖母都起身了。”

嫃儿朝她笑,“母亲,睿哥儿呢?”

项詅接过妈妈手里的褂子给她穿上,“睿哥儿在西苑陪父亲。”

嫃儿点头,“给祖母请安,嫃儿也回去陪父亲。”

待母女两出来,侯夫人正拿着一匹衣料在看,身边伺候的人正说着,侯夫人招呼她,“过来看,我怎么瞧着像是蜀锦”。

妈妈抱着嫃儿坐上椅子,项詅上前去看,经线起彩,纬线起花,对纹对兽绣了虎纹。

侯夫人又说,“原想着用云锦给睿哥儿做一件外袍,后日穿着见客,今儿开了库房来看,这色看着比原是云锦那匹要好,蜀锦来做,好不好?”

项詅笑着回侯夫人,“母亲说的是,蜀锦透气舒适小孩子穿着很好,要不就用这蜀锦来做。”

侯夫人点头,“你说好便好”,吩咐身边的翠安,“就用这匹,送去针线房,让她们在后日赶出来给睿哥儿做新衣”,翠安领命捧了那匹蜀锦给侯夫人、项詅行礼便出门往针线房。

侯夫人问嫃儿,“起来了,要去哪里玩?”

“祖母,嫃儿想回去陪父亲。”嫃儿扶着妈妈的手下了椅子,给侯夫人行礼,侯夫人笑她,“你父亲睡着,你去陪他吗?”

嫃儿点头,“嫃儿去了,祖母还要理事呢?”

项詅笑看她,小孩子懂什么理事,侯夫人捂嘴笑,“祖母要理事,嫃儿要回去陪父亲,都是忙人呢,去吧,明儿再来陪祖母。”

乖乖的回,“好”,抬手要去拉项詅,项詅对着侯夫人行礼,侯夫人笑着让她们回去。

回到西苑,徐三爷正抱着睿哥儿看廊下的小鱼,睿哥儿看嫃儿进来,招手。

丫鬟婆子们陪着,项詅本站在廊下看着,徐三爷唤她,“詅儿过来”,项詅看他,徐三爷已转身去书房,提裙上阶梯随后进书房,只文尚守在门外,徐三爷见她进来,抬手指了书案上的砚台,“帮我研磨”。

项詅稍定,还是上前去帮忙。

“上晋世家里面常家是新贵,想来你已知道进来常家得盛宠,知道为什么吗?”徐三爷拿起书案上的书信,一边拆信,一边问项詅。

项詅手上一顿,徐三爷从来不与她说这些,她也从来不会多问,心里斟酌,说还是不说,转念还是回他,“因为常贵妃”。

徐三爷定住看手上的书信,嘴角有笑,“我就知道你会懂。”

项詅抬头看他,徐三爷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笔,就着铺开的宣纸回信,项詅不看,继续低头研磨。

待徐三爷写好,将宣纸放置一旁,扶住她研磨的手,眼睛看着她,“常家祖上在蜀中,因右国公举荐常氏女子多贤德,圣继位时封了常氏为贵妃,近来还有常氏女子进京都,算起来多是进宫或赐给京中世家”。

项詅这才认真看他,为什么徐三爷与她说这些,常氏女子贤德与他们有什么关系,难道、、自己的丈夫是只有自己一位妻子。

自己是不是太安逸了,新河三年,没有公婆需要侍候,随后有了嫃儿与睿哥儿,夫君疼爱,家人尊重,再说回到京都,虽侯夫人一开始有疙瘩,但因着孩子慢慢也好起来,妯娌和睦,亲戚们有多话的,多是被软硬挡回去,再说自皇太后寿辰之后,三次进宫,璟王妃多次相邀去璟王府,人人都知道自己与璟王妃交好,她忘了,这个社会,男人三妻四妾是常理,男子只有一个妻子会被人说是悍妇,自己真是过得太安逸了。

再看徐三爷也认真看她,心里突然有了气,眼巴巴的请自己来书房就是为了说他要女子进家门吗,那要自己如何,置办新房宴席,看着新人来给自己敬茶赏东西,日后每初一十五等着他进正房,其他时候看他拥别的女子而去?

不能,自己有一双儿女,是自己与他一同孕育的孩子,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自己宁愿不要这贤惠,悍妇吗,徐三少夫人本也不是好出身,商女又变悍妇,还有什么怕的。

徐三爷就这样平静的看她,看她柳叶眉稍蹙起,眼里弥漫了雾气,有怨有心急也有不安,随后便是坚定,贝齿强咬下唇直至磨出牙印,再抬头看自己,脸上的坚定让自己心暖,手下用力将她拉至面前,无言无声,只不知道夫妻两人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三爷已决定了吗?”项詅掰开他的手,手背被他捏得充血,相触间有疼痛,就这样抬着烟眸看他。

身为臣子,总会有身不由己,她理解,但她不是常人,当初能抱着不入侯门的决心,拖家带口爽利回新河,与郎心,宁为身心具碎也不要卑微的成全,如今是要怎样,拒绝?能不能拒绝,徐三爷,会不会拒绝?

徐三爷再一次将她的手握在手里,眼神安静得如平湖,锁了爱人的心,也锁了自己,“圣意难违,你在我心里是唯一的妻。”

突然抓住她紧箍进怀里,贴着她耳边,小声耳语。

项詅先是一番挣扎,好一个圣意难为,就算两人一开始不知未来又如何,就算两人一个离开一个追随又如何,就算两人早已共同生儿育女又如何,就算心已交付又如何,一句圣意难违就以抹杀掉。

若不是徐三爷搂紧了她,瞬间项詅能就会抚了眼前这一切。

随着徐三爷的耳语,随之平静下来,直到徐三爷说完在她耳际亲吻,项詅这才红了脸将他的脸离开,还是不说话。

徐三爷问她,“能还是不能?”

“这样会不会不公平?”项詅不是个心软的,还是忍不住问。

徐三爷竖目看她,语气里是了无感情,“强扭的瓜不甜,上赶着不是买卖,难道你愿意?”

项詅突然有些瘫软,就算这一次能躲过,日后怎么办,不是常氏女子还会有刘氏女子,张氏女子,只要自己还是徐三爷的妻,就还会有这样的事。

徐三爷抱她进怀,“你放心,只有这次,日后再不会有。”

再不会有吗?总是要看的。

徐三爷亲她额头,“出去看看孩子们,睿哥儿的周岁礼定要办得热闹才行,母亲若是需要你,会来人知会。”

项詅看他一边点头,“不要多想,身在其中,自然身不由己,但咱们不是任人拿捏的。”

伸手替她转身,推她,“去吧”。

项詅手扶着书案,脚下有些虚,待出了书房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抬手用宽袖挡了,一个小阶梯,跟着向前探了身子,身后的徐三爷急步来扶住她,总是要她经历的,商场中的尔虞我诈哪里比得上朝堂上的风云朝夕,跟着自己,是要她自己能想通,旁人就算再强也不会处处顾到仔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项詅心里只闪现徐三爷细语,“圣、、、、捧杀”。

捧杀,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感觉到徐三爷的紧张,一甩衣袖将徐三爷支开,徐三爷脸色顿变,这丫头,入戏得够快。

项詅自己感觉徐三爷退开,也不回头,就该这样,谁让他这般吓自己,好好儿的话不能好好说,硬是让自己胡乱猜测一番。

在廊下玩耍的两个孩子没瞧见,但护在身边的仆众家人,特别是文尚看了个仔细,心想,少夫人与旁的女子果然不同,对爷这样的人也这般狠心。

项詅看向廊下,原先定住的家人立马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回身给项詅项詅,项詅嗯一声,语气里有气。拉着嫃儿,弯腰抱起睿哥儿就往卧房去了。

这、、、、惊呆了一众找不着下巴的人。

不久之后有话传进徐家,常贵妃母家进宫女子五人,圣上要赐婚给朝中中流。

朝中有哪些中流朝臣,掰过手指一数到头,徐三爷郝然在列。

项詅那日在西苑书房门前与徐三爷生的事也被传出来,最后演变成徐三少夫人恼恨徐三爷要有其他女子,所以直白反对,还与徐三爷不和。这样一来,常氏女子要被赐婚的事被传得更为传神,常家更是人来客往,不得捧着吗,常家有一位贵妃,待落实了常氏女子均成为手握实权的大人们的侧室或贵妾,日后常家更不小觑了。

不管外面谣言还是碎语,也不论项詅与徐三爷自那日之后在人前都是冷脸相对的样子,转眼便到了睿哥儿周岁礼,徐家沾亲带故的人都来了,齐齐在外院摆了一百桌,自然,有没有坐满,项詅也不知,内院也摆了一百桌,抓周之后上席,项詅即便是笑脸没停过,但还是收到不少怜悯的目光,贵妾,她这个商女不比人家高贵多少呢,再说项詅娘家无力,常家,是朝中有人的。

实在不想再看,项詅害怕自己会被这些目光淹死,与侯夫人说要回去换衣,这便告辞离席出来,才要进西苑,眼前一花,一个人影扑在她面前,心兰几个忙往她身边护着,待适应了才看清,余夫人。

此时的余夫人早不是先前见着的光鲜亮丽的贵妇人,此时再看她,许是挣扎过,脸上有抓痕,几绺碎从钗间落在脸上,黑中更印得脸色惨白。

项詅弯腰要扶她,不管怎么样,这是徐家,被人瞧见成何体统。

余夫人强扯着她不松手,眼睛无神又刺眼,“项詅,你让徐立煜停手吧,余家服输,我给你磕头。”

说完就要放手了给项詅磕头,项詅远远看着快步走来的徐家管事家人,随后还有侍卫跟着,这样一来更不能让她跪了,此时前院与后院都在入席,闹出声响来,徐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蔷儿也来帮忙扶余夫人起来,余夫人弓着身子对项詅说,“项詅,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你不起,逼得你离了京都去新河,你还是嫁进徐家,如今成了人人看好的徐三少夫人,我与你说对不起,是我伤了你的女儿,是我故意在她额头划伤,是我只是恨,为什么你如今过着这样好,有那样爱的女儿,才来京都就得了徐家上下的喜欢,儿女双全,我因为当年之事,只能低嫁,你若是要与我讨公道便只与我一人,请你请求徐立煜,让他放过我夫君,放过我的父兄,这些事都与他们无关,求你与徐立煜说清楚,无关他们的事,都怪我,请你们只朝我一人来,我一人做事一人承担,好吗?”

徐家的潘管事已到眼前,俯身给项詅行礼,“三少夫人,此人从后院角门进来,奴才已将放她进来的门人关押,您让我们带她出去。惊扰了您,请三少夫人恕罪。”

说完两个粗婆子便要去抓余夫人,余夫人一挥手本想挥开婆子的手,没想此时她抓着项詅的胳膊,挥手便打在项詅的肩头,一阵疼痛传来,项詅眩晕了一下,芍药忙扶住她的腰,出声喊,“潘管家,伤着少夫人了。”

两个粗婆子再不管她如何挣扎,齐齐上前束了两只手,往余夫人嘴里便塞了帕子,堵得余夫人摇头朝项詅直示意,前院进来的路口出现徐家三兄弟,看着项詅靠在丫鬟身上,徐三爷几个大步上前来,看着被拖出去的余夫人直皱眉,若不是今儿宴客,恨恨收拾一顿才解气。

项詅愣愣的看着徐三爷,心想,余夫人说的是真的,徐三爷没有放过余家,就连余夫人的母家文伯候府也没有放过,也许无干余夫人与徐家的当年,也无干文伯候府与荣忠侯府的往日,只是文伯候府,余家站错了队,跟错了人,政治,不能懂。

项詅自己站好,面对徐三爷的关心,朝他扯出只两人才看见的笑,小心活动肩头,潘管家带着人往另一头去,徐二爷一同去看,世子看着项詅不出声,也不好关心,朝徐三爷叮嘱几句便回外院席上去了,项詅对徐三爷说,“爷去招待客人吧,我去换件衣裳随后就回去。”

徐三爷还是担心的看她,项詅朝她摇头,自己离席已是不合规矩,若是徐三爷出来也久不回去,旁人是要说的,再说这里也不是什么隐蔽地方,没过多会儿用完膳出来散步的人也不定会过来。

徐三爷朝她点头,让蔷儿几个好生照看着,这才转身去外院,项詅咬着牙进西苑,进里间,心兰陪着拿了衣裳进来,好容易月兑下外袍,解了里衣下来这才看清楚肩头,青了好大一块,抬手放下间,疼得厉害,叹口气,这余夫人出手真不是一般的重,嫃儿被她刮一次,养了许久,自己这伤在肩头,此时连抬手都痛,待会回去上席敬酒,怎么忍得,见心兰进来,忙扯上里衣盖住,待心兰撑开另一件寸裙,再穿上外袍,重新净面上妆才出去。

再上席,就被同辈的少夫人拉去敬酒,虽是儿子的周岁宴席,但请了这么多的亲朋,还是为了给项詅撑场的,项詅是夫家疼爱的。

项詅表现得与先前一般,抬手敬酒时稍微缓慢些,旁人眼中却是婉婉游之,配上她这不方物的面庞,同为女子,人人既是羡慕也是惋惜,这样的女子将来也是要受那妾室日夜在眼前,起那无端的气。

直至后来,项詅实在不能再伸左手,直接用右手单手来敬,抬杯就饮,夫人们看她这般快饮,个个欣喜,徐三少夫人是个有酒量的人,其实项詅心想,换做落杯出丑,还不如做个豪爽的人,侯夫人在一旁担心,世子妃倚着身份去拦酒杯,徐二少夫人直接帮着挡酒,老太君在主位上上坐了,身边都是多年的故交,看着年轻的闹得起劲,含笑呡酒,老太君看着项詅有意无意避开自己的左手臂,再看她照旧与人说笑,来者不拒的敬酒喝酒,微微点头,老三,自己以放心了。

直至客人散去,侯夫人这才抽出空来说她们三妯娌,“瞧你们今天,一个个喝成什么样子。”又让人拿来醒酒汤,看着她们服下,指着项詅额头,“还有你,当你海量呢,这么个喝法,不得出事?”

项詅忙放下手里的碗,起身给侯夫人赔罪,“让母亲担忧了,儿媳没事,再说母亲这这一碗醒酒汤下去,醉意早没了。”

说完朝侯夫人讨好的笑,她的笑从来使得很有用,因为嫃儿与她这副表情神似,一笑酒窝便显现,就是再大的气也使不出来,侯夫人无奈,她自己没有女儿,几个儿媳,常年伴在身边,自是又是当女儿,又是当儿媳,抬手拍在项詅左肩头,项詅想忍者,但还是小声嘶一声出声。

侯夫人一惊,自己没有用多大力,再说常日里项詅也没有这样娇。

徐家少爷们牵了嫃儿进来,徐三爷父子抱了睿哥儿进来,老太君在堂上坐着,侯夫人与项詅对面站着,徐三爷皱着眉过来,问,“母亲,怎么了?”

侯夫人随着手就拍在他身上,“臭小子,你以为我欺负你媳妇呢,敢来质问你娘来。”

徐三爷看着项詅嘴角含笑,抬手给侯夫人赔礼,侯夫人这一下子倒是让她自己与侯爷来得惊了一下,对于徐三爷他们夫妻从来没有这般亲昵过。

见徐三爷赔罪,侯夫人再看项詅带了关心,“母亲手重伤你了?”

项詅忙摇头,“不是,不是,无关母亲。”

老太君话,“慧珍,带詅丫头进内堂看看她的伤”,屋里的人都惊了一下,项詅受伤了?

项詅正要拒绝,抬眼对上老太君的眼神,低着头跟着世子妃进内堂。

进内堂,世子妃问她伤哪儿了?

项詅摇头,“大嫂,没事,我回去擦药就好了”。

世子妃不理她,将她按在圆桌旁的椅子上,瞪她,“你自己说还是我来看?”

“好吧,好吧,我自己来,”,伸手解了腰带,心兰帮着解下外袍,又解了里衣,露出肩头,世子妃吸了口冷气,对她的婢女说,“琴丹,出去请太医来。”

琴丹俯身行礼要出去,项詅一把抓住她,抬头眼里恳求,“大嫂,这太医来怎么看呢,伤在肩头。”

世子妃也是一时心急,是啊,伤在肩头,太医来了也不能看的,这怎么办?改让琴丹去回禀老太君,世子妃又好好看了伤了的地方,就在锁骨靠近关节的地方,又问,“怎么伤的?”

项詅这才将早先余夫人来求她的事说与世子妃听,世子妃正要说话,门前老太君屋里的媳妇子出声,“三爷,您进去不合适。”

项詅惊觉,与世子妃两人慌张穿衣,世子妃背过身去,看着徐三爷已经进来了,嘴里嘶,真是牙疼,这个徐三爷,总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项詅伸头出世子妃背后来看,看着徐三爷大咧咧进来,红了脸,徐三爷看着项詅微微露出来的芙蓉脸,脸上浮上笑,抱拳给世子妃行礼,世子妃气他,“三弟,你怎么进来了?”

徐三爷看着她背后的项詅,“大嫂不懂这些个伤经动骨的伤势,还是我来吧。”

世子妃一想,也是如此了,太医不能查看,光把脉能有什么用,家里的女眷又不懂,也就只有他这个项詅的正牌夫君帮着看了,转头看项詅已扣好腰带,这才让开,项詅起来,两人跟在徐三爷身后出后堂,世子妃上前对老太君小声说着伤势,老太君点头,“老三,带你媳妇回西苑,稍后再来回话。”

徐三爷与项詅与老太君告辞,又与侯爷、侯夫人告辞,再与四位兄嫂告辞,嫃儿自己走在前面,徐三爷抱着睿哥儿,少年们也一同告辞出来要回外院去,在西苑门口分开,项绍云不放心要留下来,被徐三爷一瞪,“回去温书,难道是不相信姑父?”

徐淳疆拉着项绍云走了,项詅朝他点头,进西苑,叫来周妈妈带两个孩子去洗漱换衣,这才进得后罩房查看伤势。

老太君的晖立院前厅里,侯爷问侯夫人,“今儿老三媳妇喝了许多酒?”

侯夫人点头,“慧珍与云娘也帮着挡了不少,你也知道,家里出去的几位姑女乃女乃以前次次回来都是来劝的。”

世子与徐二爷都去看自己妻子,果然两个都是嫣红了双颊,见自己夫君看自己都低了头,两兄弟果断压下心动,转开视线。

侯爷一边抚着下巴的长须,“老三媳妇有这般酒量?”

侯夫人看着他咂舌,你这做老公公的这般关心儿媳妇的酒量是什么意思?

老太君看着屋里人神色各异,“都累了,回去歇着吧,稍后老三过来回话,再去与你们说。”

几人起身告辞。

西苑里,周妈妈与芍药哄了孩子睡隔间,项詅就靠在常日里放置换洗衣物的榻上,解了里衣,露出乳白色肚兜来,里面是他的园,快速平复呼吸,将视线转至她肩头的伤势上,白净得近乎透明的肩头,受了伤的地方又是肿,又是青紫,很是惊心,近些看,身上传来才洗浴过后的清香,徐三爷感觉自己鼻子痒痒的,这是流鼻血的节奏吗?抬手去模,还好,丢脸没有丢到家,仔细检查了一番,应是余夫人的手腕恰好敲在关节处,所以才疼得抬不起手来。

拿了伤药要给她上药,低头再看,肌肤如膏脂,等下莹白一片,才洗过的头烘干了随意用簪子挽在头上,此时落下碎,徐三爷觉得自己是不是近来肝火过度了,受不了这景色,将她扳直坐正,按着颈间,慢慢帮她活动那处关节,待关节松缓下来,又搓得有些热了,这才将活络散放置手心揉开敷在关节处揉搓,这样每天上药,有个五六天也就有好转,只是期间不能提重物或是有大的动作,待上完药,自己又去凉水里泡了好一会儿,项詅叫他用热水,徐三爷心里嘀咕,若是再用热水,这鼻血是非流不了。

收拾妥当,这才去晖立院给老太君回禀,再回来时,项詅还睁着眼没睡。

两人在人前闹别扭,夜晚一处睡倒没什么,只这几日都各顾各的也没好好说说话,自己吹了烛火放下床帷,项詅慢慢转头看他,徐三爷这才收回魂来,“怎么没笨死你,疼成这样还去迎客喝酒。”

项詅笑一笑,“咱们儿子的周岁礼,怎么也要做齐全不是,再说姑女乃女乃们回娘家,自然是喜欢家里的嫂嫂这才会相互热情,今儿那点酒,也不算什么。”

徐三爷无语,听老太君说,来来去去基本在席的人都给项詅敬过酒,世子妃与徐三少夫人其中也没挡了多少,多数都是她自己喝的,再一想到项詅的酒量,算了不去纠结。

他不出声,项詅是要问他的,“三爷,余家、、”

徐三爷眼神直直看她,项詅一时找不到话头,“好了好了,不问了。”

徐三爷轻拍她,“想不到她竟然还有这般胆量,敢闯了府来找你求情,倒是小看她。”

项詅也不与他说这个了,“那,照三爷的意思,常家几时落定?”

徐三爷这次没有拒绝回答,“快了,璟王爷年后便要去西北,常家会动,背后的人也会动,用不了多久的。”

项詅还是叹了一口气,又看徐三爷朦胧的面容,生出嘻戏来,“三爷这般落寞,莫不是因为日后得不到那红袖添香的心人?”

徐三爷一听这话,伸手要收拾她,再一想到她的伤又心疼,再一想那日在书房门外,心里却是一痛,哪时侯果真项詅这般对自己,自己真的以去死了,这女子就是有决然的本事,从来如此呢,恨极却爱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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