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陈名申正好从县政府走到南街口口那儿,他看到了胡为,胡为也看到了他。几年不见的土匪朋友,一见到不是热烈的拥抱,而是土匪时的相见动作,用右手握成拳头再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两个对准按一下。
陈名申说,“到我家去吧。”
“不,不到你家,我知道,还是不去,到酒馆里去吧。”
于是二人就到柳烟酒家,这个柳家老板的女儿蒸得一手好羊肉格格儿,人又漂亮,如杨柳一样随风,细细的腰,于是很多人就到这儿来吃饭。两个人走进酒家,胡为看了一眼那女子,心中还有点感觉。不过,他来不是为了看这个女人的,而是要跟陈名申说事。羊肉格格儿和酒都上了,两个人把酒言事。
胡为说,“梁老大要带我们去通江了,你去不?”
陈名申还记得上一次叫他跟梁道等人到重庆去,结果这些人没有去重庆却在大德县落了脚。“你总得说服我,我才能跟你们一起去,通江现在是红匪的地盘呀。”
“正因为他们红,我们才去,老大和我都不想在现在的这个时局下混下去,恰好又有一个人来说服了老大,老大就决定带我们去。你看得下去么,现在的世道,我相信你也看不下去。红军的做法与我们过去很相似,只不过他们是一个全国性的,很多地方都有。我打个比方吧。长江为什么成之为大江,因为有无数的河汇入其中,以至于江河滔滔日夜不歇。你看峨城河到了天旱的时候,还要断流呢。一件大事一个两个人做,那是做不成功的,只有无数的人投入其中,才能成为大事。你这样想就明白了,老大和我看明白了的,那是错不了。况且,前几日赵范去了一趟通江,看了个明白,才下定了决心去通江的,所以,才来叫你。”
陈名申端着酒似乎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妹妹给他说的那些话,好像胡为与他妹妹说的一模一样,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嘛,一个人说还无所谓,居然是两个他那么熟悉的人都这样说,他不得不相信。“我愿意去。”
“那好,今天晚上我们就起程到大德县去。你下午去安排一下你家中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你要去哪儿,要保密。”
陈名申下午去县政府报了个到,就回家了,带了一些钱,跟他女人陈黄氏说,县政府派他到西安去公干,可能要两三个月才回来,于是当天晚上就与胡为一起前往大德县。
三个月都过去了,黄花看他男人还没有回来,就到县政府去问,结果县政府的人说,没有那回事,肖县长在一个月前已经批准陈名申辞职了。那人说,肖县长本来想到你们商号来问一下什么原因的,结果还是没有来。陈黄氏当然不知,陈王氏曾经给肖县长说要去给他的,可是肖县长一等也不去二等也不去,他才发觉他上了一个当,似乎又不好意思去见这个陈王氏,虽然几年过去了,肖某人还是心中念念不忘陈王氏,但他又不敢动粗的去强求,万一哪一天陈名蹈回来了怎么办。后来,这几年,陈氏商号就按那次肖县长的那么办,肖县长也没有叫人来说过什么。陈黄氏一下就懵了,她男人去了哪里呢?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那人就说,你哭么子,为必你男人死了吗?这么伤心的。陈黄氏一下就横起来,哭骂道,你屋里才死了人呢,你狗日的明天就要死,你妈卖麻儿,你龟儿才要死呢,我日你屋里先人,老子男人死了,你得个狗机儿,我日你娘哟。县政府的人听她骂得这样不堪入耳,一些人合力将其“劝”出了县政府。陈黄氏走出了县政府,心中稍稍平静了些,回到陈氏商号,脸上还有泪痕。
王知毅就问她,“妹妹,你怎么啦?”
“没有什么,这么久了老二还没有回来,我急的哭了。”
“担心么子嘛,你看老大出去这么多年了,还不是偶尔有个消息,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呢,你看我还不是照样生活得好好的。男人有男人的事,不要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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