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好险呀,万一黄梁把枪拉开了,那是要人命的呀,喜得好你手疾眼快,把这个黄梁治服了,不然,他要涡起三尺高的尿。”陈论笑知道陈蒿愚从小就习过武的,在大学时又参加了学校的武术协会,还得了什么金牌的,要弄三五两个人那是不在话下。
“他们怎么有这么准的消息,你回去过后问一问,是哪个要跟我们过不去。不过,这个也没有什么,但你一定要搞清楚是哪个在背后使坏。不然,我们吃了人家的亏,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另外呀,我们还要防着黄梁一伙的报复,他们今天没有讨到好,一定还会再来的。”陈蒿愚阴沉着脸,看上去有些哭像。
阎端公说,你们朝后看,快点看,马上就有奇迹生。大家转过身来,就看到黄梁和马麻子在那儿撒尿,突然,马麻子就捽了下去。阎端公又说,他们今天是要来弄我的,其实呀,我是你们请来的,那就不是弄我这么简单了,而是针对了你们陈家,你们说是不是?这也是给马麻子一个小小教训。陈论笑说,那马麻子会不会捽死呢?阎端公说,不会的,能只是捽断一只手吧,过个一两个月就会好,就让他受些苦。
阎端公在说话的时候,陈蒿愚仿佛没有听到,一个人朝前走去,若有所思。陈家沟偏安一隅,若说安,这当时真还一个安得怎么样的呢?他也想不明白,反正就是这样的吧。想及陈家先祖来时,这陈家沟还是原始森林,乃茹毛饮血之期,虽然也是文明社会了,有道统,有礼法,亦以自给自足,上不怒天。下不辱地,面朝黄土背朝天,拾得粮食与心安,所斗也不过是狼虫虎豹。但人是大自然的主宰,所伤者亦在少数,甚至以说是极少的,这些东西怎么赶得上人类的智慧呢,不把它们赶尽杀绝,就是他们的福份了。陈祖仁曾给陈蒿愚摆过龙门阵,他们小的时候,在峨城山上还有虎豹,现在野猪都难得见到一个。再想及更前,那是在秦朝的时候。这个地方或许还没有名字,或许是巴人的领地,抑或许是賨人领地,或许到舞阳候来的时候,陈家沟这儿还没有开化。巴人早以从这儿路过,峨城山成了他们的历史中的过客,古蜀国在这里悠悠花开花谢,樊哙大军征服了这一带,才归到大汉的版图。人之于历史是长远的,也是短暂的,许多人生的时候。还有人看见你,死了过后,就什么都没有,人死如灯灭,或许有的人还有个坟堆堆,有后人的。在一两辈之内,还有人去祭奠,有些迁至他乡的,为了生活,连来祭奠的时间也没有。只有黄帝成为中华民族共同的祖先,凡是到了黄陵县都要去祭拜。能够传得后来历史的,是什么?是一部官家的正史,还是一部民间的野史,还是在传说中的浮云?人生这一世,有如爷爷活得这么长,还不是最后一死,经历的是过程,活得的是苦难。只不过,弱者活得更苦,强者则是称王称霸,要想建成大同社会,那只不过是人们在追求的理想。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一个群体与另一个群体的矛盾,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的矛盾,弄得你斗过来我斗过去,消耗与被消耗中,便成了过去。更不想如自己这种小人物,或者是人物都称不上,至多是一滴露珠,或者是一棵野草,任随风雨与冰雪的肆虐,偶尔还以享受一下春风与秋阳。
陈论笑回过头来,看见陈蒿愚一个人朝前走着,也走了起码有五百米远了,他挠起锄头就向前快步追去。
阎端公在听到黄梁问那一刻,心中还有些怕,万一被他们弄去了,那是要受些皮肉这苦的,不会是过家家那么简单,去过一趟就回来,说不定就是十天或半个月,天不亮就要去,人家睡了过后才得回家,学语录,写反省,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要不断地学习,把学习班学得象个学习班了,才得回家去,态度不好的话,与他们有顶撞还会学得更久,这样,在队上就没有工分,到年底的时候,也分不到几个粮食,说不定还倒给队上补钱,一家人的日子一年到头都会是青黄不接。他没有想到,陈蒿愚还有这个胆量,还敢于在黄梁出招的时候,反制于他,最后还灰溜溜地走了。不过,让他开心的是,手一挥,那马麻子又要自受皮肉之苦了。
陈论笑追上了陈蒿愚,“哥哥,我看了刚才的那马麻子自坠的一幕,我想起了那空空道人,这空空道人,有幻化虚实的功,这阎端公还真有一手。”
“什么一手,这一手那一手的。”陈蒿愚正在想一起没有想通的问题呢,根本没有听明白陈论笑说的话。
“刚才呀,马主任捽到那个崖下去了,阎端公手一挥,他就捽下去了。所以,我说他有点像那空空道人,神乎其神,传说他学了鲁班书的。你能没有听说过,我们队郭金贵的女媳黎龙把鲁班书学全了,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死了,就是看完了鲁班书没有后代,那最后一句封底的话就是绝子灭孙。不看完的,还有后代。”陈论笑说得似乎有根有据的。
“这些事莫到处去传,把你抓到起就是旧思想,让你学不完的学习班。听到就是了,看到就明白了。”其实,陈蒿愚也是搞不明白的。
走着走着,后面的那几个人就跟了上来,阎端公问,还要走麦子梁那儿去么,陈论笑说,我哥说了,当然要去,开始说的先在祖坟坡看,看了过后还要到麦子梁去呢,这个时候还没有黑,也没有多远,看了过后回来吃晚饭还早得很。
这一伙人走过峨城河,上了三湾老爷,在晚霞的余光中向麦子梁走去,此时河对门的陈家户户炊烟上屋,陈家大院的锁呐声锣鼓声漫布陈家沟。银杏树的叶黄了,在秋风里飘飘欲坠。湿湿的空气里,峨城山层次并不分明,还是一条巨大的绿带,横亘在他们目光的上前方。向前走的感觉,就像那峨城山要倒伏下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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