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邑走后,王莽一直苦着脸闷想——虽然这个“成帝亲子”是假冒的,但这是个信号,说明姓刘的还有市场,这可是最大的祸患呀!整整一夜,王莽心焦气躁,辗转反侧,到天明也没睡着,弄得两眼布满了血丝,酸疼难受;线虫子似的皱纹也在一夜间爬满了他那虚胖臃肿的脸,这就是本章一开头王莽坐在朝堂上的情景。《》
当日王莽坐在御案后,照例一脸的威严。虽然昨夜睡眠差劲,但是皇帝的威风却不能减。于是强挺着胸脯,脸朝着天,两眼斜射下来扫视着阶下的群臣。
除王邑外,大家都不知道皇主今天要训些什么话,会有什么法令要改要变,都躬身站在那里,等着皇主的训示。
王莽黑着眼把群臣一个个扫视了一遍,却突然大声问:“你们说,朕这个皇帝,是怎么当上的?!”
众臣一听都懵了。没承想时隔十多年皇主又冷不丁地问这话,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瞪着眼愣在那里。
还是王邑反应快,就站出来向皇主奏报:“陛下,当年您上承天命,先有白石新井之符,后有金策铜匮之命,万民拥戴,天下归心,才成为真龙天子。此事虽过去了十几年,但臣犹觉如昨,记忆甚新。更何况,当年献金策铜匮之人如今就在陛下的眼下,他应该更清楚。”
哀章一听,赶紧站出来抱拳说:“陛下,这事当然是臣最清楚。《》当年是汉家高祖的神灵将金策铜匮亲自交给了臣,臣献给了高庙,陛下这才龙登九五,统驭天下。这事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天下人至今还津津乐道,无不称颂。”
众臣这时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向王莽躬身抱拳:“陛下上承天命,龙登九五,四海无人不晓啊!”
王莽哼一声:“嗯,是这样。可是现在有那么一些家伙,竟然不顾天命,不但公然挑战朕的权威,还拿最下流的话辱骂朕!”
众臣都瞪大了眼:“啊?竟有这样的混蛋杂种?!”
王莽说:“是啊,就在昨天,在东市大街上,有一个家伙拦住王邑的车仗,大庭广众下公然辱骂朕,还要朕滚出未央宫,让位于他!”
众臣都气炸了肺,纷纷大骂:“竟有这样的狗杂种,该当将他车裂,灭九族!”
王莽说:“还有更不可思议的,这家伙竟然说自己是汉成帝的亲儿子,叫什么刘子舆!”
众臣都瞠目结舌。
王莽笑:“结果被王邑带回去还没怎么动刑,这家伙就稀松尿了裤子,赶快承认自己姓武,名仲,就是这常安城里的一个二流子懒汉,根本不是什么成帝的亲儿子。《》而且他所说的那个什么‘子舆’,#**更是他胡造瞎捏的,世间根本没这个人!”
众臣这才松了口气:“噢,原来这小子是假冒*潢色的!”
王莽说:“是啊,是假冒的。不过,这暴露了一个问题,说明他们汉家人还有一定的影响,不然也没人冒充他们。不错,朕是接手的他们汉家,可那是朕要接的吗?那是上天之命啊!”
众臣说:“对,那就是上天之命,天命在新,他们汉家的气数早已尽了!”
王莽说:“所以今天这个早朝,朕就是要你们再一次地明白,朕的大新社稷是享有天命的,而且要长享万年,永不衰败。现在虽然有些地方出现了一些草寇,还有一些什么违法抗税的,不交土地的,私铸偷用五铢钱的,擅自酿酒煮盐的,这都不必怕,刁民猾属,怕他们干什么呢?当年翟义那么凶狂,不全被咱们消灭了吗?所以对这些刁民,就得严惩,就得狠治,该关押的关押,该流放的流放,该充劳役的充劳役,该砍头还必须得砍头!”
众人都屏住声息,静听着王莽那粗重的嗓音在大厅内嗡嗡作响。
王莽继续说:“不要怕杀人,杀人不一定是坏事。对于那些刁民,就是要杀一儆百,杀百儆千,杀千儆万,慢慢他们就老实了。比如这个什么武仲,朕已命王邑今天就把他当街车裂,看谁以后还敢再假冒什么“刘子舆”、“刘子丹”之类的废刘犊子!就算那些真正的刘家人,量他们看了也必然心惊胆战,不敢妄生歹念,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臣都拜:“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莽说:“朕最后再宣布一个任命事项——鉴于大司空王舜病死,朕宣布,由执金吾王邑接替大司空,总典朝政!”
众臣都向王邑拍手称贺:“恭贺王大人荣升!”
王邑早跪地叩拜:“谢吾主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莽又命王邑:“回头将车裂武仲的事传告天下,让那些不管真的假的废刘犊子都不敢妄生歹念!”
可是王莽没想到,此时还就有一位“废刘犊子”正走在他的“常安“大街上。《》而且这个“犊子”后来不但“心生歹念”,还跨马持枪与莽军殊死决战——两年后的昆阳大战中,这位叫刘秀刘文叔的年轻人月兑颖而出,力挽狂澜,一举击败了王莽的百万大军,使梦想“传祚万世”的王莽彻底走向灭亡。
宽阔的“常安”大街上,刘秀与邓禹、严光、强华、贾元并排而行,各人肩上都挎一个包袱;邓禹手里还牵着他的那头毛驴,驴背上驮着两个稍大一点的包裹,那是他与严光的行李。只是刘秀的两手是空的,叔叔给他买的那头驴,到底还是让他给卖了。《》
原来昨晚举办完谢师宴回走宿舍的时候,刘秀忽然问邓禹和严光:“你们俩转那么大一圈,身上的银钱恐怕不够吧?”严光说:“头几天家里给我捎来些回家的盘缠,俺哥俩省着点用,应该差不多。”邓禹说:“没事文叔哥,钱不够了我就把那头毛驴卖了,怎么着还不够俺哥俩花的?”刘秀听罢,眨巴了两下眼,没再说话。
到宿舍睡下,刘秀还在咂模邓禹的那句话,想:把驴卖了?那么一大圈转下来,没个脚力怎么成?卖了驴,行李自己背着?那多不方便呀!
第二天刚蒙蒙亮,刘秀就轻轻起身,慢慢穿衣下床,趁哥几个还在熟睡,悄悄开门出去,到后槽牵了自己的那头驴,疾行数里赶到了昨日给人家运货的那家商铺,叩开门对商主说:有两个同学要远途旅行,盘费可能不够,看您能不能把这头驴买下,添补添补我那俩兄弟。商主头几天就对刘秀的印象非常好,说小伙不但长得好,而且一看就是个善良厚道人。现在看他要卖驴帮助朋友,更是肃然起敬,伸出大拇指夸赞说“您这位小哥真是个好人,谁跟你交朋友都是他的福气。好,驴我买下了,反正我运货用得着。”于是按市价一文不少地将驴买下。
刘秀抱着一堆银钱回来,恰好邓禹四人刚刚起床。四个人一看刘秀抱着一大兜子银钱从外面进来,都惊愕地问怎么回事,刘秀只好实话实说。邓禹严光一听,都说,咳,哥哥兄弟你咋这样啊?你把驴卖了,一千多里的路你怎么走啊?刘秀说,你们好几千上万里的路都能走,我才一千多里怕啥呀?驴反正已经卖了,快把钱收起来吧。《》邓禹严光一看再多说也没用,只好把钱收下。于是几个立即收拾行装,盥洗吃饭,然后又去跟许老师依依惜别,五个人这才走上街头,准备出长安各奔前程。
但是五位兄弟又难分难舍。严光说,子丹就家住城里,子元走半个多时辰也能到家,我和仲华虽然远行,但我们是俩人作伴,只有文叔一个人要独行一千多里路,不如咱四个一块送送文叔,到城外再分手吧?邓禹、强华、贾元一致赞成。于是五个人边走边说笑,沿路向长安东门而来,此时已是多半晌午。
五人说笑着转过一个街口,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大群人,好像在围看什么。五人诧异,走上前往里一看,只见大路中央除了几十个持戟军士,还停着两驾各套着两匹马的马车,两车之间的地上还躺着一个遍体血污奄奄一息的瘦长男子,两臂,两腿,还有头,都被系上绳索栓在马车上。五人这才大惊:原来这是在车裂人呀!
这时,只见一个将官模样的人手拿一杆小黄旗,大步走到两车之间,用小旗指着地上的瘦长男子向人群喊:“你们众人听着,这家伙姓武,名仲,是个十恶不赦的逆贼!就在昨天,这家伙自称什么成帝的儿子刘子舆,公然污辱我们的大新皇主!武贼假冒废刘,诋毁皇主,罪大恶极,今处以车裂极刑,以正其罪!”喊罢举起小黄旗向两车的驭手喊:“准备!”
两驭手赶紧一手抓缰绳一手抓起鞭,准备赶马。
“拉!”将官把小旗往下一拉,大喊了一声。
“驾,驾驾!”驭手挥鞭拼命打马。
鬃毛倒竖,四蹄紧蹬,四匹马各瞪着红眼向两边拼命拉车,腾溅起纷纷的土尘。
哧啦啦啦,武仲只惨叫了一声便身首分离,四肢断开,血淋淋的这一块那一块,围观的人无不掩面。
刘秀、邓禹、严光、强华、贾元又开始在街上走,五个人脸上全没了笑容。
强华说:“原来这个人叫武仲,刘子舆是他假冒的名字。”
严光说:“真瘆人,我以后再不看这东西了。”
贾元说:“我以后也不会看,吓死人了,这三天里边我准睡不着觉。”
邓禹说:“他们就指着用这些东西吓唬人呢,他娘的!”
刘秀自始至终不说话,只是眼望着地下,默默走路。
出了东门,刘秀拦住四人,说不用送了,但四人还坚持要送。又走了一里多地,刘秀拦住,说啥也不让再送了,严光四人只好停住。
邓禹上前握住刘秀的手:“哥,一路保重,我回去后一定去蔡阳找您。”
刘秀说:“咱哥俩以后肯定能常见面,倒是子陵兄与子丹、子和弟这一分别还不知何时能见。”于是红着眼圈与严光强华贾元一一拥抱,“唉,真舍不得跟弟兄们分开呀。”
强华说:“文叔,许老师说了,您以后能够成就帝王之业的。到那时我们都去投奔您,咱哥几个自然就可以重见欢聚了。”
严光贾元说:“对,许老师的话你可不能忘了。”
刘秀说:“各位兄弟,这马上分别了,咱不说这事”
邓禹说:“总之哥哥路上一定要小心。天晚就住店,天明再起程,防止碰上强贼打劫。”
严光笑说:“我倒不怕文叔被抢钱,就怕他被抢人。文叔这么英俊帅气的小伙,如果碰上个女山贼,没准要把他抢上山做压寨丈夫呢!”
几个人都大笑。
贾元说:“女山贼倒不一定有,如果被哪个豪门大户看上了,被招做上门女婿倒有可能。”
几人又笑。
哥五个又说笑一会,这才依依分手。
严光贾元虽然是在说笑话,但刘秀这一路回南阳,还真的碰上了一桩好姻缘——“仕宦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成为流传至今的千古美谈。
(注1)中国:与现在“中国”的概念不一样。古时的中国指诸夏族居住的地区。如《论语集解》:“诸夏,中国也”。因为当时华夏族的四围南有蛮越,北有诸胡,东有濊貊,西有戎狄,于是处于中间的华夏聚集地就成“中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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