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刘元刘忠刘孝并刘仲夫妇被埋葬于棘阳城南的一道土岗下,长满松柏槐杨等树木的这道土岗边,一下平添了四座新坟。(http;//.燃§文&书&库
刘縯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想把自己的亲族老小接到身边保护的,可谁知莽军竟然赶上,以致自己最至亲的五位兄弟姐妹死于非命!当他今晨得知消息,从淳水岸边飞马赶回棘阳城里,看到车中躺着的二姐、二弟、两个堂弟及二弟媳妇冰凉的遗体时,这个高大威武又一向刚强的男子汉不禁五内俱焚——三天前次元的阖家老少刚刚遭害,自己的五位亲人现在又命归黄泉,怎不使他悲愤交加?本来刘縯还很高兴,因为昨天他们跟河北岸的甄阜大军又大战了一场,并把阜军打得狼狈退回。昨天日上三杆时,甄阜又大驱军马前来夺桥。甄阜此番不再用岑彭单独冲阵,而是选数百精壮军士推着数十辆可以防箭的战车——冲輣一步步向前推进。刘縯这边早有准备,将数百弓箭手布在桥两边,然后将一支支蘸着猪油的火箭嗖嗖射向敌军的冲輣。这些冲輣都是木制的,火箭扎上去呼呼都着,烧得车后的莽军哭爹喊娘抱头鼠窜。甄阜大怒,又派千余弓箭手拥至河边,向着河南岸放箭。但是河南岸上的汉军用一块块坚实的盾牌护身,不但没一人被射着,反而白白拣得上万支箭。甄阜气塞胸膛,在马上拔剑大喝:“谁能冲过桥去,我赏他黄金两千斤!”岑彭喊:“还是看我的吧!”纵马挺矛向桥头冲来——岑彭倒不是为了两千金银,他要冲过桥去,夺回他的棘阳,将刘縯刘稷等全都斩首,更要把那个出卖棘阳的内贼赵萌撕个稀巴烂!可是这边自有他的对手——刘稷见岑彭又一骑马冲来,二话不说,拍马冲过桥去截住厮杀。两个战不数十合,汉军阵上喊声大起,只见好几员大将又都飞马冲过桥来——原来王匡陈牧等见这两天都是刘家人在和莽军大战,自己显得有点“落后”,便派朱鲔、廖湛两员大将前来桥头助战。两将来桥头见刘稷正在大战岑彭,便立刻挥锏舞刀,纵马前去夹攻岑彭。刘縯李通大喜,也拍马挺枪随后跟出。岑彭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挡不住这几员大将,只好赶紧拨马回走。甄阜阵上诸将见第一勇将岑彭都战败逃回,谁也不敢出马去战,只好拥着甄阜向北而走。刘縯众将追赶一二里,也都勒马而回——河北岸莽军毕竟众多,倘若他们从两翼堵住后路,也是很危险的,只好都退回桥南。
甄阜败退数里,气得暴跳如雷,喝令众将说:“不攻这个桥了,分兵向东向西,从小安桥和西津桥杀过河去,与贼决战!”——小安桥在东面二十里,西津桥在西面十五里,甄阜对自己郡治内的道路桥梁当然还是熟悉。但是梁丘赐则说:“我们不是派程高王虎韦奇率兵去捉刘縯等几个贼首的老小了?等程高他们捉来了贼首老小,咱们就押着他们从这儿直接上桥,看他刘縯还有什么好法?再说,咱们分军向东向西,刘縯也会分军两面去挡的,照样杀不过去。不如等贼众的老小押来了再说。”其他部将也说:“对,估计程高他们现在快赶到贼众的老家了。等押来了贼首的老小,一切就好办了。”甄阜这才长舒一口气说:“好,那就再等等——刘縯诸贼首的老小要是押来了,我先斩他两个,先把我胸口的这口恶气出出再说!”
刘縯等又一次击退莽军,少不了又一阵欢喜庆贺。李通说:“敌军在这儿杀不过来,甄阜会不会分军从东面的小安桥和西面的西津桥过河呀?”刘縯说:“嗯,完全有可能,我们必须加以提防。”于是对朱鲔廖湛说:“请两位将军这就回军,告诉王匡公和陈牧公,密切注意河北岸敌军的动向;倘若他们向东向西调动军马,你们就立刻引军去小安桥和西津桥,在那儿阻住他们。”但是朱鲔则说:“敌军杀过来就杀过来,过来了正好和他们大干一场!就这么隔河而战,什么时候能消灭甄阜夺下宛城?”刘縯说:“敌军毕竟人数众多,不能与之硬拼;容待有了时机,再出奇兵将其歼灭。”朱鲔廖湛只好拱手上马,各回本军而去。
当日,淳水边上一下午平安无事。
但是到了次日凌晨,刘縯刚刚睡醒,忽然帐前值哨的小卒报说刘赐刘嘉来了。刘縯高兴地说:“啊?子琴孝孙来了?那老小肯定是接到了!”说着便出帐迎接二人。但是到了帐外,却见赐、嘉二人面色阴沉,一脸的痛苦。刘縯惊疑说:“子琴、孝孙,莫非出了什么事?”刘赐刘嘉只好用低沉的话语告说:老小是接来了,现在都在棘阳城里。只是在湖阳城南被莽军追上,新野咱二姐,还有咱家二弟和他的媳妇,以及忠、孝二弟都在莽军的追捉中……
刘縯却似当头响了个劈雳,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看着子琴孝孙疲惫黝黑的面孔以及痛苦的表情,他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没办法,只好令小卒火急备马,然后和刘赐刘嘉一道飞马奔棘阳城而来。
进城看到二姐二弟几个人的遗体,刘縯只觉得心头滴血。对二姐及二弟夫妇的遇难,他固然悲痛万分,但更令他痛苦的是忠、孝二弟。两个兄弟,刘忠刚刚二十三,刘孝也才二十一,而且都才娶媳妇不久,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却就这样的遭遇不测,怎不令他痛惜万分!他悔恨,他自责,他觉得两位兄弟的遇难完全是他的责任——前天早起把两个兄弟安排在馆舍休息后,他还命人把两个兄弟的马匹送到馆舍后槽,好使两位兄弟休息过来后返回军中。可是有谁知,两位兄弟竟然骑着马向南去,于是才……唉,自己要不让人把马匹送到馆舍,两位兄弟安有此难?总之,我这个大堂兄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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