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吃饭
太阳还没下山,就有人陆陆续续地把小板凳、小竹椅,考究一点的有藤椅、躺椅、竹榻和帆布床放在了自家的门口。弄堂里有路灯的地盘早被那些打牌和下棋的的占领了。这几天晚上人行道上都摆满了躺椅、竹榻和帆布床,不少人甚至在人民大道搭个铺过夜,那里的风大,更凉爽。
一些家庭还摆上了小桌子,那是吃晚饭用的。没有小桌子的,就用一块长方形洗衣板代替,桌面用两只方凳撑着。这样,就拉开了夏夜乘风凉和弄堂吃饭的序幕。一般到弄堂摆桌吃饭的,大都是底层住户,楼上人家搬上搬下不方便。
把晚饭搬到弄堂里来吃是要有些胆量的,各家各户都端出了拿手菜。但主要还是靠实力,一只红烧茄子加一只咸菜汤,就不要摆到弄堂里来凑热闹了。要是有一只荤菜,那就不怕左邻右舍来评说了。
我到德明家时,他们还没开饭呢,丽华和德明二哥还在灶头间忙着。只要有丽华在,张妈就能享福了。
今天德明家开大荤,张妈是很要面子的,不弄几只好小菜,别不过人家“苗头”,她是不愿到到弄堂里来吃饭的。今天摆到台面上的有白切咸肉、番茄炒蛋两只荤菜,素的有鸡毛菜、醉毛豆子和咸肉夜开花冬瓜汤外加油氽臭豆腐,弄得像过节一样。德明家男人多,几碗菜都是盛得满满的。由于家里全是男孩,加上德明这只饭桶,他家粮食很紧张,顿顿吃得饭锅子朝天。
德明阿爸坐好后,他们就开饭了。今天小菜好,德明爸开了一瓶一角几分的上海啤酒,德明把它放井水里冰了一个下午,也算是冰冻啤酒了。德明大哥也倒了半杯,当然,德明是没有份的。德明爸拿出一包像蟑螂一样的“龙虱”。这种东西我吃过,都是精肉很鲜。德明二哥和丽华没有出来吃,这倒不是坐不下,是他穿着短裤不敢出来,生怕被人家看到他那两条雪白无毛的大腿。
我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了德明旁边。张妈拿了个调羹,勺了几节醉毛豆子放在我面前。德明家吃饭与众有点不同,就是饭前每人要吃碗汤。我想大概是他家粮食不够,张妈先叫他们来个“汤饱”,好少吃点饭。
德明和我一样,是不喜欢喝汤的,只吃汤里的好货。吃完了碗里的几块冬瓜,他用勺子在那只烧汤的大锅子里淘几下,捞出几块骨头,盛到了他阿爸的碗里。接着他又用勺子在锅子里用力转了几下,一勺子满满的咸肉骨头就被他捞了上来,放在了自己的碗里。要是在平时,德明是没有这个胆量的,但在外面他就有机乘,张妈不会当众骂德明,怕人家讲她小气,她要面子啊。他要给我咸肉骨头,但我怎敢吃,忙用手指指老四老五,意思是给他们。他们正盯着那碗骨头呢。“看啥看,要吃自家去盛。”德明把肉骨头挟了回去。老四老五哪里敢自己去盛啊,就是大哥和二哥都要看张妈的脸色行事。
德明是以汤代酒,菜吃吃,汤喝喝,好不自在。一碗汤还没喝完,他的那份小菜早到他肚皮里了。三碗饭下肚后,他没再去盛饭,但也没开离桌子。因为张妈关照过,他一顿只能吃三碗,再想吃,就只能等锅底的饭粢。其实每次饭粢都是德明包了去,这已成了规矩。小时候,只要张妈在喂老四老五女乃糕或粥,德明和我总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一旁,等喂完了我俩就能刮女乃糕锅子了。
突然,弄堂口有人喊了一下:“李向阳进城了!”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踏车铃声响了起来。只见邻居阿七头的爸骑着脚踏车进了弄堂。他头上是一顶草织礼帽,鼻梁上架着一付太阳眼镜,上身穿了件本白的龙头细布罩衫,下面是一条深黑色香烟纱裤子,嘴上还叼着半支香烟,身上就缺一支驳壳枪了。他这付打扮“活月兑似像”电影中的李向阳。其实他本人比李向阳漂亮,就是整天嘴里叼着烟,所以外人说他像汉奸的多,像李向阳的少。
这时他下了车,推着脚踏车一边走一边和乘风凉的邻居打招呼,弄得像真的一样。我看他是有意招摇过市,想出出风头,不过谁也没有找他去拍电影演汉奸。
在他后面的是邻居“长脚”,靠修热水瓶壳子过日子。他每天骑着脚踏车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做生意,听他说做这一行的都有自己的地盘,同行都很遵守规矩。今天他头戴一顶大草帽,身穿一件长脚钮短衫,下面是条墨黑的飘飘裤,脚上是一双黑布鞋。脚踏车上挂了许多换下来的旧热水瓶壳,看来他今天的生意不错,怪不得车龙头上还挂了一块肉。他也笑着和邻居打招呼,和前面的“李向阳”一比,他倒像一个八路的侦察员。
饭快吃完的时候,山东胖头把饭桌摆了出来,他从铅桶里拿出两瓶啤酒,煞有价事地用牙把瓶盖头咬掉。明明这啤酒另拷的,一大杯只要几分钱,他却要冒充瓶装的。不过他的小菜却不错,有熟食猪头肉、烤子鱼、炒刀豆和扁尖丝瓜蛋花汤。
胖头把德明大哥叫了过去,给他倒上半杯啤酒,两人就海阔天空,对饮起来。
乘风凉
没多时大铭和小黄都来了,大铭穿了件海魂衫一条西式短裤,小黄则和我穿的一样。小黄告诉我晓萍要我去接她来。真是多事,德明家她天天来,难道今天就不认得路了。我知道她胆小,不是开小组她一个人就不敢来。
我赶到晓萍那里,她拿了一把竹椅给我,要我等一下,说她要洗个澡。我坐了下来,便觉得这里凉风习习,比弄堂里荫凉得多。她家的大天井就像个小花园,郁郁葱葱。那高一米、大如乒乓台的花坛里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中间还有个小鱼池,金鱼在池子里戏水。鱼池旁立了座长满青苔的小假山,山腰上有棵小树,几处小桥流水、楼台亭角,还有几间农舍。山上有小径,一直通往山顶的小庙,两个小和尚在吃力地抬水,拾级而上。假山后还有一只我从江湾弄来的青蛙,天一热它便呱呱地叫。遮阴于水池之上的,是一棵茂密的夹竹桃,桃花盛开季节已过,三三两两的花朵还舍不得凋谢。爬山虎将四周的墙壁全都占领了,那重重叠叠的叶子就像给房子穿上了一件浓浓的绿装,一派盎然的生机。
只过了两、三分钟,晓萍就下楼了。她手拿一把折扇和一包吃的东西。“阿魏,帮我拿竹椅。”她经常这样差我做事,我也习惯了。
“哎,你不洗澡拉?”“洗好了。”
“这么快?”“洗澡最方便,阿珍妈放好水,我水里一泡就好了。”
晓萍有福气,生在有钱人家。丽华就不同了,夏天洗澡在她家就算是一件大事了。晚饭后,丽华收拾好碗筷,就开始给三个妹妹和小弟洗澡。洗澡水是端进又端出,完了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最后才轮到自己洗。
德明看到晓萍带了包吃的,他就要“哈一点”,晓萍却说等林援她们来了一起吃。说话间林媛和海伦都来了,德明摇着他阿爸的鹅毛扇,嬉皮笑脸的问林媛:“今天你‘盘房小姐’不做啦?”
“想借你的宝地乘风凉,不欢迎啊。”
“欢迎,欢迎。来林媛,你坐躺椅。”丽华起身让她,还递给了她一把蒲扇。这时,张妈拿了一壶冷开水给我们,还给我们一些她自己炒的南瓜子。
林媛今天带了一包酱油瓜子,晓萍的是女乃油话梅。我们几个一坐定,便有不少蚊子嗡嗡地飞来了,女生的肉香,再加上它们饿了一整天,叮起人来穷凶极恶。丽华回家去拿了一盘粗蚊香,就是木屑里加点驱蚊的草药,它烟大,是专供室外用的,还带来了一大包香瓜子。点了烟,在我们耳边嗡嗡的蚊子便到别处去嗡嗡了。
我们几个围坐在台子旁,就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我们的话题大多由林媛掌握,她从小就喜欢领导别人。当然,首先是说说这大热天。大家都在埋怨这酷热的天气,大铭讲后弄堂的小孩早已是个个打赤膊了。“要是再热呢,来两天三十六度,你怎么办?”小黄问他。
“那只好剥皮了。”听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外国已经明了一种以装在家里的冷气机,就像电影院里的一样。外面的温度再高,屋里照样是凉风习习。”林媛见多识广。
“我家连电风扇也买不起,电冰箱是想也没想过,这种冷气机看样子只好等到下辈子再用了。”德明又感叹起来。
“说不定你哪天就用上了呢。”我安慰他。
“阿魏,我讲的是钞票,啥地方来钞票。”
“钞票用不着你担心,现在只要好好读书就以了。”这话只有丽华说得出口。
“德明,你家门口确实是又荫凉又有风,扇子也用不着,比别的地方要风凉多了。”
“我们用井水把水泥地板冲了好几遍。”大铭急于向林媛报功。
“上海有个‘热岛’你们知道吗?”林媛问。我们还是头一次听说上海还有个岛。
“在什么地方?”
“你们听好噢,它在金陵路以北,北京路以南,**路以东,河南路以西。那里要比别的地方热得多。”
“河南路在什么地方啊?”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连河南路也不知道。”
“林媛,为什么那里特别热?”大铭问。
“那里高楼多,房屋的密度高,行人又多,通风差,加上饮食店和工厂排放的热气,气温就比其它地方要高得多。”
我们还在讨论热岛呢,弄堂里来了个卖棒冰的老头。他肩背一只木箱,手拿一小木块,边走边敲边吆喝:棒冰吃伐,赤豆棒冰。今天他生意特别好,因为天太热。晓萍说学会游泳后请大家吃棒冰,德明却说吃不吃棒冰倒无所谓,他还是想看看我爬三爬。
捉蝙蝠
这时,有好几只蝙蝠从对面二楼亭子间窗上的一个窝里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大铭问蝙蝠是不是鸟,林媛告诉他蝙蝠不是鸟,它们不生蛋,是哺乳动物,专门晚上捉飞蛾吃。我从中得知,它们的眼睛退化了,辩别方向用的是声波,即回声来定方向。
“听我阿娘讲蝙蝠是老鼠偷吃了油变的。”晓萍插进来。
“你小姑娘懂什么,明天我捉一只老鼠,给它吃油,看它会不会变成蝙蝠。”德明不相信。
“你有本事现在就捉一只蝙蝠,看看它像不像老鼠。”晓萍也不让步。
经晓萍这么一说,德明就来劲了:“阿魏,想想用什么办法来捉?”
我又没有捉过蝙蝠,怎么想得出。我看着林媛,等她的主意。林媛想了想:“我有办法了,你们拿几根长竹竿,在空中快速地划来划去,就有机会敲到蝙蝠,把它们击昏。趁现在天还没全黑,蝙蝠的反应慢。不过最好问一下张妈,让她同意。”
说捉就捉,德明拿来两根竹竿,大铭说他也要来。按林媛说的,我们三人站成一线,在蝙蝠聚飞的地方使劲地挥舞起竹竿来,只几下的功夫,我们就挥汗如雨了。林媛叫我们不要看上面,只管摇竹竿。我们几个快精疲力尽的时候,大铭的竹竿终于击到了一只蝙蝠,它被打晕了,掉在了地上。
德明把它的两只翅膀拉开,大家仔细地观察了起来,唯独晓萍不敢看,她嫌蝙蝠脏。那蝙蝠的脑袋和眼睛确实像老鼠,身体也和老鼠差不多,就是多了两只翅膀和少了一根尾巴。林媛告诉晓萍,蝙蝠比老鼠干净多了,它只在空中捉飞虫吃,不像老鼠在拉圾里找东西吃,所以蝙蝠被看做是益兽。
看好了蝙蝠,德明要我们跟他去水龙头再去冲个冷水澡。夏天男人洗澡最方便,不少人穿着短裤就在水龙头洗,不必关后门,洗完后到屋里换上衣服就行。要是女孩子洗,除了要关后门还要派一个人把守楼梯口。今天我们没有替换衣服,德明只好为我们站岗。
他们几个还在看蝙蝠呢。只听晓萍“啊”了一声。原来那只蝙蝠活了过来,它先在地上爬了几步,接着展开翅膀“扑”地一下飞走了。
这时张妈端来了一盘西瓜,我知道这是沾林媛的光,只有她才是大客人。又是瓜子又是西瓜,我们的嘴巴就一直没有停过。
林媛告诉我们她姐姐考进了上海中学。“林媛,我们以后一起去考上海中学吧。”晓萍说。
“喔哟哟,晓萍,你就太平一点,考什么上海中学。”德明又说起晓萍来。
“你以为我考不进啊?”
“那倒不是。不过一个人在那里住读,你敢吗?”听德明这么一说,晓萍就没了声音。
前几天中学榜的时候,那邮差一进弄堂,后面就跟了一帮小孩子,他们都是哥哥姐姐的密探。到了晚上,打的骂的、哭的笑的都有。那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晚上乘凉时,大人的话题就是谁家的孩子考进了什么学堂。讲到考学堂,只有林媛、晓萍和大铭感兴趣。
他们三个还在谈读什么中学呢,晓萍改了主意,说她还是考向明中学,这样就以天天回家了。
这时,弄堂里来了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长得蛮漂亮的,后面还跟了一帮小孩。她到了正在家长里短的张妈跟前,问能不能在这里唱几曲,大家开心开心。原来她是个卖唱的,张妈和几个老人都说没问题。
张妈给她搬来了家里那张结实的小饭桌,那女人站了上去:“我借这块宝地为大家唱几曲,请大家捧个场。”她唱的好像是沪剧,她的嗓子很好而且还有扮相。张妈和那些老头老太太听得津津有味。
两曲唱完,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些糖果,说是自己做的家乡酥糖,请大家尝尝。这糖要两分一粒,一分算是听曲的钱。张妈递上一角:“弄两粒来尝尝。”那女的递上两粒糖,却没收张妈的钱:“阿姨,你出过力了,我不能收你的钱。”
“我怎么能白吃你的,干脆来五粒,算一角。”张妈要面子。
这时晓萍也掏出了一角:“我也要五粒。”
“你小姑娘乘风凉还要带钱啊?五粒糖你怎么分?”
“问你妈去要。她买了五粒。”我提醒德明。
很快,这女人的糖就卖完了。我看她有四、五角的进账。那女人又站到了台子上,这回我们听出来了,她唱的是粱山伯与祝英台。
唱了没几段,也不知道哪里冒出个街道干部,大概是市场管理所的,问那女人有没有执照,他要那卖唱的到别处去。
张妈开了口:“从来没听说卖唱要什么执照。人家到这里唱几句是讨口饭吃,你就睁一眼闭一眼,行行好吧。”那男的说现在要提倡新风尚,唱那些老戏不适宜。
那女的怕得罪那街道干部,便说了声对不起大家,默默地离开了。
望着她的离去的背影,我总觉得她有些怜。晓萍还说那男人心肠太硬,那女人是没办法才出来卖唱的。德明却说她唱了没几句就以上饭店了,晓萍认为几角钱上不了饭店。我告诉她太平桥大新春饭店一大碗肉丝豆腐羹只要两角一分,我去买过好几次。有时阿婆太忙没法烧中饭,我们就跟她去大新春饭店,肉丝黄豆汤一大碗也就两角五分,一大盘素什锦两角就够了。林媛插了进来,说也许她还要养老养小,这倒我们没有想到。
看星星
那女人被赶走后,弄堂里又恢复了安宁。
“小河的水清悠悠,庄稼盖满了沟,解放军……”,弄堂的那一头传来了优美动听的的歌声。我知道这是后弄堂一个阿姨唱的,听人说她在广播团工作,是唱歌的。每天上午她都关紧门窗要吊嗓子,“啊啊啊,喔喔喔,依依依,啊喔,啊依。”我很少听到她从头到尾地唱完一首歌,总是一段歌词反复唱个没完,不过很多我们听到的新歌都是从她喉咙里唱出来的。听张妈说,她只是在广播里唱唱,是上不了台面的。
林媛说她有这首歌的谱子,歌名叫。晓萍说她也要唱,哪天让她抄一下歌谱。“喔唷唷晓萍,你就省点力吧。你这种胆子还要唱歌,有本事现在就唱一只让我们听听。”德明最喜欢揭晓萍的短,出她的丑了。被德明这一搅,大家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突然,海伦指着夜空说:“哎,你们看,今天夜里的星星特别明亮。”大家仰起头望着夜空。望着望着,我有些惊呆了:那满天的繁星闪闪烁烁,星空深邃无底,在深黑色的夜空中出了冷峻而璀璨的光亮,那灿烂的星光把夜幕打扮得份外美丽。
“歌里唱道‘抬头望见北斗星’,用它以来定方向,你们知道哪颗是北斗星吗?”丽华问我们。这我们哪里知道,只有等林媛给我们答案了。
“北斗星又叫北斗七星。它的形状有点像把勺子,勺子柄上的北极星指向正北方。在北方的夜晚很容易找到北斗星,面对北极星,前面是北,后面是南,左边是西,右边是东。不过在我国南方,由于纬度较低,北斗星升不高,有时会埋没在地平线以下,要找到它到比较难。”
“什么叫纬度啊,有什么用场?”
“赤道你们知道吗?里都有。”见大家点了头,林媛又讲了下去,“人们设想了许多与赤道平行的线,赤道北面的线是北纬线,南面的是南纬线。再设想与纬线垂直的线为经线,利用两线的交点,就能来定某个地方的位子了。我们上海就在北纬三十一、二度,东经好像是一百二十几度。”林媛就像在给我们上地理课。
“找不到北斗星,用什么来定方向呢?”
“以用南十字星来定方位,它是由四颗明亮的星组成,把对角的两星相连,即成‘十’字形。其中最亮的两颗星连接的延长线即指向南方。”
虽然林媛的话我们只是一知半解,但在我们的眼里,她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五花八门的学问在肚子里装着。她脑子里有学问,肚子里有墨水,用的时候就能拿出来。
“我阿娘说,这几天天上的牛郎和织女要在鹊桥相会了。林媛,能告诉我们牛郎和织女星在什么地方吗?”晓萍就像一个小孩子,什么都想知道。
“这是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织女是天帝的女儿,她私自下凡与牛郎结为夫妇,生了一对儿女。天帝逼着她离开人间,王母用银河把他们隔开,只许织女在每年的农历七月初七与牛郎和儿女相会。那天,天上众多的喜鹊为牛郎和织女架起一座‘鹊桥’。这就是‘鹊桥相会’。”
“来,我来指给你们看银河。”大家朝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找那条‘银河’。
“欧,我看到了。”德明最先现。不一会儿他们几个都说找到了。望着满天闪闪烁烁,朝我眨着眼睛的星斗,我一时找不到方向了。
“银河在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到?”
“阿魏,我知道你目光短浅,一点想象力也没有,只会死读书。”
“来,我指给你看。”林媛抓住我的手指向天空,再慢慢地移动着。在她的指点下,我在满天密密麻麻群星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条星带。
“在银河中间的两边,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其中最明亮的一颗在银河的西北边,她就是织女星。另一颗很亮的星在银河的东南面,他就是牛郎星。你们找到了吗?”
大家仰望着银河,在努力地寻找那两颗苦命的星。这回我也跟他们一样,说找着了,不然的话德明又要说我只会死读书了。突然,一颗带着一条长长亮尾巴的流星划破夜空,飞落到地上。
“听人说天上一颗星,就是地上一个人。”
“这怎么能呢?地上有那么多人,天上哪有那么多星。我们中国就有六亿多人,你知道吗。”
“一个亿是多少啊?”
“你这个小姑娘连亿都不知道,自己扳手指头。”
“林媛,天上有数不清的星星,会不会有一颗星像我们地球一样有人住呢?”德明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我不知道,不过有这个能。我们地球只是太阳系的一个行星,而太阳系只是银河系很小很小的一分子。你们也看到了,银河只占了夜空的一条线。在那银河后面,是没有穷尽的天空。所以在整个宇宙中,我们的地球是何等的渺小,我们人类又是何等的渺小。”听了林媛的这番话,我们对星星有了一种神秘感。大家又都抬起了头,仰望那美丽和无穷的宇宙,引出无边无际的遐想……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都十点多了。弄堂里乘凉的小孩早都进屋睡觉去了,而我们几个却兴奋异常,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久久不愿离去。直到张妈催我们回家睡觉,大家才相互道别,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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