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寻找着倪筱尔的去处时,没有人知道,在马来一处安静的海岛上,忽然多出了一对陌生的男女。
男人沉默坚毅,像个高大的保护神一般,始终寸步不离地跟在一个女人身后,如果不是他眼中透露出了太多对女人的眷恋,估计俊秀的面孔会吸引不少海岛少女的爱慕之情。
而被男人一心挂念的女人,却是个长相明艳的女子,漆黑的长美到令海岛上所有的少女都自惭形秽,恨不得能够变身为童话故事中的女巫,用一样魔法与她交换那头美丽的秀。
海岛上的许多居民都是从外地偷渡来的,有在逃的囚犯,有输光身家欠债无数的赌徒,有穷困潦倒的内陆居民,也有被骗来此处的无辜女子,上帝将这个海岛建在渺无人烟的大海中间,似乎就是为了收留这群被命运抛弃的怜人们。
此刻,男人坐在海浪磅礴的礁岩上,一心一意地盯着海里面的动静,手中一柄叉子高高举起,只待猎物一出现,就立马出手。
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当地传统马来服饰的小麦色肌肤少女忽然出现在海岸上,大声喊着:“重央哥,大事不好了!”
重央蹙眉抬起头,只见小丫头慌里慌张,甚至连脚上的拖鞋也甩飞了一只,她气喘吁吁地奔到重央面前,拍了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这才用极快的语速说道:“重央哥,素雯姐姐又去找倪姐姐麻烦了!她还拿了武器,说要一枪毙了倪姐姐!现在大家都跑去看热闹了!”
重央手中的叉子狠狠一掼,顿时海中一条游动的不明生物就被插中了,少女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捂着心脏一脸害怕。
重央随手拔起叉子,冷冷道:“带路。”
少女见重央褐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杀机,有些恐惧,她呐呐道:“重央哥,虽说素雯姐姐不对在先,是她对我却是很好的,你千万别杀素雯姐姐!”
重央无声地点头,少女这才放下心来,带着他朝沙滩上奔去,远远的就看见篝火升腾,一群人将两个女人围在中间,时不时地指手画脚说着什么。
见重央来了,人们纷纷让开一条路,重央跟随少女走了进去,只见一个长被盘起,上身穿白色小褂,则穿了一条红色民族民族长裙的美丽女子正端着枪,一脸恼怒地盯着对面的女子,连声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手啊!”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的,是被海风吹得长凌乱的倪筱尔,与海岛上野性的女人们不同,她有着极其绝美精致的一张小脸,始终带着微笑弧度的柔软的唇,此刻正紧紧抿着,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邱素雯。
邱素雯见她始终不吭声,咬牙扣动了扳机,怒道:“我再说一遍,你要是再不还手,我就开枪了!”她在海岛上生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无论怎么羞辱,却始终冷静自持,毫不反击的懦弱女人,偏偏这样叫人瞧不起的女人身边却一直有个出色的男人保护,令她不得不又是怨恨又是羡慕。
倪筱尔冷冷扫了她一眼,似乎压根就没听见她的威胁,自顾自转身提起地上的篮子,一瘸一拐地转身就要离去。
邱素雯气得火冒三丈,食指微微用力,正要扣动扳机,忽然听到男人醇厚的声音,“住手。”
她偏过头,不知何时,重央正站在人群中,一脸厌恶地盯着她,被他眼中的神色刺痛,她哼了一声,刻意提高了声音大声道:“这里谁不知道,你喜欢那个瘸腿的女人!只惜人家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热脸贴冷**还能这么心甘情愿,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瘸腿两个字一出口,重央俊秀的脸上迅速爬上了一抹浓郁的乌云,眼中渐渐有了几分冷意,“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她是个女瘸子……啊……”眼前五彩斑斓的东西一晃,邱素雯的手臂迅速被缠上了一条长达两米多长的海蛇,那海蛇昂起头,三角脑袋刚好与她对上眼,天不怕地不怕的邱素雯立刻惨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重央走过去捡起她的枪,拿起石块狠狠杂碎,这才追着倪筱尔的身影而去。
“少……”习惯性地想要叫出那个称呼,最终仍是忍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倪筱尔,海边危险!”话音未落,一波海浪卷起三尺高的浪头朝那个孱弱的身影打去,重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飞快地奔跑到海岸线旁,将差点被浪头席卷的倪筱尔给拖了回来,两个人一起重心不稳倒在了沙滩上。
重央喘着气,“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躺在身旁的女人目光无神地看着湛蓝的天空,淡漠道:“事到如今,我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吗?”
重央猛地撑起身子,将她拽了起来,冷冷道:“难道没了单亦宸你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原本只是想质问她,然而此刻看到她苍白瘦削的小脸,顿时舍不得再责骂她,缓缓松了手,他低下了头,轻声道:“天黑了,回家吧。”
倪筱尔默默地爬起来,顺着海岸线一路朝不远处炊烟袅袅的住宅区走去,这里全都是用石头堆砌的房子,屋内的家具也十分简单,除了床和桌子,以及一些做饭的炊具,再也没有多余的装饰。
倪筱尔从厨灶上拿起采摘的菜苗,低头清洗着,耳边的碎眼看就要垂下来挡住她的视线,重央忍不住伸手想要替她拨开,被她轻轻躲闪开,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凝固了片刻的神情渐渐地展开,他装作若无其事道:“我今天问过这里的居民了,想要离开海岛需要船,但是这一片海域已经足足有半年没有出现船只了,所以恐怕得想别的办法。”
见倪筱尔一瘸一拐地想要去外面倒开水,他急忙上前,“我来……”他刚要接住水壶,只见倪筱尔手中的水壶一偏,滚烫的开水顿时洒到了她的右脚上,她疼得脸色一白,咬唇忍住了溢出口的惊呼。
重央心中一痛,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四处翻寻出了伤药,他走到床边揭开她的裤管,只见雪白的腿上早已鼓起了一片烫伤的小泡,顿时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以后你只管呆在家里看书,其余的事情我来做就好。”
他拿起伤药正要给她擦上,她却缓缓放下裤管,淡淡道:“我不需要擦药。”绕过他,她就要下床。
重央咬牙将她拉回到床上,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字道:“你想要自己的腿废掉吗?”
仿佛听到一个笑话般,她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我的腿早就瘸了,无论怎么擦药,都不能再好起来,你何必对一条废腿这么紧张?”
他垂下头低低地叹息,“倪筱尔,你不要逼我。”话音刚落,他伸手在她脖子上一劈,毫无防备的她身子一软,倒在了他怀里。
重央小心翼翼给她被烫伤的地方擦上了药,这才停下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的女人,来到这海岛已经足足三个多月了,自从她醒来得知自己的腿瘸掉之后,就一直恹恹地不怎么说话,他知道她心里依旧思念着那个男人,只是,苦于被困这座海岛,因此迟迟无法离去。
昏暗的灯光下,她妍丽的眉眼令他心动,有心想要低头吻她,身子在半空却停住了,如今她虽不是少夫人的身份了,却依旧是单亦宸的女人,纵然他再喜欢这个女人,心里却仍旧有几分隐隐的不安。
重央终于抬起头来,轻轻抚模着倪筱尔的脸,柔声道:“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渐渐忘掉他,与我一起在这岛上过着安静的生活。”脑海里闪过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他眼中的温柔越来越浓厚。
屋外传来小声的呼唤,“重央哥,你在家吗?”
他替倪筱尔拉上被子盖上,匆匆带上门走出去,只见依旧是白天那个小丫头,顿时笑了,“玉珠,怎么了?”
玉珠被重央清风朗月般的一笑给迷晕了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要说什么,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嘻嘻笑道:“对啦,我是想说,上次你问我关于如何回内陆的消息,我已经问过阿爸了,他说两个月后的今天,就会有一艘商船经过这座海岛,到时候你们就以回去啦。”
她年纪小,又喜欢长相俊秀的重央,因此无论他吩咐什么事情,她都会努力办到,只为了获得重央一句称赞,原本以为重央得知能够回去会十分高兴,谁知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起来并不十分高兴。
“重央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她小声嘀咕道,“这已经是最短时间内会到达海岛的商船了,阿爸说,船长是他的好朋友的,到时候会来岛上做客,重央哥,你是不是听见我跟阿爸说不想让你离开海岛的话了?”
她低头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小女儿心思,察觉到四周一片安静,抬头看去,这才现重央正在呆,压根就没有听自己在说话,顿时忍不住跺脚,“重央哥,你到底怎么了?”
重央缓缓回过神来,冲玉珠淡淡一笑,“玉珠,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要告诉筱尔,我想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玉珠理解地点点头,见重央恢复了温柔的神情,顿时高兴地蹦蹦跳跳走开了。
屋内忽然传来剧烈的响声,重央心中一惊,慌忙奔进屋内,只见倪筱尔倒在地上,一旁还有一个摔碎了的杯子。
他急忙将她扶起来,见她身上并没有多出来的伤口,这才放下心来,一双沉静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你什么时候醒的,喝水怎么也不叫我?”
倪筱尔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冷冷道:“我只是腿瘸了,眼睛还没瞎,用不着你事事帮忙。”
见她神色如常,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将她重新扶到床上休息。
倪筱尔背对着重央休息,直到听到门外传来他远去的脚步声,她才缓缓睁开眼睛,一抹流光溢彩的潋滟闪过眼底,樱唇缓缓弯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淡薄笑意。
海边一抹日出缓缓离开海平线,海岛上的居民们陆陆续续从石屋里钻了出来,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却听到林子里传来一声枪响,接着,一群鸟儿拍着翅膀扑棱棱飞了出来,众人彼此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原本以为是谁的枪擦枪走火,然而很快,就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救命啊!快来人啊!”
有些善良的居民正准备上山看看情况,却见重央肩膀上扛着一个女人从山道上走了下来,那女人披头散,小白褂红色长裙,不正是昨天被一条海蛇吓晕过去的邱素雯吗?
有好事者已经嘿嘿笑出了声,扬高了声音冲重央笑道:“重央兄弟,你该不是跟素雯在上面呆了一个晚上吧?”
邱素雯从他的肩膀上扬起头,怒骂道:“放屁!我邱素雯眼光高得很,才不会看上一个小白脸!”嘴上虽然说得决绝,心里却悄悄染上了几分羞怯,然而想到他昨晚居然将她吊在林子里一夜,就立刻又怒火高涨,见他沉默着一路前行,她立马低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咬下去,邱素雯花上了十成十的力气,明显感觉到重央的肌肉因为疼痛而快速收缩起来,是他竟然一声不吭承受住了疼痛。
邱素雯愣愣地松口,只见他衣服上早已印出了一片鲜红,正分神来着,忽然重央停住了身子,将她一把扔下,她结结实实地在沙滩上摔了一跤,疼得龇牙咧嘴。
“你……你简直是个混蛋!”邱素雯指着重央,气急败坏。
“我警告你,下次再敢找倪筱尔麻烦,我就直接将你抛进海里喂鱼。”他冷冷丢下一句,抛下邱素雯离开。
邱素雯拍拍**站起来,老远就见到挎着篮子在海边捡贝壳的倪筱尔,一袭单薄的衣裙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长飞舞间,她冷淡的神情叫人生出一股不敢亵渎的圣洁感。重央紧紧跟在她身后,那副温柔专注的模样似乎是看痴了。
环顾海滩上一圈,居然现暗地里投向倪筱尔的迷恋目光不在少数,其中还有几个恶名昭著的流氓。邱素雯忍不住冷哼一声,看来即使自己不找她麻烦,也会有其他人去找她麻烦。
正要回去睡觉,一块小石子砸中了她的脑袋,邱素雯火冒三丈地回头,“谁?”
只见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黑衣男人走了出来,笑嘻嘻道:“是我。”
“老三?”邱素雯的语气渐渐平缓了下来,不是因为她的气消了,而是这个被称为“老三”的男人据说是在逃的杀人犯,来到海岛上已经有一年有余了,平日里独居在海滩的另一边,极少和其他人打交道,也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要试探他的底,结果被他揍得差点连命都没了。
长此以往,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凶悍,平日里没人敢惹他,唯恐招上杀身之祸。
老三模了一把自己的络腮胡子,用目光示意海边的那一抹丽影,似笑非笑,“那女人是谁?”
邱素雯心中一惊,难道连老三也对倪筱尔有了那份心思?她忍不住问道:“你看上她了?”
老三哈哈一笑,“我对女人没兴趣,倒是对她身边的男人感兴趣。”说着,目光停留在了重央的身上。
他这样一说,邱素雯就更糊涂了,不过她仍旧老实答道:“她和重央是三个月前来到海岛上的。”
“重央?”老三饶有兴致地重复着他的名字,脑海里似乎闪过一抹模糊的记忆,却始终抓不住,正暗自思忖,却听到邱素雯忽然低呼了一声,于是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三个男人纷纷将重央围住,即使邱素雯隔了这么远,也仍旧能够嗅到浓浓的火药味,眼看那三人将包围圈缩小,朝重央逼近,她慌忙飞跑过去。
“哥们儿,把那女人借我们玩一宿,我保证第二天还给你,大家各自相安无事。”其中一个刀疤脸的男人一脸商量的表情跟重央说道,其余两个跟着猥琐地笑了起来,几双yin秽的眸子不时看向倪筱尔的背影。
重央平静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三个人全部一愣,没想到重央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刀疤脸打量了一下重央,见他一副清瘦小白脸的模样,只当他为了男人的面子死撑,于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你只要晚上悄悄地离开屋子,给我们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行,我保证没人知道你我之间的交易。”
重央的脸上又出现了一抹厌恶之色,他冷声道:“我数三声,立马滚,否则后果自负。”
刀疤脸眼见这小白脸不仅给脸不要脸,反而一脸挑衅,顿时火大了,挥手就让自己的喽啰上,身后两个跟班撸起袖子还没近身,就“啪啪”两声被重央给摔了出去,趴在地上摔得鼻青脸肿。
刀疤脸顿时愣了,没想到重央会有这么好的身手,有心想要逃离,只是自己的手下正眼睁睁看着他,总不能丢了做老大的威名吧,想到这里,他怒吼一声,硬着头皮扑了上去。
重央轻松地抬起腿,一脚踹中他的肚子,他同样以抛物线的姿势飞了出去,恰巧落在邱素雯的面前,她一颗紧绷的心顿时放下,没想到重央以一敌三居然能够不落下风,一颗芳心顿时又惊又喜。
“重央,你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身手这么好?”邱素雯跑到他身边,有些好奇。
“不关你事。”重央径直从邱素雯身边走过,一双眼睛四处寻找着倪筱尔,等看到她坐在礁石上戏水,一颗心终于放下。
忽然不知道谁惊叫了一声,“有人落水了!”
众人的目光朝海里看去,只见靠近倪筱尔的海域方向,一双手正拼命挣扎,那人全身已经沉了下去,看不清容貌。
陆续有人跳下去营救,只是那人似乎不行了,挣扎的水花越来越小,最后趋于平静。
倪筱尔见状,立刻毫不犹豫地跳进海里,朝对方游去,正是涨潮的时候,海浪极大,一个接着一个地朝她袭来,她艰难地游到对方身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这才现对方是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根本就无法拖动对方。
她浮出水面喘了口气,又潜了下去将他背在自己身上,咬牙道:“抓紧我,我背你游上去。”
正要向前划水,对方忽然紧紧勒住她的脖子,慌手慌脚地拼命挣扎,“救命啊!”她力气不足,被他一股蛮力又带入了水里,呛了好几口海水,狼狈不堪。
倪筱尔使出巧劲,挣月兑了被他死死勒住的脖子,回头看去,忽然瞥见了在水中拼命扑腾的男人的真容,一张被络腮胡遮住了面容的脸,如果不是他那双湛湛有神的眸子,她几乎以为自己碰到了不怀好意的海盗。
眼见跳下水救援的人快要到达,她瞥了一眼在水里扑腾得有模有样的男人,转身往回游。
络腮胡男人忍不住大喊,“喂,你怎么能够见死不救?”
她回头,平静无波的脸上忽然露出嫣然一笑,“像你这种喜欢戏耍别人的骗子,死在这里就是活该。”
老三呆了一呆,顿时忘记了挣扎,邱素雯说她是一个无趣又懦弱的女人,如果她真是这样的女子,那么刚刚那色若春晓之花的灿烂一笑,是自己眼花了吗?
直到倪筱尔游得远了,他才记起要扑腾水花呼救,只是救援的人早已游到了他面前,一脸古怪,“老三?怎么是你?”
老三慢腾腾从水里站了起来,微微一笑:“怎么,在那边住得久了,我在水里洗个澡都不行了?”
“啊不不,你继续洗……”男人模了一把鼻子,心里暗骂刚刚不就是你这个王八犊子一个劲儿地喊救命吗?只是碍于老三的威名不敢得罪他,只能悻悻然往回去。
重央将海边生的一切收入眼底,早已月兑下外套给浑身湿漉漉的倪筱尔披上,他有些恼怒,“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何必去救他,被戏耍了一通?”
倪筱尔擦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平静道:“我救他,只是出于本心。”
见她无视他的关心,再次抛下他要走,他怒了,闪身挡在她的面前,“你对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关心,为什么不能将那份关心用在我身上?以前我们之间不是这样的!”
倪筱尔拢紧了衣服,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视着他脸上的痛苦,此时此刻,这份痛苦,是真的吗?她知道自己不该对他如此残忍,当初要不是重央将她从光头佬的手中救走,说不定她现在早就死了,他对她的好,她全部都记在心里。
她或许以很感激他,是感激不是爱,在这片荒芜的海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他怀着那么深的心思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她十分明白。
是给了他希望,她就会陷入对另一个男人的愧疚当中。
当她从陷阱中掉落下去的那一刻,那个男人伤痛绝望的眼神至今仍旧在她的梦中历历在目,倪筱尔知道,除非是那个男人不要自己了,否则,她绝不会放弃回去的希望。
“重央,我们之间,只能是朋友。”她轻轻开口,斩断了他的最后一条希冀与退路。
重央知道倪筱尔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没有让她死心的证据,她根本不能与他在一起,想到这里,他反倒沉默了,抬手拉起从她肩头滑落的外套,他轻声道:“你想怎样都好,只要你高兴。”
这样的低声下气,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减少她对他的疏离与淡漠,只不过是为了等候到一个最恰当的时候,让她乖乖来到自己身边。
她闭上眼睛,不愿在这件事上与他继续纠缠,俏丽的脸上浮起几分疲惫,“重央,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重央并没有勉强她,“也好,我让玉珠送你回去。”他冲玉珠招招手,那个爱机灵的小姑娘就从不远处的篝火旁飞跑着过来了。
“重央哥,有事找我?”玉珠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重央,脸颊上有着因为跑步而飞起的红晕。
“玉珠,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你先帮我送筱尔回去休息。”
玉珠对重央的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她笑嘻嘻地扶着倪筱尔朝石屋走去,一双大眼睛则悄悄打量着倪筱尔。
这个姐姐的手模起来真的好柔软,皮肤白得像雪一样,不仅长得美丽,气质也很好,也难怪重央哥哥喜欢她,换做她是男人,也一样会着迷吧。
重阳哥哥对她这么好,海岛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她,是为什么她对重央始终那么冷冰冰?
玉珠心中的好奇全部摆在了脸上,始终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倪筱尔瞥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好笑,“玉珠,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再不说我都替你憋死了。”
玉珠嘻嘻一笑,满脸娇俏,“就知道瞒不过倪姐姐,倪姐姐,重阳哥哥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老是对他爱理不理的呢?我觉得这不公平。”
尤其是倪筱尔刚上海岛的那阵子,身体虚弱,几度因为腿伤疼死过去,重央哥衣不解带照顾了她一个多月,连眼睛都敖红了,要不是后来岛上有个医生帮倪姐姐医治好了病,估计重阳哥哥真的会因为倪姐姐而疯掉吧?
倪筱尔嫣然一笑,“玉珠身边也有喜欢你的人吧,听说最近大头跟你表白了,你也对他爱理不理的,大头一定伤心了吧。”
“那当然不一样了!我又不喜欢大头,我心里有喜欢的男人……”玉珠正要努力反驳,偏过头却看见了倪筱尔脸上绽放的笑容,灿烂夺目到令人眩晕,她第一次从倪筱尔脸上瞧见这样不加掩饰的美丽,震惊之下竟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玉珠,我心里也有喜欢的男子。”她眼中波光潋滟,娇艳动人,似乎沉浸在美丽的回忆当中,“他还在等我。”
玉珠收回目光,嘀咕道:“是万一那男人早就忘了倪姐姐,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呢?”她记得上个月海岛上的李大叔刚死了妻子才一个星期,就另娶了别人,心里对待爱情的忠贞从来都不抱有幻想,就像虽然她喜欢重央,但也并不介意将来能够和倪筱尔一起呆在重央身边。
倪筱尔淡淡笑了,“就算他真的忘了我,我也要亲眼看见那一幕。”她相信他,一如从前他相信她一样,除非眼睁睁地死心,否则,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看着她坚定的容颜,玉珠不禁想起重央向自己打探商船的事情,她有心想要告诉倪筱尔,然而重央再三嘱咐的模样从她脑海里滑过,玉珠忍了下去,她想,倪姐姐总有一天会清楚的,就让重央哥哥亲手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吧。
亲眼看着倪筱尔一瘸一拐地走进石屋里,玉珠这才回去,她走了没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石屋外,那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扫向屋子,锐利如刀。
倪筱尔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忽然听见石屋外传来口风琴的声音,那声音悠扬婉转,如诉如泣,配合着海浪深沉的拍打,仿佛讲述着一个哀怨的故事,令人忍不住竖起耳朵细细聆听。
她忍不住好奇地起床,赤着脚走到屋外的海滩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身材高大,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映着湛蓝的海景,一袭衬衫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看得有些恍惚,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重央的呼唤,“筱尔,你怎么出来了?”
“随便走走。”她回头敷衍了一句,再扫向刚刚那个地方,惊讶地现那男人消失不见了。
重央不疑有他,走近了才现她白皙的脚踩在沙子里,顿时心疼地弯下腰,掏出怀里的手绢轻轻地给她擦拭,认真的模样引来不远处一群女人们的嫉妒。
他温暖的手令倪筱尔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忧伤,她低头看着他温柔细致的动作,忽然伸手轻轻抚模了一下他的脑袋。
重央一怔,继而狂喜地抬起头看向她,自从来到海岛上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对他有过亲昵的动作了,他结结巴巴道:“筱尔,你……你决定不和我吵架了?”
她惊觉自己做了些什么,赫然想要伸回手,被他猛然抓住,顿时恼怒地看向他,“松手。”
短暂的喜悦过去之后,重央镇定了下来,尽管他知道她此刻生气异常,然而内心的那股潮水般的悸动告诉他,他的忍耐力不多了。
“筱尔,我想,我没有办法和你做朋友了。”他凝视着倪筱尔,棕色的眸子里闪耀着无边的璀璨。
倪筱尔愕然,“重央,你……”她忽然惊叫一声,晃过神来,自己已经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朝石屋走去。
“重央你疯了?”她拼命捶打着他,想要从他怀里下来,然而他仗着男人的力气,始终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一直到进了屋子,他将她扔到了床上,一双棕色的眸子在细碎的刘海下闪耀着野性的色彩。
倪筱尔从没见到过这样的重央,她一步步往床的角落缩去,一脸戒备,“你想要干什么?”
重央没有说话,却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他一把扯下自己的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倪筱尔心中一惊,捂住脸就要跳下床奔出去,被他再次拉了回来,此时的他,野蛮得像个原始人,平日的沉稳一去不复返。
他将她抵在自己的身下,怒道:“不许逃!倪筱尔你看着我!”强行将她的小脸板正,他指着胸膛上的一道怖的疤痕,一字一句道:“这道疤痕,是我全身上下受伤最严重的一次,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受了伤,又什么时候愈合的吗?”
她被迫将目光转向他的胸前,那是一道蜿蜒如藤蔓的丑陋伤疤,长达三十厘米左右,看伤疤的颜色,似乎是新近增添的。
缓缓闭上眼睛,倪筱尔面无表情,“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重央痛苦道:“即使你从没有正眼看过我,从没有在乎过我,是在海岛上的这几个月以来,你真的看不到到我对你的好?这道伤疤,是我上山给你采摘草药,从山上不小心滚下来,被一块利石所伤,我躺在地上流了很久的血,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还在担心我死了谁来照顾你,你居然没有一点感动?”
他喘着粗气,像一头濒临死亡的野兽,做着最后的挣扎。
倪筱尔知道,重央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放低了声音,缓缓说道:“重央,我很感激你,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你的照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你不要激动,先冷静下来好不好?”她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于是抬手轻轻抚模着他的头,温柔而又小心。
他果然安静了下来,不再歇斯底里地想要得到她的认,重央静静地躺在她的膝盖上,喃喃道:“倪筱尔,我从很早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你不知道,追逐着你的背影究竟有多累……”
他像个孩子一样翻身面对着她,与她四目相交,执着地想要从她的眼神里看清楚她此刻的心绪,倪筱尔咬唇避开他的眼神,“时间不早了,睡吧。”
他看着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过来和我一起睡。”
从前,他一直都是打地铺在地上睡,这张床,从来都是倪筱尔一个人的专利,然而今晚,重央却坚持要躺在倪筱尔身边,他不再忍让退避了。
倪筱尔依言睡在了他的身边,浑身紧绷,重央伸手刚要搂住她的腰,就听到她冷冷的声音,“你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出去睡。”
他的动作僵了僵,终究没有勉强她,缓缓松手看着她入睡。
海风呼啸着从沙滩上刮过,寂静怕的夜晚,身边的男人出平静的呼吸声,然而倪筱尔却丝毫没有睡意,她紧紧模着枕头下的一把匕首,这是当初为了防身,她放在身边的唯一武器,只要重央继续轻举妄动,她就拿出来做最后的反抗。
黑暗蔓延的夜里,孤独也随之而来,倪筱尔忽然想起了单亦宸,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现在在重央手里吧,他曾经的属下,那个一直与他并肩作战的重央,早已不是他们记忆中的善良腼腆的男孩儿了。
她鼻子一酸,却不敢哭出声音惊动身后的男人,重央对她早已失去了耐性,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出致命的威胁,她很害怕,很无助,是她明白,在这里,除了她自己能够救自己,所有的人都不能依靠更加不能相信。
单亦宸,我一定会活着回去见你。黑暗中,她的眼睛散出坚定夺目的光彩,双手再次握紧了匕首,她缓缓闭上眼睛,将眼眶的泪水死死忍住。
一大早,重央就起床去帮隔壁的邻居搭建昨晚被海风摧垮的草棚,倪筱尔趁机迅速穿好了衣服奔出房子,呆在重央身边始终令人感到不安,她唯有远离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倪筱尔走到海边,坐在礁石上,见四周无人,她轻轻掀开自己的长裙,看着一双纤长白皙的双腿,这双腿,自从摔断之后没有及时治疗,就落下了后遗症,走起路来始终一瘸一拐,海岛上医疗设施不完善,想要彻底医好腿根本就不能,倪筱尔只能寄希望于离开这里,重新找医生帮自己恢复。
正低头思忖着重重心事,忽然听到刻意轻微朝自己接近的脚步声,她悄悄握住身边的一块小石头,在身后那人的气息逐渐变得浓重时,猛然起身回头一扔。
那人极快地闪身避开,倒是倪筱尔看清他的面容,有些吃惊,“是你?”
老三模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笑嘻嘻打量着她,一双亮的眸子饶有深意,“是我没错,原来你对我这么念念不忘啊。”
倪筱尔想起海岛上所有人对他的评价,似乎他不是善茬,然而他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却始终一副玩世不恭人畜无害的模样,叫她有些疑惑,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不过这些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倪筱尔冷下脸来,娇艳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这里是我先来的,我需要安静,麻烦你离开。”
老三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脸,脑海中闪过那日她惊鸿一瞥的灿烂笑靥,明知道此刻的冰冷只是她为了保护自己戴起来的面具,他仍旧忍不住逗她,“我刚刚从那边过来,看到小白脸在到处找你,你再不回去,估计他就要找到这里了。”
倪筱尔板着脸从他身边过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不顾她的挣扎,他利落地迅速将她拖到一块礁石后面,一把按下她的脑袋,低声道:“嘘,别出声。”
“筱尔!”重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显然如老三所说,刚刚才找来这里。
倪筱尔抬起眸子扫了老三一眼,除了他的眼睛,整张脸都被浓密的胡须覆盖,她明知道这人的出现一定别有居心,然而此刻却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不愿意走出去见到重央。
见她一双美目俏生生盯着自己,老三忍不住模了模胡子,低声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英俊?”
倪筱尔翻了翻白眼,转头盯着重央的举动。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现倪筱尔,于是转身离开。
倪筱尔刚要起身,忽然被老三敏捷地拉住,她恼怒地正要出声呵斥,被他一把捂住了嘴。
顺着老三的目光看去,只见重央居然去而复返,一双机敏的眸子略带怀疑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她的额上迅速沁出了几滴冷汗,没想到重央的疑心居然这么严重。
直到重央真的离去之后,老三才松了手,微微笑道:“我帮你解决了一个死缠烂打的男人,你该怎么感谢我?”
隔得很近,明明是破衣烂衫不修边幅的男人,有别于那些浑身冒着汗臭味的男人,他的身上却一直都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令她紧蹙的眉头微微展开了几分,对他的恶感也减少了不少。
倪筱尔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心中衡量半晌,终于不再冷着脸伪装下去,她浅浅一笑,脸颊边顿时多出了两个微不见的小巧梨涡。
“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帮我彻底摆月兑重央,对不对?”她眨了眨眼睛,一扫往日的无趣与冷漠,灵动得仿佛她的个性本该如此。
老三愣了一下,早知道她伪装了许久,却没想到她的真实性格令他如此吃惊,不过他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说的话上,看来这个女人不仅善于伪装,还有几分小聪明。
跟聪明人说话自然不需要遮遮掩掩,他目光微沉,“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拿什么来换。”
见老三终于摆出了交易的姿态,倪筱尔爽快地回答:“你想要什么?”跟在单亦宸身边许久,她早已学会了开门见山,干脆利落的办事方式。
老三再次被她的果断给震住,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低低笑了起来,“我想要的东西,你肯定有,等帮你彻底摆月兑了重央,再履行今日的约定也无妨。”
明知道他所说的事情一定非比寻常,然而他的身上有一种令她想要赌一把的冲动,比起重央的步步紧逼,眼前这个不过见过两次的陌生人却更能令她心安。
“好,成交。”她郑重地伸出白皙的小手,做出与他击掌的姿势。
他斜睨了她一眼,从袖子中伸出左手,与她击掌,虽然是极快的一下,然而倪筱尔仍旧看见了,他的左手有六根手指。
两个人的联合作战从这一刻正式开始,彼时的倪筱尔,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想摆月兑重央,摆月兑这片海岛,却从没有想过此后的人生,却与这个男人有了那么多的牵绊。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往往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送来意想不到的人。
自从与老三达成联盟之后,倪筱尔的心里安定了许多,她依旧回到石屋,为的却是打探清楚两个月后的那艘商船到达海岛的具体时间与位置。
那日重央与玉珠在门外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要不是自己失手打碎了杯子,惊扰了他们的对话,或许能够得知确切的日期。
重央瞒着她,居心不纯,而老三虽然答应了要帮助她,但她绝不会在这种时刻全然相信他,过往的经验告诉她,除了自己,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掀开帘子走进去,只见桌上摆满了饭菜,重央正静静端坐在饭桌前,见到她走进来,他黯淡的脸上顿时燃起一股喜悦,“我找了你半天,怎么才回来?”
本该厌恶他对她做出的种种事情,然而此刻见到早已凉透的饭菜,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倪筱尔难得地露出她的柔软态度,“我去山上转了一圈,那里空气很好,漫山遍野的野花,景色很美。”
倪筱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解释自己的去处,在重央看来,还是第一次,他垂下头,递给她筷子,“快吃吧,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就在山上建造一幢木屋,我们住在那里,整天与花鸟虫兽作伴也挺好的。”
久违的轻松与喜悦重新填满了他的心里,他忽然庆幸自己昨日忍耐住了自己的**,没有踏破最后一道防线,或许,只要自己放慢脚步,再多耐心地守候几日,倪筱尔真的会走到他身边与他在一起呢?
重央自顾自地微笑,完全没有意识到倪筱尔眼中的歉疚,两人各怀心思地吃完饭,重央收拾了碗筷,将被褥重新铺到了地上,回头见倪筱尔脂粉不施,清水出芙蓉的模样坐在床上,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动,就要上前抱住她。
倪筱尔见重央上前来,急忙抱着被子像头受惊的小鹿一般,朝后蜷缩,大眼睛里盛满了无辜的泪水,她现在琢磨透了重央的心理,知道只要自己适当示弱,他是不会对自己强来的。
果然,重央慌忙退后了几步,他郑重其事地说道:“昨天是我太冲动了,你放心,我不会逼你,以后都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倪筱尔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见他躺在了地上,顿时将心放了下来,不管他做出的承诺能不能实现,至少她争取到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也不知道老三拿什么办法联合了邱素雯,第二天一早,就在重央要与倪筱尔一起去山上时,门帘裹着一股咸湿的海风被掀开了。
面对不请自来的邱素雯,重央的脸色不算十分友善,将目光放在邱素雯满脸泪痕的脸上,重央皱起眉头,“有事吗?”
邱素雯冲上来就质问他,“我听玉珠说你打算离……”
“滚出去!”重央迅速打断她的话,脸色阴沉,眼见邱素雯不甘心地想要再次开口,他回头冲倪筱尔温柔道:“你先呆在屋里,我处理完事情就陪你上山。”
粗鲁地将邱素雯拽了出去,丝毫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情,“我警告过你不许再来这里接近筱尔,如果再有下次,绝不留情!”
邱素雯眼里的泪水哗哗直淌,她原本以为自己从来都不会哭的,但是想起有人告诉她,重央会在两个月后带着倪筱尔离开,就难受得想要死掉。
狠狠甩开重央,邱素雯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冷冷道:“既然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我也不用在你面前假装了,重央,你以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手中的匕首快如闪电地抵住他的胸膛,她仰起头,微微弯起唇,露出一抹嘲讽的神情,“我邱素雯从来不在乎什么男欢女爱,要是被我看上了,我就势必要得到,无论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重央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邱素雯的那把匕首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一个玩具而已,不具有任何威胁性,他正要不耐烦地推开她,忽然鼻端嗅到一股浓烈的香味,顿时脸色大变,“你……”话音未落,早已倒了下去。
她半跪下来,抚模着他英俊的脸颊,轻声道:“我知道你身手很好,所以声东击西用的迷香,如果你要恨我,就尽管恨吧。”
轻轻打了个响指,迅速涌上来两个男人,邱素雯冷冷道:“把他抬到我家。”
倪筱尔站在门旁,侧耳倾听了许久,直到门外再没有一丝声响,这才打开门,只见老三正笑眯眯看着她,一脸闲适。
“不许伤害重央。”犹豫了许久,她才轻声道。
老三嘿嘿一笑,“邱素雯爱他还来不及呢,赶快跟我走吧,等他醒了事情就不好办了。”他正要抬脚,却见到倪筱尔一瘸一拐地小步挪动,顿时眉头一皱,上前将倪筱尔一把扛在了肩头,惊得她立刻瞪起了眼睛,“放我下来!”
“你闭嘴!”他打断她,抬起手作势要打她**,倪筱尔见他面上带了几分轻薄,生怕他来真的,顿时咬牙不吭声了。
一根小小的火柴出微弱的光,点亮了整个屋内的情景,随手将灯点上,邱素雯这才坐到床边细细打量着晕过去的重央。
也只有在他昏迷过去的时候,才肯让她看清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邱素雯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重央的时候,那天她正好和玉珠在海边戏水,老远就看到随着海水漂浮过来一个男人,彼时他早已昏迷过去,却始终紧紧抓着那女人的手。
她第一眼看到他苍白英俊的容颜开始,自己平静如水的心仿佛被投进了一块石子,她终于明白,这世上无论是怎样的女人,只要遇上了那个对的男人,就真的会失去理智奋不顾身。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真的对一个海岛上来了没多久的外人着迷,从此悄悄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为了讨好那个冷漠的女人,委曲求全低声下气,邱素雯怜他,却想到和他比起来,自己似乎才是最怜的那个女人。
“我十岁就跟父亲来到这里,从此再也没有出去,父亲去世前说,女人不要轻易地喜欢上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否则就会像我的母亲一样终身不幸福,是我不相信父亲的话,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重央,留在这里,跟我一起生活,好吗?”
邱素雯喃喃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微微起伏跳动的心脏,顿时有些眼眶湿润,正沉浸在无限柔情当中,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玉珠欢快的叫声,“素雯姐姐,阿爸叫我来喊你一起吃饭!”
邱素雯慌忙擦了一把眼泪,拉下床帘,隔绝了与室外的连接,这才回过头微笑道:“玉珠,我已经吃过了,正准备休息,你回去替我谢谢你阿爸。”
玉珠笑眯眯地点点头,却没有马上走开,她神秘兮兮地凑到邱素雯身边,小声道:“素雯姐姐,你猜刚刚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邱素雯担心重央会马上醒过来,有些紧张,于是脚步稍稍往外移动了几步,有意将玉珠带离屋内,等走到了门口,她才松了一口气,笑着看向玉珠,“你呀,人小鬼大,看见什么都大惊小怪的,该不是又看到海岛上有人luo泳吧?”
玉珠拼命摇头,“才不是呢,我刚刚走过海滩的时候,好像看到老三扛着一个女人离开,大家都说老三杀人不眨眼的,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把那女人给杀了啊?”
邱素雯脸色不变,淡淡道:“是吗?老三的事情咱们还是别插手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玉珠本来是想把这件事情当做特大新闻来告诉她的,此刻见邱素雯脸色如此平静,顿时觉得自讨没趣,叹了口气,“好吧,素雯姐姐,反正我也已经将这件事告诉阿爸了,阿爸说晚上带几个人去老三那边瞧瞧。”她冲邱素雯挥挥手,甜笑道:“我走啦。”
邱素雯将门缓缓合上,走到床边掀开帘子,重央还没有醒转,她盯着他凸起的喉结,忽然脸上有些热,伸手轻轻摩挲着他脸上的肌肤,她情不自禁地低下头靠近他的唇。
“素雯姐姐……”门忽然再次被推开,一股海风随着玉珠清脆的声音灌了进来,邱素雯的动作僵住,而玉珠的话也梗住了。
“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重央哥他怎么了?”玉珠呆呆地看着眼前暧昧的一幕,即使她再怎么安慰自己,早就知道邱素雯喜欢重央,是此刻亲眼看到她与重央之间的亲热,仍旧有些心里堵。
邱素雯这才回过神来,想要解释,却见玉珠红了眼眶,“你怎么能这样?瞒着我将重央哥带来这里,刚刚要是我没回来,你是不是今晚就要和重央哥生一些什么了?你明明知道我也喜欢他的!”她哭着摔门跑了出去。
邱素雯一直拿玉珠当妹妹看,此刻见她飞奔出去,顿时着急地追了出去,黑灯瞎火的海岸上,玉珠早已跑得不见人影了,她痛悔地跪在沙滩上,万一岛上的人知道自己迷晕了重央,以后该怎么面对玉珠他们一家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恍惚地走回房间,好半天才想起重央还在床上躺着,她急忙奔了过去,顿时怔住,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重央不见了!
他醒了?邱素雯呆呆坐下,烛火出“噼啪”一声轻响,脖子上忽然一凉,一把匕首搁了上来,她心中微微一定,连头也没有回,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我还以为你走了。”
重央转过身来,手中的匕首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绕了一圈,一条红色伤痕立马出现,他冷声问道:“我的忍耐力已经到了底线,最后问你一次,筱尔在哪里?”
如蚂蚁嗜咬一般的疼痛令她心中一凉,他对她,果然是没有一丝情意的,心中渐渐聚起一丝恨意,既然他不仁在先,就别怪她不义。
“她被老三抓走了,如果你去得早,说不定还能收回她的尸体。”
重央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力,邱素雯脖子上的伤痕立即加深,隐隐有血水渗了出来,她白着脸,狠狠道:“你杀了我也换不回倪筱尔的性命。”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这个绝情男人的致命一击,然而半晌之后,他狠狠扔下匕首,走了。
邱素雯抬眸看向窗外的天色,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月黑风高,正是适合老三这样的男人兽性大的时候,她冷冷一笑,想必此刻,倪筱尔早已被老三玷污了吧。
然而此时,在山的另一边海滩上,一丛篝火燃烧得正旺,跳动的火焰映在两个人的身上,透着几分斑驳的诡异。
“所以,这个小岛上所有的居民都相信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就连邱素雯也相信你会杀了我?”倪筱尔扔了块木头到火堆里,拍拍手好奇地看着老三,她实在是很好奇,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抢着要做坏人。
老三瞥了她一眼,转动着手里正烤着的红薯,散出阵阵香味的食物令他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笑嘻嘻将烤好的红薯递给倪筱尔,“我看你肚子一定饿了,吃吧。”
倪筱尔的手触到红薯皮,瞬间被烫得缩了回去模着耳朵龇牙咧嘴,“好烫!”
他摇摇头笑着低头吹了吹,撕掉外面弄脏的皮,又递给她,努努嘴,“现在不烫了,你尝尝看。”
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笑靥灿烂地瞧着他,一双灵动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忽然凑了过来,放大的瓜子脸令没有防备的他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有些不自然,“我脸上有脏东西?”
她身上清香的气息随着海风阵阵拂来,被撩起的丝飘在他的脸上,令他忽然有些心旌摇曳,忍不住低头朝她看去,刚好迎上她清澈的眸子。
下巴忽然一痛,他愣了一下,这才现倪筱尔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络腮胡子往下扯,她一本正经道:“大家都叫你老三,我是觉得你也不老嘛,这样吧,你把胡子刮掉,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好不好?”
他哭笑不得,一把抓住她放肆的手,严肃道:“不是每个女人都能看到我的脸,除非亲近如我的妻子。”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暧昧,又或许是气氛太过浪漫,她与他各自一怔,忽然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尴尬,于是双双松手,若无其事地继续烤着火。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倪筱尔低头安静地吃着红薯,他见她双肩单薄,忍不住又朝火堆里加了几块木柴,一边吹着火苗一边说:“待会儿你把衣服月兑了放在这里烤一烤,然后进屋去睡觉,记住,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她知道,既然他胸有成竹地把她带来这里,就一定有应对重央的方法,仍旧心里不安,于是犹豫了片刻,她说:“如果觉得吃力,出卖我也没有关系的。”
倪筱尔一脸认真的表情逗了老三,他哈哈大笑着,似乎听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半晌,他笑够了,直起腰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如果我老三答应的承诺办不到,还要靠出卖一个女人立足于这小地方,那我早该死在天涯海角的某一处了。你只管安心地睡觉,剩下的,由我来挡。”
尽管被络腮胡子挡住了脸,但倪筱尔忽然觉得,这一刻的他,有一股孤傲而又自负的气息,那种熟悉的自信感她只在单亦宸身上看过,这个人,出奇地与单亦宸很相似。
似乎听到了不属于这片夜的动静,老三抬头看向倪筱尔,微微笑道:“来了!快进去睡觉。”
她快步走入屋内,刚刚关上门,就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听阵势,似乎不止一个人。
老三悠悠问道:“往日我这里安静得连只冷清的连只苍蝇都看不到,今天怎么就连玉老大也大驾光临了?”
玉珠的阿爸也来了?倪筱尔心里一震,玉老大在海岛上十分有威望,一直都很受人尊敬,重央将他搬来,不知道老三能不能够挡住。
只听到一个雄浑的声音严肃道:“老三,你平时怎么嚣张跋扈我管不着,但这倪小姐你得给我放了。”
老三懒洋洋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目光环视人群中,终于找到了沉默而又愤怒的重央,他抬起手,冲重央勾了勾手指,轻轻一笑,“这个女人的事情跟玉老大没什么关系,正主儿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出来跟我单独挑一下吧?”
玉老大一愣,重央找到他,自然是希望能够以和平调停的方式,让大家握手言和最好,然而这个老三婚俗不禁,根本就不吃他讲和的这一套,一上来就挑衅重央,重央要是赢了倒还好,万一输了,自己那个小女儿还不得心痛死?
想到这里,他连忙点头反对,然而重央已经拨开人群,冷着脸走了出来,他平静地盯着老三,似乎盯着一具尸体般冰冷。
与他的冷漠恰恰相反的,是老三眼中热切的期盼,仿佛相中了一头不多得的猎物,他跃跃欲试地站了起来,浑身肌肉紧绷,就连一旁的玉老大也感受到了老三的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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