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焕甩掉拖鞋,往厨房和餐厅跑去,一支支把蜡烛熄灭,脚步轻捷,动作无声,陶清扬突然明白她的意厅里的烛台,刷的拉上窗帘。
房间逐渐暗下来,只剩下一支蜡烛还燃烧着。温焕来到她身边,抓起打火机塞给陶清扬,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等一下听到我的指示,就点着打火机,明白吗?”
陶清扬用力点点头,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一阵紧张,不自觉死死握着打火机,几乎听见了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温焕噗的一下吹灭蜡烛,整栋房子陷入一片墨色。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玄关处,模索到安装在门里的防盗门链,轻轻把它打开。
只有不努力的小偷,没有撬不开的门锁。外面的悉索声还在持续,温焕尽量蜷缩自己的身体,躲在鞋柜的旁边,努力营造出家里没人的假象。
陶清扬蹲在她对面,一声不吭,手心上却汗水淋漓。
屋子里是绝对的黑暗,但她们就是能感觉到彼此的身影,如同一尊雕像,寂静伫立。
良久,陶清扬蹲得腿都发麻了,颤抖着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门锁终于被撬开,有个人轻轻拉开房门,走了进来。
来人很谨慎,进屋后反手把门关好,眼睛在努力适应黑暗。他试探着往里面走了几步,正经过温焕旁边。
“清扬,现在!”
温焕大喝一声,陶清扬一直在等她的指示,立刻点亮打火机。
来人似乎没想到她们就在自己身边,瞬间亮起的火光让他愣了一下,温焕抓住机会,扑了上去,菜刀的锋刃在光芒中显出一道反光。
那是她吹灭蜡烛时从厨房里拿的。
陶清扬呆呆的,只能看见她干脆利落的动作,以及火光后面,镇定沉静的眼神,无比强大可靠。
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候,温焕终于展示出她在厨房里剁肉的实力,刀背砍在来人的颈侧,那个小偷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他倒下时激起的风,吹动陶清扬手里的打火机。火光抖了两下,灭了,屋子又陷入寂静的黑暗中。
“好黑啊吓死我了!”
温焕惊呼一声丢下菜刀,撞进她的怀里,不住地扭动撒娇。
陶清扬半晌无语,商量道:“报警吧?”
被剪断的电线找来维修工修理,清醒过来的小偷戴上手铐,由正义的警察叔叔带走,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个小偷的作案手段司空见惯,无非是趁着天气不好,人们懒得出门,目击者最少的时候,剪了电线等待住户出门查看的机会,再闯进家里,威胁抢劫。
他事先踩点过,这户人家只有一个女人居住,风险不大,谁能料到又多了个人?
但剪断电线后,因为温焕怕黑,缠着陶清扬不放,等待在门口的小偷以为家里没人,是开着灯唱空城计,于是动手撬锁。
陶清扬暗暗后悔:自己真是没见识,才会把温焕当成自理能力极差的大小姐。
警察叔叔的大盖帽和制服看起来非常帅气,让她乱跳的小心脏趋于平稳。温焕拒绝在没来电的情况下上楼换掉家居服,干脆批了件长风衣,换双鞋子就和她出门做笔录。
这还是陶清扬第一次进警察局,心里忐忑不安,觉得自己应该讲礼貌一些,进屋以后微微鞠躬,打招呼:“警察叔叔好!”
年纪不过二十开外的小警帽儿,一脸黑线地看着她。
温焕在她后面,吃吃地笑出声来。
“我叫时承雨,负责你们这一片的治安。”小警帽儿态度温和,试图缓解她的紧张,“哎,你们是什么关系啊?姐妹?”
“你看呢?”温焕走上前,揽着陶清扬坐下。
这两个人,一个肆意张扬,一个温柔内敛,但站在一块儿,有种分外搭配的气场,像对风格迥异的姐妹。
笔录过程中,温焕只是时不时哼一声,表示自己还没断气,一直都是陶清扬来回答问题。
在时警官的安抚下,她的状态好了很多,声音清甜绵软。
现代社会,很少见这么泉水一样清澈温和的女孩子了。
“这儿有我们派出所的电话,下次有情况,一定要打给我。”时承雨对她心生好感,在纸上写下东华区派出所的电话和自己的手机号。
了解案情后,又忍不住板着脸教训温焕:“你说你也太莽撞了!家里有防盗链,对方又没进来,出声把他吓走就行了,这样多危险!”
“我不习惯。”温焕抱臂,歪着头冷眼看他,“隐患就是隐患,我绝对不会为了一时安全暂时忽视。吓走了他说不准还有下一次,只要没有彻底消灭,就永远谈不上安全——笔录做完了吧?我想回家。”
时承雨被她噎的说不出话,只好对陶清扬道:“你下次可以买几件男人的衣服,挂在阳台上,假装家里有男朋友什么的,安全系数会高很多。”
温焕拉着陶清扬站起来,往外面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语调意味深长:“阳台上,挂我的衣服就够了。”
时承雨一头雾水。
陶清扬也满脸茫然。
“清扬,你今天晚上陪我睡好不好?”回到家里,温焕又挂着无赖的笑扯她衣袖。
陶清扬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头,“不是来电了吗?”
“晚上说不定坏人还回来!”温焕的表情很严肃,“破门而入,然后一声不吭地站在你的床边,盯着你看!”
陶清扬被她构想出的情景吓到了,心里又开始惴惴不安,嘴硬道:“你不是刚把门锁换了吗,防盗链也多装了一个。”
温焕煽风点火:“半夜等你睡着了,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慢慢睁开眼睛,就发现枕头旁多了点东西——是一个人头!”
陶清扬哆嗦了一下。
温焕笑嘻嘻地扑在她身上,往后一躺,她重心不稳,也被带到了床上。
“陪我睡吧,好不好?”
陶清扬想了半天,道:“就一个晚上哦。”
温焕忙不迭点头,看她把枕头和被子从客房里搬过来,又亲自给她铺好。两个枕头并排放着,看起来很温馨。
她盘腿坐在床上,等陶清扬洗漱回来,自己松开长发,用梳子慢慢梳理。
“等等!”陶清扬发梢挂着点水珠走出卫生间,制止了温焕躺下去的动作,“不要在床上梳头发,梳了也要清理。”
说着,一只手仔细捻起她梳掉的断发,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温焕欢呼一声,抱住她往床上一滚,另一只手关掉床头灯,兴奋地咯咯笑着,像小孩子遇到了新奇的事情,在黑暗中时不时戳她一下。
“……你安生点啦,睡觉!”陶清扬第五次拍掉她的手,用力按住。
温焕笑了几声,突然叫她:“清扬。”
“嗯?”
“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同床共枕?”
陶清扬一阵无语:“那也要共同睡一个枕头吧。”
温焕认真思索她的话:“有道理,我明天买个大枕头回来。”
陶清扬干脆翻过身背对着她,不吭声了。客房只有一张单人床,还是温焕买全套家具时候的赠品,论舒适程度,当然比不过温焕的豪华大床,她只觉得身下绵软,让人昏昏欲睡。
“清扬,你明天记得带家门钥匙。”
“……好。”晚上换新防盗锁的时候给了两把钥匙,温焕交给她一把,说是当备用的。
“清扬,今天是我在保护你。你以后有事,要叫我,不要找那个警察。他长得好难看,还不如咖啡店里,我徒弟做的蛋糕裱花。”
“……人家挺不错的,你别乱说。”陶清扬想起那个警帽儿,文质彬彬的,哪里难看了?
困意一阵阵袭来,她半梦半醒,不记得温焕后来说了些什么。
……
陶清扬把温焕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拿开,捶着脖子下了床。
身旁的人睡觉忒不老实,满床乱滚,还差点把她挤到地板上去,早上起来脖子发僵,有点落枕了。
温焕眯着眼睛模模索索,好像发觉到床上少了个人,睁开眼四处寻找。
“嗯……”她从被子里拱出来,伸了个懒腰。
陶清扬坐在床边,伸手把她拉起来,“快醒醒,今天是最后一天啦!”
“什么……最后一天?”温焕双眼发直,神游天外。
“明天就可以休息了,放假!”这是陶清扬成为劳动者以来,过的第一个劳动节,她当然开心。
温焕咚的一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是开饭店的,一般越是放假的时候,我就越忙。”
……这倒也是。
陶清扬模了模她的头发,哄她说:“那也要早起,正好去赚钱呀。”
温焕揉着眼睛爬起来。
也许是工作日的最后一天,天辅公司内部的气氛轻松不少,连cheryl开小差给男朋友打电话撒娇,都没受到批评。
只是自家的顶头上司聂同歌,还是冰雕着一张脸,让人拿捏不清她是喜是怒。
陶清扬结束了上午的工作,脚步轻快地走进温焕的咖啡店,一进门就喊起来:“温焕,温焕!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玻璃橱柜旁边,除了店里的工作人员外,还多了一个客人。她认识那个人,是昨晚的警察,时承雨。
“好巧。”时承雨手里拎着几个纸盒子,冲她笑笑。
陶清扬也礼貌地回了个笑脸,“来买点心?”
“嗯,我妈妈喜欢这儿的无糖点心,我经常晚上下班过来买,没见过你啊。”时承雨走到她旁边,看陶清扬一身ol通勤装,又问道:“你在这附近工作?”
“我……”陶清扬还没回答完,就看见温焕绿着脸从厨房里走出来。
时承雨着急回去执勤,于是道:“这么有缘分,留个号码吧,以后常联系。”
“不行!”温焕看清来人,冲上去制止陶清扬,“不可以把手机号给陌生人,万一他是坏人呢?”
“人家是警察啊。”陶清扬哭笑不得,对时承雨报出一串号码。他昨天给自己也留了手机号,这样比较礼貌。
时承雨默默念了几遍,记下后急忙告辞,留下温焕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的背影。
陶清扬拉了她一把,“温焕,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不想听,不!高!兴!”温焕叉着腰,一甩头发,无比潇洒地回了厨房。
陶清扬拉住她,忙道:“是真的好消息!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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