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养在客厅里的黄百合,温焕换了个更大的花盆,又施了些肥料,今天才现,它总算结了一个花苞。
柔柔弱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懵懂花苞。
温焕觉得,陶清扬是个怪人。
明明才相处不久,怎么就喜欢上她了?还搞得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她明明什么也没有承诺过,更没有给出回应——难道说抱一下也算回应了?
还有没有点天理!
温焕不打算道歉,因为她没错,再重来一千次,她还是会用这个方法抓出隐藏在公司里的卧底。
社会这么险恶,谁还不防着谁呀,她一没骗人二没谋取不当利益,怎么就十恶不赦了?
本来是一切结束后,说清楚真实情况,给小白领涨点工资的,是……
温焕用指尖模模那个花骨朵,叹了口气。
陶清扬不搭理她。
没有哭哭啼啼,没有缠着她要一个说法,她无数次坐在咖啡店门口的台阶上,接收到陶清扬下班后不经意一瞥的视线,那视线里没有任何情绪。
温焕预想了无数种能,她会眼睛通红跟兔子一样堵着自己家门口,或者气极了干脆给她一个耳光,这时候她就该一点点解释,消灭掉陶清扬所有的不满情绪,顺利和好。
然后过不了多久,这段感情就会成为她无数消耗品中的一个,用光之后丢在角落里。
是她不搭理她。
两个人根本说不上话,也就只有聂同歌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天,陶清扬问了她几个问题,带着一切了然的表情,走了。
喂喂,她准备好的台词还没派上用场呢,凭什么另一大主演就退场了?这戏还没杀青啊!
天辅公司里,小道消息传得满天都是,也许陶清扬用不着问她,就能很清楚地了解事情的始末吧。
温焕不用去公司,就知道员工把陶清扬当成了和自己同一阵营的反卧底高层,对她很是赞扬。不过这种小道消息疯传,也不是坏事。
温焕心里很高兴。
cheryl一脸崇拜地看着陶清扬:“清扬,怪不得你和温老板这么熟,原来你们是早有预谋啊!温老板居然是董事长的女儿,好厉害!不不,我不是说你很阴险啦……能让公司稳定展是好事,我还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呢。”
“是啊,好事。”陶清扬觉得她叽叽喳喳的有点烦,低着头又翻了一页书,“你不去吃饭吗?”
cheryl觉得她心情似乎不太好,看表情,还是那样笑笑的,就是黑眼圈有些重,于是道:“那我先走了,我帮你拿饭,你吃了多休息一会儿。”
“嗯。”陶清扬点头,又翻了一页书,显然心不在焉。
cheryl转身刚想走,有个人从办公室外慢悠悠晃进来,单手拎着个大袋子,长飞扬,停在陶清扬办公桌的前面。
温焕。
“温……老板?”cheryl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是叫老板还是少董?
温焕笑着拍拍她肩膀,“你先出去吧,我和清扬有事情要说。”
“是!”cheryl下意识立正答应,出去时还不忘把办公室的门关好。虽然她什么都不清楚,但温焕进来时,陶清扬的手指立刻收紧,都把书页捏坏了,情绪波动显然很大。
表面上依旧却看不出什么。
温焕把塑料袋放在桌上,陶清扬听见动静,抬了抬头。
从前,温焕也经常来公司里给她送吃的,两个人还会借机说几句话,低声笑闹一会儿,却因为平日人多,她又不想太高调,怎么也说不尽兴。
现在办公室里就她们两个人,但是谁也找不到话说了。
一道极深的沟壑横在两人之间,谁往前走一步都是死,不如摇摇对峙,再也不见。
盆栽的绿叶鲜女敕,落地窗采光良好,以看见远处商业街的全貌,温焕突然想起来,她从前想过,要带陶清扬去逛逛的。
“还是不想和我说话?”温焕笑着在她旁边坐下来,手臂支着脑袋,靠在桌子上,“关于飞腾……”
“我都知道。”陶清扬打断她,啪的一声合上书,“说起来,还要感谢温少董,如果不是你的那个计划,我根本没能来天辅这么有名的公司工作。”
她终于肯和温焕对视,嘴角挂着温和羞涩的笑。
有那么一瞬间,温焕是真的相信了她在笑——如果没有看见她眼里寂灭的话。
话一说完她又低下头去,强迫自己看着书的封面,不吭声。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就不多费口舌了。”温焕早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白搭,从兜里掏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放在她面前,“你看看这个。”
陶清扬半天才有动作,把纸摊开,看清楚上面写的字时,再也掩饰不住惊讶。
那是一张合同,内容是天辅广告部接下温焕关于芙蓉满楼酒店的宣传策划,日期是今天的,也盖了红红的公章。
“作为你们公司的客户,我有权利要求广告部来个人听我说说要求吧?”温焕用指尖点点合同,很得意,“现在广告部就你一个人。”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们也不是全天营业的!”陶清扬气得反驳。
温焕却松了口气:她终于愿意带着情绪说话了,哪怕这情绪是负面的也好。
“没办法,平时广告部也经常为了完成甲方要求加班吧?”温焕脸皮很厚,半强迫地让她和自己交流,“我的店里要推出一款套餐,菜式有煎烤的牛肉,西兰花,还有清蒸皮皮虾,宣传侧重方向是营养的工作餐。”
陶清扬听到这些菜式,手哆嗦了一下,冷冷反问:“温少董还需要宣传?”
“当然不需要,我只是找个借口跟你说话而已。”温焕嬉皮笑脸,很痛快地承认了动机。
“你!”陶清扬气结,“温少董,这单子我不接,要么你就用自己的权力,把我开除吧!”
温焕闻言,低声笑起来:“不是很在乎这份工作吗?为什么会说出让我开除你这种话?我是不是能这样认为……因为知道我绝对不能开除你,所以才这样?要是换做从前你的任何一个上司,你敢那样说话?”
“正是由于坐在你前面的人是我,所以你才敢冷冰冰地甩脸色,因为你清楚,只有我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不是吗?”温焕摊开手,做了个无奈地手势,“别撒娇了,我真不知道你还在气什么。”
话音刚落,本应该洞悉一切的温焕就愣住,因为旁边的人,眼睛里突然弥漫了一层厚重的水汽,几乎要哭了。
陶清扬心里的哀伤从眼里倾泻,几乎是恳求地瞧着她,问道:“温焕,你告诉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温焕被问住了,一时间居然无法回答。
“我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当然清楚,在这个计划中,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必须以公事为重。但是……那天,你并没有追上我。你明白我为什么生气吗?你从来不懂。像你这种地位的人,从来不需要探究别人的喜怒哀,只要观察,分析,谋算,就够了。”
她顿了顿,声音带上一丝哽咽,“只要说一声你是喜欢我的,那么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我以容忍商场上的计谋,却不能容忍对感情的欺骗。”
一切都是虚假的也无所谓,只要你对我很真就好,我唯一要求的真实都是骗局,温焕,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我其实……”温焕还想辩解。
陶清扬自顾自道:“从告白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承受异样眼光的准备,对抗家人的准备,以后的许多时光也要在一起的准备……却唯独没有,你不爱我的准备。”
这是暗恋中人的通病,总以为被我喜欢的那个人,也是喜欢我的。
陶清扬疲惫地闭上眼睛,重重叹息。
……
“今天就要走了,这顿饭给你践行。”
东华区,温焕家里,她解下围裙挂好,看杜堂堂执起筷子把桌上的菜挨个尝了一遍。
“凌晨的飞机,唉。”杜堂堂抱怨一声,“我现在连要保护的人都没见过。”
温焕坐在餐桌上,动手盛了两碗米饭,疑惑道:“你不是要去开办海外的分公司吗,怎么要亲自去做保镖?”
以杜堂堂的身份,她只需要派出保镖公司里的人去就行了,公司的大老板也不会哪个客户都亲自接待啊。
“没办法,杜氏在国内是头一份,海外却没什么名气,需要一个契机打出招牌。”杜堂堂啃鸡腿,声音含糊不清。
今天的菜颇合她的胃口,鲜辣十足,都是南北大菜,温焕从前不吃辣的,杜堂堂却偏好这口,两人一起吃饭实在受罪。
温焕心不在焉地扒拉了几口,转身回到客厅,过来时拿了个手机给她,“里头下载了最全的翻译软件,支持语音录入和拍照识别,还有全美地图导航,中餐馆我都在上面做了标记,你收着。”
“谢了。我爸只跟我说了一句办事要牢靠别丢脸,连什么时候走都没问。”杜堂堂把空碗递过去,“再添碗饭,明儿就吃不上了。”
温焕给她添了碗米饭,指着一盘京酱肉丝道:“尝尝这个,里面的酱汁是我自己做的。”
“不吃。”
杜堂堂这人比她还挑食,为了保持一定的肌肉比例,脂肪含量高的猪肉之类是碰也不碰,只吃鸡肉牛肉和海鲜类,她烤的那只鸡刚上桌就被消灭了一半。
“……肉丝是牛肉做的。”温焕嗤笑,练出月复肌有什么用,还不是没胸,见杜堂堂用豆皮卷了肉丝吃,又问,“喝点啤酒?”
杜堂堂接过一罐写满了外文的生啤,找到写着酒精含量的那行看了看,又还给她,“你还是给我果汁吧。”
温焕砰地一声打开易拉罐,自己喝了一口,又从冰箱里拿出橙汁。
杜堂堂吃了个半饱,心情也好了不少,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块样子,凤眼一挑,揶揄她:“陶清扬呢?”
“一桌子菜,就喂了你这个白眼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明知道自己和陶清扬今天刚闹了一场,还这么说。
温焕恶狠狠地瞪她。
杜堂堂慢慢啜饮橙汁,“我早就说过,陶清扬看着柔,但柔而不弱,你要还是高高在上,那真一点挽回的能都没有。”
“你说怎么办?”温焕翻着白眼直哼哼。
“先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她把月兑口而出的话按了回去,换上满不在乎的表情,“就像你说的,该找个人给我收拾屋子,顺便收拾一下心了。”
杜堂堂噗嗤一声,笑她放不下面子,口是心非的,“吃你一顿饭,我就帮你一回,走吧,去陶小姐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留言小天使投雷小天使!!挨个舌忝脸么么哒!!!
下一章就和好!!相信我!!
顺便补上人设的星座,做参考用,窝也不是啥星座专家。
陶清扬:太阳巨蟹上升狮子。看着温柔但是有股拼劲儿,实际上是很要强的人,做梦都是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
温焕:太阳天蝎上升双子。放商场上绝对是驰骋一方的人物,但就是没那个野心,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愁吃穿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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