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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琮见是方笑词和玉奚,也不免吃了一惊。
看两人这身打扮,显然是暗中潜上山来,她忙招呼两人进屋说话,以免惊动苏家的守卫。
方笑词早已从玉奚那里得知萧、冷二人的真实身份,此时想起前次在两人面前对“萧琮”和“冷寂云”一番大肆品评,仍觉微窘。
“实不相瞒,笑词的师傅前几日被人劫走,我们这才一路追踪到苏家
玉奚边说边偷瞄了冷寂云一眼,目光中露出些忌惮之色。
他今日改穿一身全黑劲装,更没涂脂抹粉,但在红袖楼待了许多年,举手投足间的风尘气已经去不掉。
冷寂云皱眉看了他几眼,冷声问:“听你的意思,是苏家抓了曹禅?据我所知,苏因罗已经二十年不问江湖事,为什么会和曹禅扯上关系?”
玉奚脸色一变:“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冷寂云往前逼近几步,一字字道:“我只想知道你们来苏家的真正目的,毕竟以玉奚公子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不敢太放心
他当日被玉奚抓住受刑遭辱,吃足了苦头,两人过节不浅,依冷寂云的性子,怎么也不会就此作罢。
但玉奚一来是朗月楼的人,二来又和方笑词亲密,萧琮日后想在白道江湖站稳脚跟,说不定还要借助这两方势力。
玉奚只是个小角色,但冷寂云并不想在小事上大意,就算怨恨未消,也只能忍在肚里,可要让他好声好气地对玉奚说话,也是一万个做不到。
方笑词看出两人之间激流暗涌,只好不动声色地拦在中间,接口道:“正因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才决定暗中查探,看看他们究竟有何企图。无奈苏家守卫森严,我们不得其门而入,直到今日苏因罗抽调大批人手下山,才得以趁机潜入
她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透过窗纸依稀可见点点火光。
四人立时噤声,萧琮拉开一条门缝看了一眼,转头道:“看来苏家已经察觉了,你们先到梁上暂避一时,切莫出声
方笑词和玉奚点了点头,腾身跃起,屏住呼吸伏在梁上。
萧琮这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苏因罗带着几个人站在门前,见她出来便关切道:“今夜有宵小闯入府中,贤侄女这里无事吗?”
萧琮含笑道:“前辈有心,晚辈并没见到什么可疑人
苏因罗“哦”了一声,目光却从敞开的门缝里望向里间,还没看清什么,就被条人影遮住。
冷寂云正正立在门口,一只手扶在门上,把苏因罗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苏因罗一见到他脸就黑了几分,拧起眉头,冷寂云半眯着眼,勾起嘴角跟她对视,早先在山下初见时的那几分局促已经不见分毫。
在对手面前,他习惯了咄咄进逼,盛气凌人,不习惯逃避和被掌控。
尤其当这个对手是苏因罗的时候。
萧琮察觉到冷寂云的变化,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总算稍稍落地,可男人浑身上下散逸出的强烈攻击性,就像一团烈火已经烧到最盛。
她知道,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从未谋面的苏因罗早已成为冷寂云心目中的最大劲敌,是他无时无刻不想击败的对手。
正因为这样,萧琮才更希望那人得到解月兑,而不是继续让苏因罗在他的生命里烙下不可磨灭的痛苦痕迹,然后带着这些伤疤度过一生。
但这些事并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苏家这些年从没发生过外人闯山的事,我看此事可大可小,为防万一,还是严加查察的好苏因罗挥了挥手,命身后众人都退到阶下,才道,“若是有什么不便,就由我单独入内查看一番,这样可好?”
萧琮知道若再一味推搪下去,自己也难以撇清关系,只得敞开房门道:“前辈哪里话,我二人住在府上已经多有打扰,前辈有所要求,自然是客随主便
苏因罗微微颔首,绕过冷寂云走了进去。
萧琮关上房门,苏因罗已经踱步在屋里扫视了几圈,此刻正好停在方笑词和玉奚藏身的梁下。
站了片刻,她忽地抬头向上望去,萧琮见状一惊,冷寂云手里的茶杯盖也在杯子上磕了一下,两人心里都捏着把汗。
屋里光线昏暗,苏因罗看了一阵没看清什么,见其余地方也无异状,便推门而去。
四人刚松了口气,却见苏因罗去而复返,手里多了柄火把,登时照得屋里亮堂起来。
萧琮心里大喊不妙,正要想法子敷衍过去,梁上不知是谁慌乱之下撞在木头上,发出声闷响。
“谁!”苏因罗脸色一变,出手如电地抄起只茶杯,扬手就向梁上掷去。
只听“哎呦”一声,玉奚险险躲过这一击,却失去平衡翻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方笑词见玉奚已经暴露,紧跟着跃了下来,一手扶起他,一手握住插在腰间的判官笔。
事发突然,萧琮一时也不知如何反应,好在房门关着,屋外众人不知屋内情形,才不至于一拥而上,造成混乱局面。
苏因罗看了方笑词和玉奚一眼,反身坐了下来,沉声对萧琮道:“我跟你师父也算是故交,看在他的情面上,我听你解释
事已至此,萧琮也无意隐瞒,只管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五一十讲了自己与两人曾有几面之缘,以及他们到来的经过。《》
苏因罗听后便转向方笑词和玉奚,问道:“你二人为何而来?”
玉奚低头咬着嘴唇,眼珠动了动,心里已经编出好几个故事。
偏偏方笑词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也不肯绕什么弯子,直截了当道:“家师姓曹,单名一个禅字,江湖人称岳阳剑,不知苏掌门可识得?”
玉奚肚子里的一席话原本都到了嘴边,此时也只得吞回去,又怕方笑词把什么话都照实讲出来,忙在背地里拽了拽她的袖子。
苏因罗却“咦”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番,起身道:“我适才见你所使的兵器已经有几分起疑,莫非你真就是曹掌门的高徒,人称冷面书生的方笑词方小侠?”
“苏掌门客气了方笑词见她突然转变态度,不由一愣。萧琮和冷寂云互看一眼,都不知苏因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原来如此,看来是一场误会!”苏因罗似乎想到什么,猛地拍了下大腿,大笑起来,“你们定然是发现曹掌门不知所踪,这才一路寻过来的对不对?”
见众人仍是一副茫然表情,苏因罗又道:“其中的细节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曹掌门此刻就在我府中,你们便自己去问她吧
方笑词闻言不由大喜过望,尽管脸上仍旧毫无表情,眼睛却是一亮。
她正待随苏因罗前去,玉奚横臂拦住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有诈
方笑词听了脚下一顿,苏因罗回身看了玉奚一眼,不但没动怒,反而笑了笑:“这位小友倒是机敏过人,江湖上人心难测,谨慎一些也无可厚非。既是如此,我便遣人去将曹掌门请来,我同你们一起在此等候如何?”
说罢即召了两人入内,吩咐他们去请曹禅后,又命屋外守卫全部退下。
方笑词见她如此,心中疑虑便消了几分,玉奚倒仍是集中全副精神地戒备着。
萧琮和冷寂云坐在另一边,对眼前急转直下的局势显出几分惊讶。
按照他们先前的分析,苏因罗此人大有可疑,当听说曹禅被抓,就更加肯定了这个推测。
但是现在,事情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难道真是他们太多心了吗?
不多时,两名侍从引着曹禅前来。
方笑词一见她便急切地大步迎了上去,见她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曹禅见到她顿时一愣,转脸看向苏因罗,苏因罗却只是面含笑意。
待看清跟在方笑词身旁的玉奚,曹禅的脸立时又拉长下来,指着他责问方笑词道:“你怎么还和这个小娼妓在一起,师傅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方笑词在曹禅面前不敢顶嘴,只能恭恭敬敬地听着,玉奚却忍不下这口气,明知道曹禅最看不上自己出身青楼,偏就要捏着兰花指一步三摇地走出来,细声细气道:“我们红袖楼里什么都教,单单是没教过礼义廉耻,笑词以后跟我好,就更用不着学了。你这个好徒弟啊,爱我爱得离了我就活不成,过阵子就八抬大轿娶我进门,干你屁事?”
“你……你!”曹禅气得浑身发抖。
因着在红袖楼的那件丑事,曹禅一直恼恨玉奚,恨不得他这辈子都别出现在自己面前,每次见到他,曹禅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的窘态。
相较之下,玉奚对她的怨恨也丝毫不少。
他自认不是扭捏男儿,虽然出身烟花之地早已不是清白身,但既然方笑词在得知一切后仍对他真心喜爱,他又何必妄自菲薄,自惭形秽?
可当日竟然阴差阳错地跟曹禅有了一夜露水姻缘,这事被玉奚引为平生之耻,几乎叫他在方笑词面前无法抬头做人,这一月复怨气,自然都要着落在曹禅身上。
方笑词最怕见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她有心令师傅对玉奚改观,这才劝着玉奚和他同来,没想到一番苦心仍是付诸东流。
萧琮看到她左右为难的样子,不由想起苏因罗和冷寂云初见面时,自己夹在中间也是同样的尴尬。
果真是同病相怜。
萧琮苦笑着摇了摇头,有心替她解围,当即起身对曹禅施礼,道了声“曹老前辈”。
曹禅这才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觉出几分眼熟,过了一会儿才“啊”了一声,目光闪了闪,勉强拱手笑道:“恕曹某眼拙,原来是萧大侠
当日萧琮放走冷寂云,各大门派齐上朗月楼逼迫符青处置萧琮,给武林同道一个交待。
那时曹禅也在其中,并且是极力主张严惩萧琮的一派,这也正是符青后来在红袖楼设计报复她的原因。
如今世易时移,萧琮非但不再是武林公敌,还做了燕谷神医吕修白的得意弟子,极有可能成为燕谷药师门的下一任掌门人。
此外,由前任血阁堂主阮封屏所率领的近两个分堂的势力,也随着阮封屏的倒戈成为萧琮的盟军,更不用说符青此次借着为她操办喜事的契机,向整个武林表明了朗月楼和萧琮的亲厚关系。
曹禅忌惮朗月楼的势力,尽管在得知符青是陷害自己的始作俑者后对她恨之入骨,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现在跟萧琮对面而立,就更显得立场尴尬。
萧琮倒无意令她难堪,坦然道:“前辈无需对旧事介怀,萧琮的仇家只有血阁阁主苏枕河一人。当日朗月楼之事,萧琮亦难辞其咎,既然一意孤行,就早已做好了一力承担的打算,又怎会怨天尤人?”
曹禅听她主动提起,不免大感意外,更不敢全然相信。
萧琮看出她的疑虑,竟忍不住大笑道:“倘若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恐怕半个江湖都已成了在下的仇人,到那时,该发愁的不是前辈,反倒是萧琮自己了
冷寂云在一旁看得啼笑皆非,从来只听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还没见过像萧琮这样高兴得哈哈大笑的。就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这样子也未免太夸张了。
不过萧琮这种什么事都看得开的性格,他倒是非常喜欢,至少不管得意还是失意,都能活得痛快。
冷寂云支着下巴道:“曹掌门何必多疑呢,你想必也知道我冷寂云是什么来头,她当初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连我这个血阁左使都敢救,又怎么会对你曹大侠怀恨在心?何况江湖上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以曹掌门现在的处境,恐怕对这句话的体悟要比冷某更深吧?”
曹禅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血阁左使面对面地谈“利益”讲“朋友”,但他所说倒也不错。
以曹家如今日渐衰落的江湖声望,已经没有与人交恶的资本了。
萧琮听了冷寂云这番话,不由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抱怨道:“什么叫‘所谓’的江湖道义?”
就算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在有些事上也始终无法达成认同,譬如她所坚持的侠义和道义,冷寂云恐怕这辈子都顶多觉得是“所谓”的。
男人拿手指一下下敲着茶杯,看了她一眼道:“‘所谓’的就是在我想尽量照顾到你的感受的时候,用来替代‘狗屁’的词
萧琮:“……”
苏因罗听他们越说越不着边际,清了清嗓子,拉回正题:“曹掌门,你还是讲一讲这几日发生之事吧,否则方小侠错认我是掳走你的奸人,我苏家可承担不起啊
“苏掌门哪里话,若不是蒙你搭救,我已落入那真正奸人之手了
萧琮吃了一惊:“这么说来,果真有人想要加害前辈,前辈可看清了是何人?”
除了苏因罗之外,其余几人都被勾起好奇,齐齐看向曹禅。
曹禅沉默片刻,对萧琮道:“我若说出此人的姓名,萧大侠恐怕也不会相信
萧琮闻言一怔,心底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前辈但说无妨
曹禅便不再顾忌,直言道:“符青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后再也不写姓冷的主角了,每次想写冷寂云冷笑道,冷寂云冷哼道,尤其是冷寂云冷冷地怎么怎么样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再也不认识冷这个字了,嗷……
ps:两人甜蜜融洽了这么久,是时候要发生一些这样那样这样那样的冲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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