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的停靠在了路沿边上,坐在驾驶位上的金圆拉开身上的安全带,侧首看着坐在副驾驶上脸色依然略显苍白憔悴的蓝芸,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道:“要不,我们回去?”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住在医院里,陈白的事闹的满城风雨都被她想方设法压了下来,就怕影响好友的病情,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在昨天出院之前,她就一五一十的把陈白那败类做的事都告诉她了,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比蓝芸从别的地方得知,再说又是在医院,就算有什么事,医护人员也都在。
蓝芸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面,那里是一片荒郊墓地,陈白三个月前就葬在这里,而今天是她第一次来。
她嘴角扯了扯,淡道:“圆子,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就算她报了仇又如何?她依然一败涂地,到头来,她的生命里什么都没有。
金圆重重的捶着方向盘,揍出一声长长的喇叭鸣声,她低咒了一声,松开捶在方向盘上的拳头,二话不说,启动车子,飞驰而去。
蓝芸看着她:“圆子?”
金圆嘴唇抿的死死的,显然在极度愤怒中,不理会她,闷不吭声的开着车。
很快,车子就回到了市区,却并没有回她家也没有回蓝芸家,而是来到了一条脏乱的小街上,在这样的地方,根本就找不到停车位。
金圆火大,干脆把车停在一家士多店门口,车刚停稳,士多店老板娘就冲了出来,拍着车头很凶的吼叫:“你这样停车,挡住我家的生意了,开宝马了不起啊?”
金圆翻出钱包,从里面直接掏出一叠人民币,拉开车门,直接一把搭在了老板娘手里,声音还算温和:“你说的对,开宝马确实没啥了不起的,这些钱别说你今天的生意,就是明天,后天的生意,我都买断有余了。”
说完她绕过车前头,来到副驾驶位上拉开车门,闷声上前把蓝芸身上的安全带解开,再拉起她下车。
“圆子,你怎么啦?拉我来这里做什么?”蓝芸被她拉下车颦眉不解地望着她。
老板娘手里握着一把人民币,看看手里的钱,再看看停在她身边的车,再看看那风风火火拉着另外一个柔弱的女人上了紧靠着她家店的那个楼道的人,错愕的张大了嘴巴。
“老板娘,怎么啦?”
一些探头探脑的人都明知故问的跑出来,无不羡慕的看着老板娘手里的那一叠红色老人头,刚才那两个女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瞧,停车费一出手就是四五千块呢?
老板娘张大的嘴巴慢慢的合拢,把钱塞进口袋里,眼里却浮现出了兴奋:“走,我们看看戏去。”
据她所知,楼上只有一个月前才搬来新租客,其余的都是住了好几年的熟客了,她不用脑子想用**想也知道这两个一看就不能惹的有钱女人肯定是来找那新租客的。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不知道究竟是啥情况?
走过杂乱窄小的楼道,来到三楼一家灰扑扑的门前,金圆才松开了她的手,不用拳头,直接用脚踢门。
蓝芸揉了揉被金圆抓疼的手腕:“圆子,你为什……”
她的话在门被打开的时候止声了,目光淡淡的看着前来开门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化成灰,她也认识,王莺,以及她怀里的这个陈白梦寐以求的儿子。
看见金圆和蓝芸,王莺慌了,本能的想关上门,却被金圆一个用力推开,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从房间里跑出来一个光着脚的小女孩,惊恐的看着金圆。
“你……你们想做什么?请……请你们出去。”王莺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伸出手指指着外面虚装声势道。
金圆冷笑:“怎么,又想报警是不是?报啊,我告诉你,无论你搬到哪里,老娘都能找得到你,见你一次踩你一次。”
“你……”王莺气的浑身发抖,她和陈白的事关这个女人什么事?为什么她就是不放过她,隔个三岔五日就找上门来寻她麻烦?
“我怎样?要是你敢逃跑,除非你有本事带着你这两个野种逃出国,否则,全国这么大,就算你跑到深山里去,老娘隔个三五个月,就来一次人肉搜索也把你们搜出来,隔个半年,老娘就飞过去踩你泄愤。”
王莺被吓住了,本能的搂紧了怀里的婴儿,婴儿不舒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坏人,八婆,不许你骂我妈妈。”七八岁的孩子尖厉的嗓子很是刺耳。
金圆愤怒的面色在王莺怀里的婴儿大哭起来时有些不自然起来,她怎么觉得自己有欺负幼儿寡妇的感觉?
可……听着这小女孩尖着嗓子骂人,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该死的心软,她应该在蓝芸出院之前,彻底的解决掉王莺这个贱人以及这两个贱种才是。
蓝芸望着她怀里大哭的婴儿,微微一笑,竟然伸出手去逗弄,王莺吓的一缩,让她的手落了个空。
突然,王莺扑通一声跪在蓝芸脚下,苦苦哀求:“陈太太,不,蓝小姐,我知道是我和陈白对不起你,可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现在陈白也死了,求求你放过我们母子吧,来世我做牛做马偿还对你的亏欠。”
金圆听的是火冒三丈,半辈子的修养和风度都再度暴走:“这世上有你这么恶心的贱人吗?相爱?你和别人的老公相爱?”
她要是和陈白是真心相爱,陈白死了,她怎么不去死?
她要真带着这两个贱种离开也就算了,可是她妈的这女人竟然找上了陈白的父母,竟然怂恿陈白那对狼心狗肺眼里只有孙女孙女的父母找麻烦,闹的满城风雨,虽然事情她想办法压了下去,但事情毕竟还是曝光了,蓝芸是瞒不住了。
陈白的父母竟然有脸来找蓝芸要属于陈白的那一份财产?
呸,陈白的一切都是蓝家才给予的,钱财权势,都是蓝家的,关陈白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算王莺生的是陈白的种,那又如何?
关蓝芸什么事?蓝芸不追究,她就该谢天谢地了。
“不许你骂我妈妈。”小女孩张牙舞爪恨不得扑上来咬金圆两口。
“小艾,你回房去,妈……妈妈可以应付的。”王莺抽泣着。
“妈妈,这个巫婆经常来欺负我们,要不,我们回爷爷女乃女乃家住吧,爷爷女乃女乃说过会保护我和弟弟的。”
“王莺,你嘴里哭求着让蓝芸原谅你,可你妈的b欺人太甚了,你真当我们没法子收拾你了是不是?”金圆暗暗咬牙切齿,本来以她的修养,她实在是做不出来这样有如泼妇骂街一样的行径,可是对付这样无耻到了极点的人,她就恨自己这泼妇做的没能彻底,她该要冲上去撕烂她们的嘴才是。
蓝芸垂眸,没有人察觉到她垂眸掩去的是一抹戾气沉沉的阴冷双瞳。
她自诩聪明,却败给了眼前这个女人和陈白联手织的一张网里,这个女人和陈白带给她的屈辱,就是用陈白的血都洗涮不了。
这个女人,还存在着!
她以为让她从天堂跌进地狱,为生活所迫而挣扎已经是对她的教训了。
可是她竟然对她说,她和陈白是因为真心相爱?而且,欺人太甚了,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硬要闯。爷爷女乃女乃?也难怪王莺拼死拼活要给陈白生一个儿子了,原来是在这里,这么说来,这么多年以来,就连陈白的父母都对陈白的行为心知肚明了?
难怪,无论她对他们有多好,两个老人却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就算她拼死生下女儿,对两个眼里心里都只认孙子重男轻女到了病态地步的两个老人来说,她的棋棋就算姓陈,也是别人家的,不是自己家的,而王莺生的两个杂种就算不姓陈,也是他陈家的香火……这些人都不可饶恕!
“蓝芸,你别听这个贱人放屁。”金圆生怕蓝芸会受刺激,心里很是后悔自己竟然因为冲动而把蓝芸带了过来。
陈白死后,蓝芸就病发了,她好害怕好友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谢天谢地,她坚强的挺了过来。
一想到好友遭遇的这些,她就心揪的想杀人。
说起陈白,金圆恨不得将那个人面畜生的贱男人千刀万剐,他竟然费计心思布出这样一个局,把自己的情人嫁给自己的司机,最后还为了替王莺生的这个贱种出气也为了杀人灭口犯下杀人罪,再加上他贪污的钱,没有立马枪毙真是便宜他了,也难怪他判了死缓都还是自杀了
“走吧,圆子。”蓝芸抬起头来,淡淡的道。
“蓝芸,你没事吧?对不起,我该忍住的,不让你亲眼看见这些肮脏糟心事。”金圆担忧歉疚的扶着她,她今天带她来,一方面是因为心里气愤不平,另一方面也是想让蓝芸死心,就怕她会因为顾念对陈白的旧情而宽待陈白的父母,真把钱给他们,然后让王莺这贱女人得逞了。
蓝芸摇了摇头:“我累了,送我回去。”
“好,我们回去。”金圆扶着她心疼的道,她不是没能力解决这事,只是毕竟陈白的父母还是她的公婆,她怕蓝芸会不经过她就擅自主张。
……
半年后,清晨的光穿透厚实的窗帘落进卧房内,宽大的床上被子整整齐齐的,空无一人。
临床前的老人椅上,半躺在上面的蓝芸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完全不似是睡了一夜的人,清明幽深的让人不敢直视,她看了一眼天色,伸出手关掉了小圆桌上的台灯,书房内的光线有些暗淡下来。
掀开膝上的软毯,她起身来到窗前,掀开窗帘。
窗外的世界,已进入初夏时节,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对,还有她憎恨的人,只是不知道等她解决了这些令她憎恨的人,她是不是真的能放下?
书房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的同时也传来管家的声音:“小姐,陈先生陈夫人在大门外叫门。”
蓝芸嘴角淡淡一勾,他们还是来了,这就怪不了她了,让他们过了一个喜庆的年,胃口是越来越大了,可是,她却要开始收网了。
“让他们进来。”
客厅里,陈父陈母都有些唯诺拘谨的坐在那里,他们还是头一次来到这里,蓝家的老宅,外面炎热无比,屋里却沁爽凉气。
听见脚步声,两人都回头。
蓝芸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们,没有出声。
陈父轻咳了一声,手肘暗暗碰了一下陈母。
陈母脸上挤出一丝笑:“这……这个,阿芸啊,我们最近手头又有点紧了。”
见她丝毫没有面部表情,陈母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硬着头皮继续说:“你……你看你和白宝也……也不是离婚了,我和你爸都岁数大了,七老八十的……”
见陈母半天说不到点上,陈父按捺不住了,粗声粗气道:“无论是情理上还是法律上,阿芸,你得管我们两个老人。”
蓝芸淡淡接话:“我也没说不管你们啊,这半年来,你们的生活费我不都是准时打你们卡里?”
两人面面相觑一眼,陈母期期艾艾的道:“可……可是这一次,我们想让你多给我们一些钱,老……老家有个亲戚病了,需……需要钱治病,你看……”
蓝芸嘴角淡勾:“陈白谋杀,这事我能理解,只是陈白贪污受贿这事,不仅仅是触犯了法律,身为我蓝家的女婿,他还丢尽了我蓝家的脸面,我蓝家祖辈积累下来的钱财虽算不上顶级富,却也绝对算家境殷实富贵,自我们结婚后,这十余年来,他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也离奢侈不远了,可是,他却贪污,他,置我于何地?置我蓝家于何地?这些日子,我,还是管吃管喝管穿管用给你们,你们还真当我是提款机了?”
两人面色都乍青乍白,最终,陈母气不过的道:“如果你把钱全都让白宝作主,他又怎么会犯事?”
蓝芸笑了:“难怪……”
“难怪什么?你别岔开话题,你以前既然答应了给钱,可不能反悔。”陈母急道。
蓝芸面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冷冷的盯着两人:“我蓝家的钱,为什么要给你们?我和陈白婚前,可是作了财产公证的。”
陈父陈母两人都急了,医院还等着钱救命呢。
“法律上,你还是我们儿媳妇呢,我们找你要钱,天经地义。”
蓝芸拧开手里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面色冷淡了下来,按开了电视。
电视里,是她录好的新闻。
“……昨日午时,城湾广华老区旧街一住户家中怀疑发生煤气爆炸事故,冲击波和火苗将房间内物品几乎全部摧毁,不少物品甚至被炸飞至楼下,周边其他住户的房屋也不同程度受损,屋内的母子三人均全身多处被烧伤,记者从市一院获悉,受伤的王姓女士5岁,事发时正在做饭,虽已经月兑离了生命危险,但面部、双手、双脚均被烧伤,尤其以双手较为严重,达到深二度烧伤,其中9岁大的大女儿是某实验小学四年级学生,事发时,正在卧室看护还不到一岁大的弟弟,姐弟二人着重烧伤处都在面部,据悉,事故的具体原因,警方仍在进一步调……”
蓝芸关掉了电视,客厅内的气氛寂静无声。
“你们为了你们的宝贝孙子来找我要钱,我,凭什么给钱给你们?而且,你们不觉得,这天,是睁着眼睛着,瞧,这就是报应,如果你们不来找我,我依然会管你们,但是现在,从此刻开始,我断掉你们每个月的生活费,你们的房子是我出钱购买的,明天我会售卖,请你们立刻搬出去。”
“你……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你赶走我们,我们住哪里?”陈母一双眼睛欲瞪裂了,不是说有钱人都爱面子,她就不怕她去找媒体报道她?
陈父喘着粗气的看着面色讥诮的蓝芸,突然手指头指着幽黑的电视道:“说……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蓝芸扬眉:“什么?”
“王莺母子三人被炸伤,是不是你派人弄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要是拿钱收买了煤气公司的人,指不定真有这回事呢。
不得不说,陈父真相了。
蓝芸笑了:“你当我是神?还是说你们以为煤气瓶是电视机,我可以遥控的?”
“你要是不给我们钱,我一定会让警察来查你。”陈父威胁道。
蓝芸眉眼一冷:“从今天起,你不会再给你们一毛钱,要如何闹,我拭目以待。”
“你……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棋棋的弟弟,你就算不看在我们两个老的面上,不看在陈白的情面上,也看在棋棋的情面上,救救……”
陈母的话突然噤声了,不敢直视蓝芸的眼睛,可一股寒气依然从脚底直窜心上。
蓝芸盯着她,轻声道:“送他们出去,刚才我说的话,立即执行。”
管家恭敬的弯腰:“是,小姐。”然后挥了挥手,四名保镖大汉架着两人出去了。
------题外话------
在进入情感交锋前,突然想着得把蓝芸前世之死交代清楚,本来想压缩在五千字以内,可是写不完,明天还有一章三千字左右番外章节,再加一个正文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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