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魏贤郁闷,自己刚让严冬交好方文山,可方文山倒好,一直找严冬的麻烦,反倒自己有些里外不是人了。
“魏公公也是为我好。”严冬看着方文山的背影,轻声说道。
“哎!”魏贤叹息,暗道可惜了,在年轻的官员中,他是比较看好严冬和方文山,两人都深受洪武帝的喜爱,委以重任,但是没想到两人就是不合拍。可两人为何如此呢?看方文山的样子,像是非要整倒严冬不可,难道两人之前,或者上一辈就有什么恩怨?
方文山在院子内审问韩府下人,而严冬和魏贤则是站在堂前,皆是沉默不语,深思着什么,一个个士卒仍旧在韩府中搜查着。
过了几刻,天色越来越暗,这时候,韩府内又想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严冬和魏贤相视一眼,都朝院门处看去。
得到严冬带领士卒上韩府的消息,戴鑫就连忙带人赶来,他以为这只是严冬私人所为,一定是韩府的人得罪了严冬。
所以戴鑫想要劝解,毕竟韩府也不是好捏的柿子,韩川身居要职,真要惹恼了韩家,又是一番麻烦。
可当戴鑫来到韩府后,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一队队士卒点燃火把,守在门口,哪像是来找麻烦的,分明是要赶尽杀绝啊,难道隐忍已久的严冬,终于要拿韩家开刀,确立自己的威信了?
戴鑫不觉头大,这严冬,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没有来得及询问士卒到底发生了什么,戴鑫直接走进韩府,想要为两者说和一二,只不过,戴鑫进入院门后,他就后悔了。
院内灯火通明,一个个韩府中人跪在地上,而在他们的旁边,则满是披甲持枪的士卒,不远处,甚至还有陌生着装的侍卫在用刑,更重要的是,戴鑫看到正堂前,严冬身旁,还站着一位太监,看到这里,戴鑫那还不明白,严冬分明是来抄家的。
硬着头皮,戴鑫走上前,说道:“不知这位公公是?”
“戴郡守,这位是未央宫总管魏公公,今日是奉陛下之命,来查抄韩府的。”严冬见魏贤不愿理睬戴鑫,介绍道。
“哦?您就是魏总管啊,常听人说魏总管乃是陛下的心月复,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啊。”戴鑫也看出来魏贤不待见自己,可听严冬介绍,魏贤乃是未央宫的总管,自己可不能怠慢了。
“你就是寿春郡守啊。”魏贤抬起的头颅低瞄了戴鑫一眼,说道:“这次韩府的事情,你可要好好协助严冬,务必办得妥当,这样,我也能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上几句。”
“应该的,应该的,我一定协助严都尉,办理好此事,总管放心。”戴鑫心中一喜,忙是应承着。他倒不在意是自己协助严冬,毕竟和魏贤的美言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严冬知道这是魏贤在帮自己,心中一笑,朝魏贤点了点头。
魏贤脸上很是满意,他就喜欢严冬这样有分寸的年轻人,办事妥当,而且知恩图报,让人很是放心。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严冬虽然出声搭腔,但心中却是焦急万分,他也不知道,韩季然到底能不能救活,迫切的想要去找杜毅等人,看个究竟。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韩府中仍旧士卒林立,方文山带着侍卫们,乐此不疲的为一个个韩府下人用刑,严冬冷眼相观,而魏贤则是有些看不下去,进了屋子,戴鑫自然陪伴左右。
堂前,严冬面色阴沉,院中,方文山神色狠厉。
偌大的韩府,也只有两人精神旺盛,就连士卒和侍卫们,也都有些乏困。
天色大白,清晨的天气有些阴凉,不过纪盛却是难得的早起,坐在堂上,等待着消息。
此时,纪章被拦在了韩府门外,暗恨严冬可恶,且不说因为韩府的事情,他一早就被父亲叫醒来探查,而且他和韩季然也是好友,这时候又被士卒拦下,怎么和严冬有关的事情,就没有一件事情让自己舒心的。
“快点,我有要事。”虽然已经有士卒进去禀告,纪章还是催促着。
“我道是谁?原来是纪章啊。”万磊大笑着,淮南侯府的几个小侯爷,万磊都认识,不过他和纪章的二哥纪逢是好友,自然对纪章也不怎么待见。
“我奉父亲之命,来了解一二。”纪章板着脸说道,他一向不怎么喜欢万磊,觉得此人太过狂妄,早晚要吃大亏。
“哦?奉侯爷的命令?那就进来吧。”万磊也收起了笑容,在寿春,甚至在淮南,还没有谁敢触动淮南侯纪盛的威严。不过,万磊却也没有找人为纪章带路。
纪章虽不悦,却也没有多说,这韩府,他也来过不少次,自然认得路。
当严冬看到纪章进来的时候,有些诧异的同时,也明白了过来,一定是纪盛派他来打探消息的。
没等严冬开口,戴鑫就将事情解释了一下,同时向魏贤介绍纪章,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严冬倒也乐得清闲。
方文山像是终于打探到了一些有用的情况,为魏贤留下了几个侍卫,而后匆匆离去,剩下的事情,也只有抄家了,韩府所有的东西充公,不论下人还是其他的人员,只要在韩府的,男的一律边城充军,女的一律为奴。
转眼间,时至中午,韩府中到处都是士卒奔波着,搬着一件件物品,来到院子内记录在册,魏贤坐在椅子上闭眼休息,严冬也有一丝的劳累,很多事情,都是戴鑫在忙碌着。
又是在韩府中呆了一天,当严冬走出韩府的时候,夜幕已经开始降临,这时候,韩府门外,还有一些百姓在指点着。
虽然中午时候,杜毅已经回报,韩季然平安无事,严冬却依然骑马狂奔而起。
严冬向自己告辞后,魏贤又想到了一些事情,也是追了上来,看到严冬匆忙离去,不觉眼睛一缩,深思起来。
“魏总管,我已经在家中备了酒宴,您看。”跟在身旁的戴鑫看到此景,觉得这个魏贤和严冬像是有什么关系,又连忙摇头,这两个人,自己谁也得罪不起,还是少知道的为妙。
“不了,今晚我就住在韩府,你也别回去了,咱们连夜整理一番,明日一早,我就回长安。”魏贤想了想还是拒绝,他也怕这件事情再生出什么变故,还是早点结案为好,而且这寿春虽然繁华,毕竟比不了长安。
“好,好,我这就再多派些人手。”戴鑫应着,心中却略感遗憾,这可是和魏贤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韩季然并没有被安置在都尉府,而是在城东的一处宅子,这处宅子是严冬一个月前让杜毅买的。都尉府虽然舒适,毕竟那是官衙,如果可以,严冬到更愿意住在宅子中。
“都尉。”田富勇见严冬回来,上前牵马。
“怎么样了?”严冬急忙向里面走去。
“已经醒了,不过流了那么多血,身子太虚了。”田富勇将马牵进来,拴在门柱上,又连忙跟了上去来:“都尉,昨晚起,宅子附近就出现了不少陌生人。”
严冬脸色一沉,不用想,这些人一定是方文山派来的。
走进屋子,严冬看到躺在床上的韩季然,心中一叹。
“严冬,你回来了。”韩季然见严冬进来,挣扎的坐了起来。
见此,严冬连忙上前,说道:“还是躺下吧。”
摇了摇头,韩季然有气无力道:“你不应该这样啊。”
“别想太多,安心养好身体。”严冬安慰着,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哎,何苦呢。”韩季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在严冬的搀扶下,又是躺在了床上,虽然严冬脸上一副无事的样子,但是韩季然知道,严冬这可是冒了欺君之罪,才救回自己的性命,一旦事发,洪武帝绝不会轻饶严冬。
“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亲人在外面?”严冬想到方文山匆忙的离去,为韩季然提个醒。
“有是有,不过他们都在大乾,想来应该无事。”韩季然直接说道,对于严冬这样的朋友,他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那就好。”严冬点头,想来方文山离去,应该是因为另外的事情。
“严冬,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韩季然想了想,严冬为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自己对他也不应该有什么隐瞒的,否则因为一些意外而露出什么消息的话,对谁都不好。
知道韩季然是想告诉自己韩家和大乾勾结一事,但是严冬觉得没必要,他不是救韩家,只是救韩季然一人,不管韩家做了是什么事情,韩季然都是自己的好友。
“这件事情,你还是知道的好。”韩季然继续道:“你应该已经猜到,我当年离开官学,就是因为父亲和大乾有了来往,以防事发,我才突然离开的。对于父亲所为,我也不赞同,但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也只能劝解,却做不了主。”
严冬听着韩季然的话,心中也是叹息,以他对韩季然的了解,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而且韩季然也一定会为了自己的父亲,而参与一些事情,只是参与到哪一种程度,严冬也不敢细究,因为他怕自己冲动。
“假税银一案,其实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只是那时候规模很小,也只是在成箱的税银中混入几锭,可是这一次,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你知道吗?扬州几百万两的税银,被换了一半,如果不是时间不够,所不定,还要再多上几分。”韩季然现在想想,也觉得父亲这一次实在是太疯狂了。
倒吸一口凉气,几百万的税银被换了一半,按照大汉的制度,有兵争之事的州郡,留一半税收以供军资,而另一半则要押送回京,也就是说,扬州这一年来的税收,有四分之一被换了。也许,大部分都落入了大乾的手中。
“严冬,你知道吗?我自己每天都在煎熬,在官学时,学士们一直在告诫我们要为国效力,可我一个大汉子民,如今却要帮着大乾偷本国的税银。
有时候,我真的想要告发自己的父亲,可是,我不能,因为这是死罪,父亲死,我死,这都是应该的,但是母亲和我的弟弟妹妹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牵连到他们。”韩季然说着,眼眶不觉红润,他真的是太痛苦了,一边是国家大义,而另一边,则是亲情,他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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