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风停雪止,已是接近黎明之时。营地中心的火堆再次燃起,三个人围坐在火堆旁。黑衣女子取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她颇为恬美的容颜,只见的眉如柳叶,薄唇红润,双眸明澈,静儿怡人。真没想到这个法术诡异的鬼道女子,居然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姿色虽不及柳清辰绝美,却也别有一番异国韵味。
黑衣女子开口说:“我叫林溪洛,修学的鬼道之法,所以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请两位莫见怪,不知两位怎么称呼?”说着,她看向了白树成。
片刻寂静,白树成低沉的声音说出了三个字:“我姓白。”
“白?”自称林溪洛的黑衣女子皱眉念道,她见白树成一脸的苍白冰冷,只报姓不报名,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又问柳清辰:“那姑娘你呢?”
“姓柳,名清辰!”柳清辰回答道,柳清辰说话时声音颇小,不韵不俗,音调平然,话音恬婉,使人一听耳目清澈之余,却也有净洁不容冒犯的冷意。白树成不由得向柳清辰看了一眼,这一看竟令他脸色一惊。
这是白树成第一次看清柳清辰的容貌:柳清辰清秀的眉是一种冷冷的形态,细眉如风拂柳叶,黛墨如笔下山河。明亮的双眸清澈如水、皎洁如月,眉与眼相配起来是似雪寒僵般的惊世之美。完美无瑕的玉鼻一顺而下,无论鼻梁的高矮、鼻尖的大小、鼻翼的宽窄都巧妙得多一分不容,少一分不可。她的唇是小巧的形态,但不是那种樱桃小嘴那般简单。唇的桃色润泽,柔女敕,无论是什么样的口型,都会让人感觉到异常的柔美醉心。她脸颊平柔,由宽到窄,是那种倾城般的脸型,双耳如玉如翠,微尖的下巴更是韵味十足。总而言之,五官各自的完美与倾城般的脸颊,构成了这绝美容颜。加上她洁白如雪的肌肤和美丽的盘髻墨发,以及穿在身上的雪绒白袍和腰间的挂坠玉佩,整个人更是静雅清秀。让人觉得她的美是仿佛不切实际,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虽然白树成这些年修炼得心念清净,但此时在他心中也不仅暗叹柳清辰道:真不知,世上还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林溪洛听过刚刚柳清辰说的话后微微点头,当她想到了柳清辰施展的寒冰诀法术,是云岳剑派独有的高深法术时,便又问柳清辰说:“柳姑娘,你所施展的法术可是在云岳学的?”
林溪洛这句话让白树成身子一震,他似如梦惊醒般,眼中瞳孔紧力收缩。他听到了刺耳刺心的‘云岳’二字,便抬起头,正看见柳清辰面对着林溪洛微微点了点头,柳清辰真的是应了林溪洛的话,这个法力高深、心地善良的道仙女子竟是云岳的弟子?
云岳,这个世上最自命清高、最逍遥事外的修道门派也会派弟子下山除妖?云岳满门都是人面兽心、见死不救的狠毒恶人!一想到逼死水莹的清风长老和那些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云岳弟子,白树成的心中就会压制不住地燃起万般仇恨,他的目光带着冷冷的杀意,这股杀意在无意间指向了柳清辰。
柳清辰察觉到了白树成针对自己杀气腾腾的异常目光,她的明眸转而直视着白树成,正容冷颜,明眸雪亮,眼中丝毫没有退避之意。
自从发现白树成身上有些妖气开始,柳清辰看白树成的眼眸中就带着几分冰冷,她讨厌妖,讨厌一切害人的邪物。此时,白树成看着自己的目光已然充满了冒犯,再加上柳清辰心情一直就不好,她此时心道:如果这个人真在自己面前做了不善的举动,就毫不留情地把他杀掉!
周围气氛顷刻冷了下来,看着对视的白树成和柳清辰,林溪洛深吸一口凉气,她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伸出手在两个人对峙的中间摆了摆。她还对着白树成笑了笑,示意他谦让一为女子的柳清辰。
面对林溪洛充满友善的笑容,白树成收回了目光,柳清辰自然也不再看白树成,气氛算是缓和了下来。
白树成知道自己不该把怒气牵扯到柳清辰身上,因为这股怒气根本与这个女子毫无关系。只是因为云岳勾起了他太多痛苦的回忆,当年在那座云岳西山所发生过的事情如剑痕刀疤至今仍让他刻骨铭记。即使是过上十年、百年、千年万年,在他心中对云岳的这一段仇恨也永远都不会冲淡丝毫。正当白树成怒满胸膛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胸口更加闷痛,竟是为情所动,触动了体内的剧毒,他的脸色也变得发青发白。
一旁的林溪洛又继续问柳清辰说:“可是柳姑娘,我听说云岳剑派不是责令弟子不可参与尘世争斗的吗?你怎么还杀尘世的妖邪呢?”
柳清辰对女子一般都不怀有戒心,她面无表情地对林溪洛说:“我是违背师意,私自下山的。”
林溪洛听过柳清辰的话,貌似很懂地微微点头,只是她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林溪洛在眼的余光扫过之处,突然注意到另一侧的白树成捂着胸口,慢慢地弯了腰。她忙站起来,带着一副焦急关心的样子对白树成说:“白,你怎么了?你伤得很重。”
白树成没有回答她的话,他侧过身,颤抖的手从腰间衣下取出了草药瓶,看也不看就直接灌进口中。药入口后他更是一副痛苦的面色。
“你这样吃药是不行的,它只能暂缓你的伤痛,等再次发作的时候,会变本加厉。”林溪洛又说:“还是让我帮你治疗一下吧?我懂得一点鬼道医术的。”
白树成忍住剧痛,咽下这口毒气之后,他的脸色虽有所缓和,但依旧捂着胸口,竭力地呼吸着。
林溪洛看向草药瓶,残留的药粉和熟悉的味道让她脸色一白,她很镇静地说:“白,你服下的可是九灵散?”
九灵散是一种由九种毒物配制而成的草药,能加速伤口的愈合,加速精血气脉的恢复。但此药实属毒药,服用后对此药产生依赖,一旦复发,痛苦难耐,生不如死。服用此药不仅能提升体能,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治疗伤势,但无疑是要付出折损寿命的代价。白树成并非奇才,在十年前闭关修炼的时候,他就开始服用这种‘毒药’了。他一身的修为,皮肉坚韧无比和如风般敏捷的身法,多半都是靠服毒练功得来的。
白树成始终没有对林溪洛说什么,他倚靠着枯树侧躺身子,黑发半遮的面容在月光下格外青白。片刻间,他闭目再无动静。看样子,似乎是已经睡去了。
看着白树成依旧青白的脸,林溪洛面色带着一丝不忍,她心道:这个可怜的人可能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当林溪洛再次转过头去,却看见柳清辰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躺在了青石上,白袍雪绒遮盖着她的身子,怀中依旧抱着玉琴。瞧她玉容闭目沉静,看来也已经睡下了。
世事可悲,人情冷淡,谁又能顾得了谁?林溪洛望了望身后那十多个村民落满积雪的坟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上午,浓雾弥漫,阴森森的山林里渐渐映现出三个身影。林溪洛带路在前,白树成居中,柳清辰抱着琴跟在后面。
睡了一夜,柳清辰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因为连日来的激战,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所剩无几,身子也显得有些虚弱。按照常理来说,她本不该跟着继续除妖的,但一向傲慢的她不把妖邪放在眼里。
柳清辰不知道,这个山洞里等着他们的是一个很可怕的邪物。
林溪洛开口说:“就在这附近有座山洞,洞里住着个老妖怪很是厉害。我与他交过手,险些死在他手里呢。”
白树成环视了一眼周围的枯树,对林溪洛冷冷道:“你说妖孽抓了很多人?”
林溪洛转过身,带着歉意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骗了你们。”然后,她又严肃地说:“但是我亲眼看到过那个妖怪害人,所以我们要将他除去才好。”
“这里方圆百里没有人家。”林溪洛又说:“再往北走就是北域,偶尔能在大道上看到往返北域的商人马车,所以这里的冬季越发有些寒冷。”
三个人来到深林岩壁处的一个洞穴前,果真妖气浓重,林溪洛走到石门边,她从怀里取出一个月牙形状的玉佩放在门边仅有的凹陷处,比了一比,图案正好吻合。她一边摆弄着石盘,一边还说:“这玉佩钥匙是我从妖邪那里偷来的。”
白树成望着门上古老的图案和灰土藤枝,看得出这里像是被密封了很久的遗迹,根本不是妖邪居住的地方。多半是这个林溪洛又在说谎话。
林溪洛缓缓打开了石门,因为藤枝牵绊,她着实费了些力气才将石门打开到足够一个人通过的空间。她回过头对柳清辰和白树成招手说:“来吧,我们进去。”说着,林溪洛进入了漆黑的山洞。柳清辰等到白树成进去了之后,她才走进去。
看得出来,柳清辰还是对白树成留有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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