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第十日,天子不再参与,而是臣子继续五日,但皇上也并未闲着,带着黄衣卫,以游逛的名义已到了雨雪峰脚下。
“这雨雪峰就真如尔等所说的难以踏足?”威凛骏马之上的墨贤为抬首望着雄伟的雨雪峰,似是,很想知道为何每一次黄衣卫都空手而归。
继而他转身看着相隔几许的山道:
“比起那一座几乎无人踏足,听闻陡峭险峻、地水阴苔遍布,甚至满是悬崖峭壁的山,雨雪峰该是易行几许。”皇上所说的便是被琉百叶成为水帘山的地方。
说完夹了马背,一甩缰绳往山间走。
黄衣卫总不能顶撞皇上,却的确很像禀报,这雨雪峰是并无那座山般险峻,却因居住着圣手而寸步难行,一不小心就进了陷阱。
只是意外的这一次似乎行了很久也不见任何不妥,道路甚是通畅,但显然他们高兴得早了些。
刚上到山腰,眼前却忽然多了一群清一色黑色夜翼面具的武士,无声无息,露出的半面都如他们脸上的贴面一般冷,只一眨眼便围了众人,黄衣卫首领猛然皱了眉,被包围了!他竟毫无察觉!
只是他刚要上前护着皇上,却被墨贤伸手一挡,听他谦声道:
“在下并无冒犯圣手之意,还请通报圣手,朕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她为四爷诊治心疾。”
隐在众人后的飞雪带着金色夜翼,听了他的话才走前两步,想来这就是当今皇上,沧桑却威凛,就是他的父亲杀了姥姥,却还有脸前来相求,若她是姥姥,定将他碎尸万段。
飞雪狠狠的盯着他,却一言不发,她虽气愤,但却也懂分寸,小姐说过百叶宫要做也只做正义谋杀,最坏也就劫富济贫,不许惹事。
因而,她只忽然转身消失在密林,循着熟悉的路线快速回木屋通报姥姥,而到木屋前,她脸上的金色夜翼自然已别回腰间。
木屋前飞雪依旧如从前,恭敬的在圣手身前汇报,而后静静的等着。
圣手一听是皇上亲临,不免叹了气,皇室还真不放过她呀,可叹归叹,却也走在飞雪身前进入密林。
走至半道,圣手却忽然转眼看了飞雪道:“叶儿把武艺都传授于你们姐妹了?”
飞雪一听问话,微微顿了顿,不知姥姥如何看穿的,却也只一瞬,便点了头。
圣手没再说话,只忽然用了几十年未曾用过的武功,快速往黄衣卫被围处掠去,飞雪也不含糊,点脚追上。也不忘往暗处的叶子送暗号让保卫皇上的叶子及时撤离,不可被姥姥碰见。
雨雪峰里的地势叶子们都很熟,这都是因为飞雪的功劳。
被包围的黄衣卫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看着眼前安静到几乎没了呼吸的一圈夜翼面具。
等候不过多久,林间隐约听得到悦耳的哨音,一圈面具人却也忽然齐刷刷消失,了无踪迹,留得黄衣卫一干人等愣了神,此前多次拜访雨雪峰从未见过这样的护卫。
可这样的武艺境界绝不是新出的门派,修炼时日绝对不短,但最近江湖上并未听闻有何新帮派产生,这又是为何?
几个问题还未明白,悠悠的林间却传来了黄衣卫依然熟悉的声音,圣手姥姥那苍老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
“老身拒绝多次,皇上即便是来了,老身也不会出山的,此前只因皇上慈父之心而未曾出手,皇上还是请回吧。”
马上的墨贤只听得声音却不见圣手,但也不焦躁,声音依旧谦柔对着圣手声音传来的方向:“圣手一身医术本就为救人疾苦,却为何单单不肯帮我的忙,我虽天子却也是人父,一生无多少遗憾,唯愧于老四……只请求圣手出山,无论是何要求都答应,在此,聊以感激。”
真诚的声音刚结尾,墨清堂堂一国之君,却在众黄衣卫面前跪了下去。
地上的潮湿沾染了金黄的衣袍,干黄的树杈发出断裂声,一众黄衣卫猛然惊愕,继而避开视线,跟着齐齐下跪。
良久,密林里都静谧无比。
而飞雪却的确看到了姥姥的动容,在当今天子下跪的片刻,姥姥苍老的脸颊几不可闻的轻跳。
她以为姥姥真被皇上一个下跪便动了坚持,可若姥姥出山,小姐定不会同意,她免不了一顿训。
但也就在她即将出言阻止之极,圣手抬手没让她说话,只紧紧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别人却不知,圣手的目光在天子掀了衣袍下跪的瞬间,便未从那枚琉璃玉上移开。
待她定眼看清一物时,却已老泪模糊,脚步终于生硬,几十年了,她不曾见到这枚玉,连她都快忘却的定情之物。
想起她曾与先皇打遍墨清江山,几乎踏遍每一处山水,每一天都是这枚琉璃玉见证着。
想不到,她的有生之年竟还能再见她。这已说明,皇上与自己是何关系,先皇再无情,也不会随意将玉赠与皇子。
飞雪见姥姥忽然几近哽咽,悲痛中带着缅怀,无声的眼泪却满是凄凉。
许久,山林间才又响起了圣手的声音,却越见苍老颤抖:“皇上请回吧,老身自会派人去看望四王爷。”
也便是这样一句,密林间只剩漫无边际的寂寥。一众跪地的黄衣卫在天子起身前都不敢有丝毫妄动,却也惊愕圣手答应得如此爽快,自然也就当做是因天子之威才会应下。
皇上墨贤也自是以为真诚打动了她,待他起身时依旧满脸谦和,对着圣手发声的的方向鞠躬致谢,才在黄昏中带着黄衣卫离开。
而此后两日,众臣都能看出皇上情绪甚好,猎得稀有的猎物,总会被重赏一番。
皇上也对四王爷与柳氏千金的姻亲很是看好,不时主张让四爷带着柳蔓出去走走。
这一日亦是如此,柳蔓自是不会拒绝,虽说上一次的交集令她有些想要远离这个男人,但父命不可违,只要等着嫁过去,便没那许多事。
只是在四爷面前,柳蔓也似窈窕淑女,并无市井传言般的泼辣与刁蛮,只时而柔笑的看一看他,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往林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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