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飞暗暗叫苦,不要说他在回家路上实在是懒得与人争执,而且如果这次要是因为一个误会与人打架的话,实在是不值得。自己虽然对自己的剑法还算自信,但要是纯粹以自保作为打架理由的话,恐怕是很难挥出什么力量的。再看杰克那家伙,居然还在无动于衷地吃,不过这次叶梦飞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马队长直挺地坐在板凳上面,头甚至没有往叶梦飞他们这边挪动,但叶梦飞完全能感受到从他那里辐射过来的压力。
那个看起来年纪比叶梦飞他们长了几岁的华丽剑客却一副见怪不怪,旁若无人的样子,不过与杰克这家伙的那种旁若无人绝对是给人不同的感觉。剑客的那副从容自若飘洒自然的表情,在尊贵之中隐隐带着些许傲慢与不屑,雍容的气度毋庸质疑,给人一种其对场中形势了然指掌的感觉;而杰克在这种状况下的无辜神态实在是有假装的嫌疑,不过要真是如此的话,叶梦飞还真是佩服杰克的演技,从头至尾竟抓不住他的任何破绽,甚至连给叶梦飞这个‘自家人’使个眼神什么的动作都没有。
就在这众人动作看似缓慢变化却深藏暴风雨来临前气息的时刻,黄掌柜一声‘酒来咯’踏了进来,看见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愣住了,众人的动作也随之由缓慢变为了暂停。黄掌柜终究是块老姜,只愣了一下便大声呵呵道:“呵呵,马队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弟兄们嫌菜凉了不好吃,我这就给大家换去。”
马队长没有说话,抓紧关刀的手却没有放松的意思。
黄掌柜的眼睛迅速地斜了一下,一边打哈一边将托盘上的两坛酒取下一坛摆到马队长面前的桌上:“马队长,今天我请您尝尝这二十年的花雕陈酿……”
马队长手在空中一摆,打断了黄掌柜的话,语气不无冰冷:“掌柜的,你的酒上错桌了,这是那边那位贵客的酒。”不用说也知道贵客指谁了,剑客的目光正正地对上马队长的眼睛,却没有说话。
黄掌柜又是微微一呆,接着眼珠又迅速转了一下,讨好般笑着:“看您说哪的话,我这是特意给您带的一坛,这不是盘子小,一下子拿不了多数么!”接着套近马队长的耳朵小声道,“不过请您见谅,其实这酒啊,还差一年才足二十年,本来我还想等到明年起酒请您喝的,不过今天来了个和您一样大方的财神,我总得拿点象样的东西来招呼,所以也提前请您喝了。您是这里老熟人了,我才敢跟您说的,还请您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我的酒不足期。其实,这十九年的酒啊,和这二十年的酒喝起来是一样的,但比这十年酿确实上了个档次,不信您闻闻。”其他人都没听到黄掌柜跟马队长嘀咕了些什么,只看见掌柜的把坛子开了封,替马队长满上了一杯,很快众人都闻到了一股清醇的酒香,果然是好酒。
这时候,大厅里的人,除了杰克,都注视着马队长,半晌,马队长咳嗽了一声,左手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呷了一口,眉头微微一皱,接着一仰脖子,将一整杯倒进嘴里:“果然好酒,这二十年佳酿果然不同凡响……”
黄掌柜刚要舒一口气,却听马队长接道:“黄掌柜,我知道你是想劝架的,是对面那位小兄弟似乎对我们有些强烈的看法,不过掌柜的你放心,就算打架我们一定会到外面解决,不会耽误了你做生意的。”
黄掌柜尴尬一笑,马队长这么直白地挑明了场中的关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了,这时候,叶梦飞知道再不说话就真的要去和人打这个不明不白的架了,赶紧一拱手道:“误会,误会。”
马队长表情冷漠,眼神有点睥睨,似乎觉得叶梦飞是开始害怕了:“哦?不知道我马某如何误会小兄弟了?”
叶梦飞摆手叹道:“实在是误会,刚才……刚才,哎”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低头一看杰克到现在居然还只顾着吃,不由得心中一火,“刚才我都只是在笑我这位兄弟的吃相难看而已……”
这时候,杰克突然停下咀嚼叫道:“梦飞,你说什么,谁吃相难看,生什么事了,你不吃饭站着干什么?”嘴里由于塞满了食物,说话声都‘呜呜’的。
众人正怀疑这是不是叶梦飞不敢承担责任的借口,冷不丁看见一直背对着大家的杰克转过脸来,不由都愣住了,只见杰克满嘴流油,嘴边沾着菜叶,两手这时候还在掰着鸡腿,眼神直愣愣地一副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活象个三年没吃过饱饭的人。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先笑了一下,片刻之后,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大声笑起来,马队长也大笑起来,一边骂道:“他妈的,这家伙饿死鬼投胎的这是。都站着看人家笑话干什么,还不回来吃饭。掌柜的,你给我弟兄们也上一坛二十年的花雕,让大家都尝尝上品。他妈的,看那小兄弟背的古怪兵器我还真不敢妄动呢。”
叶梦飞舒了一口气,看见杰克又旁若无人地吃起来,也忍不住笑骂了一声:“他妈的。”众人纷纷回到原来的座位,那个唯一属于事外的剑客朝叶梦飞这边看来,上下打量着。
黄掌柜将剩下的一坛酒上到了剑客的桌上,一边道歉着:“对不起,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我们都是些小店,还请贵客多担待些。菜马上就上来,多担待,多担待。”剑客没有说话,但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表露出来,只是仍然盯着叶梦飞两人看着。
车队的人又各自吃饭聊了起来,黄掌柜看剑客没有责怪的意思,返身又去马队长那边嘀咕:“马队长,这个,兄弟们的酒……”
马队长已经放开关刀,给自己斟了一杯二十年花雕:“说过上就得上,虽然我不是那种一出手就一枚金币的财神爷,再添两个银币还是以的。”
黄掌柜打着呵呵:“您说哪里话,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二十年的花雕,哦不,十九年的花雕,我们家总共只有十五坛,实在有些舍不得拿出来呀,我原本都不准备起给外人喝的。”
马队长斜了黄掌柜一眼,那道刀疤也跟着脸皮斜了一下:“你看你说错话了不是,我的兄弟跟了我这么多年,关系比铁还硬,如果掌柜的真是把我当自己人看就得把我兄弟都当自己人看。黄掌柜,两枚银币再添一坛酒,纵然是二十年的花雕,也应该以的啦!”
黄掌柜笑得有点蹩脚:“您看您,又说到这个问题上去了,哎,多说就没意思了,马上就给弟兄们上,好了吧。”
那个马队长一点都没有傍晚刚来这里时那种肃穆的神情了,诡诡笑道:“等一下你要过来给弟兄们罚酒。”黄掌柜苦笑一声,往后堂去了。
叶梦飞看车队的人没有再注意这边,完全放松了下来,再看看桌上,四道菜只剩下素的那盘里的几根菜叶和炸整鸡里的一条长鸡脖子,而‘饿死鬼’杰克却没有要停下来的兆头,原本以为两个人点八道菜肯定是吃不完的,现在看来下面的四道菜一上来,自己就要主动用抢的了。从岛上开始,与杰克在一起总共也有半个月了,实在想不通他的胃口今天为什么会超超常规挥,人的身体极限这么容易就突破了吗?
正疑惑着,那个剑客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抱起他的那柄剑和包裹,一手抓起酒坛,缓缓向叶梦飞与杰克这里走来。眼光里没有回应叶梦飞的诧异,剑客已经走到了桌边,轻轻地将那坛二十年花雕放在桌上:“你们好,我叫阿布斯。”
叶梦飞反射性地回答了一下:“你好。”
一直不管事的杰克突然抬起头来:“你好,我叫杰克,他叫叶梦飞。我以尝尝你的酒吗?”
叶梦飞听到杰克自我介绍的最后一句,简直大跌眼镜,这个家伙,罗嗦起来一大堆话,别人听了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而现在一见陌生人的面就问人家要酒喝,他不脸红自己都觉得跟着丢脸。
叶梦飞极其尴尬地笑着,阿布斯与杰克这两个当事人却没事一般,这个珠光环绕、缀饰累累的阿布斯目光炯炯,微微一点头,将酒坛推给杰克,顺着另一条板凳坐了下来。杰克接过酒坛,将鼻子凑近坛口深深一嗅,赞叹道:“哇,实在是好酒,这一定比放在马车里的那桶威士忌好喝多了。”
叶梦飞此时以说是大惊失色了:“什么,你还置办了一桶酒放在马车里?”
杰克摇了摇头:“不是一桶,是两桶,不过你不用担心,只是两只小桶,占不了多大地方。”叶梦飞为之气结。
阿布斯似乎没有在意他俩的对话,将他的剑与狭长包裹放在桌上:“你们,要去哪里?”
叶梦飞心底里并不是厌恶这个神色间有丝微傲慢的人,但大多数人总没有这么快就接受一个陌生人作为朋友的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杰克却丝毫没有顾忌:“我们去他家,普利斯敦城。”说着,指了指叶梦飞,刚才是杰克一直像个只知道吃的愣头三,现在却轮到叶梦飞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杰克实在不应该这么草率就将自己的目标告诉给一个陌生人。
叶梦飞和阿布斯还没有接上,杰克又连着道:“你的这把剑……呃……剑柄看起来很深邃的样子。”此时,他终于暂停了吃东西,实际上,桌上也是没有东西吃了。同时,杰克对着剑柄凝视起来。
阿布斯听到杰克的话,脸上的傲慢表情之中增添了一丝赞赏:“你的眼光不错。”
杰克突然冒出一句:“梦飞,看见用剑的人,你难道不想比试一下么?”
叶梦飞没想到杰克突然冒出这样的提议,又是一愣,不由自主模向身后的混沌,摇着头。
此时阿布斯似乎没有在意到杰克的提议,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话,却令叶梦飞和杰克同时吃了一惊:“你背着的这个东西的轮廓,很相似于公元时期一把叫做轩辕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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