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少年对鳌拜一人,却一点便宜都没有讨到,鳌拜把十几个人打得落花流水,将十几个人打得爬不起来之后他才罢了手,对着玄烨笑道:“老臣献丑了!皇上的这些布库,还需要多多磨练啊!”
玄烨看着自己的那十几个布库被鳌拜收拾的鼻青脸肿的,心下是万分的不痛快,但本就是他主动送上去让人家打的,他也不能说些什么,脸上仍旧挂着笑:“朕今日算是见识了,鳌中堂果然身手不凡哪!”
他挥挥手,刚要叫人将那十几个布库带下去,却不料鳌拜一转身,倒是对着珠锦道:“老臣也听说皇后娘娘骑射功夫了得,不知今日否有幸一见?”
他这话一出,行营内外据是一静,鳌拜丝毫不以为意,傲然立在行营之外,望着珠锦道:“皇后娘娘是索中堂的嫡亲孙女,索中堂也是戎马一生的人,皇后娘娘也该得了索中堂的真传吧,今日气氛正好,皇后娘娘不如也学老臣一样,出来与民同,给众臣们助助兴?”
鳌拜是故意的,众人都能看出来,至于鳌拜为何要这样做,各人也有各人的想法,但大家多半猜测此事应该与前段日子兰妃的册封有关,鳌拜这是要为钮祜禄氏出那口恶气来了。
安亲王在一旁首先表示了不赞同:“鳌中堂,这恐怕于礼不合吧?”
“怎么于礼不合了?自娘娘与皇上成婚,这还是众臣第一次见娘娘呢,”
鳌拜嗤笑道,“老臣都以当众施展武艺,娘娘为何不能与众臣同呢?安亲王莫非是觉得娘娘年幼,怕她当众出丑?”
鳌拜这话就显得有些没有规矩了,不等安亲王说话,一旁的康亲王也忍不住开口了,他面有怒色,说的话就很冲,鳌拜却根本不理他,只盯着珠锦看,一旁也有不少的大臣们说话,行营内外一时议论纷纷起来,不外乎两种意见,一种认为鳌拜说的没有错,一种认为鳌拜的提议不合规矩,甚至是大不敬之罪,不说话的人倒是极少数了。
珠锦一直没有出声,鳌拜盯着她看,那眼神阴鸷得就像是盯着猎物的狼,冰冷而嗜血,她没有回避鳌拜的眼神,而是与鳌拜从容对视,她不是上上辈子那个觉得鳌拜危险恐怖的小姑娘了,她知道鳌拜最终的结局,所以她不怕他,何况,上辈子在现代过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实在是用不着害怕的。
玄烨也没有出声,他默默的盯着鳌拜,他知道鳌拜的心思,他给鳌拜找了不痛快,珠锦提议册封乌兰其其格又针对钮祜禄氏的事情也让鳌拜不痛快了,所以鳌拜要在今日行猎之时赢他,并且还要珠锦当众施展骑射功夫,若珠锦不能,鳌拜自然又有的话说了,他连皇上都敢嘲笑,自然也敢出言羞辱皇后了。
玄烨希望珠锦答应鳌拜,他是不希望珠锦拒绝的,即便珠锦做得不好也没有关系,至少不能被鳌拜看不起,哪怕是不能,这份应战的胆气也是不能少的。
玄烨如是想着,便转头看向珠锦,却现他的皇后压根不看他,只与行营外头的鳌拜对视,在那柔美的脸颊上,玄烨看不到害怕或者嫌恶,他看到的只是淡定和从容,玄烨心里忽而不解,难道她面对鳌拜不会害怕的吗?玄烨忽而很想看看珠锦的眼眸,想看看她的眼是不是也和她的神情一样的沉静……
“皇后——”
“鳌中堂,本宫的骑射功夫都是玛法教给本宫的,今日既然大家都在,本宫也不会扫了鳌中堂的兴致,正巧本宫坐了一个时辰,也想下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玄烨斟酌再三,刚只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珠锦的话打断了,听到珠锦这样说,玄烨心中的一块石头反而落了地,他本来就是还在想如何劝说珠锦答应鳌拜的,没想到她自己倒是应承下来的。
看着珠锦站起来,准备从行营出去骑马,玄烨忍不住开口嘱咐道:“皇后要小心一些。”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要逞强。”
珠锦却也不看他,听了玄烨这话,也不看他,只垂着眼皮对玄烨福一福身:“皇上安坐,臣妾去了。”
她本来转身就要走,忽而想起一事来,又转身对着玄烨屈膝,温声道:“皇上,臣妾请求皇上把皇上的金弓借与臣妾用上一用,侍卫们的不大合用。”
他们两个年岁相当,玄烨虽是男子,但是他的弓好歹还能合用些,珠锦却是不想用女子的弓,那都是做出来好看的,杀伤力太小,而属于她自己的弓,根本就没有做出来过……
她仍旧是不看玄烨的,方才的事情她还在生气,心里缓不过来,找他借弓也不肯看他,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若是玄烨借就罢了,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用侍卫们的,虽然侍卫们的太大当真不太合用,玄烨不肯借,她也没有办法了。
玄烨想了想,开口答了她:“以。”
“多谢皇上。”
珠锦转身便走,身边的如情和如貌也跟了上去,玄烨身边管着金弓的侍卫也跟了上去,玄烨盯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一丝的不舒服,却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想了半日,才想明白,自鳌拜跟布库队打起来之后,好像皇后就没有看过他,即便方才问他借弓,皇后也没有看他,走的时候连个笑容也没有给他,冷冷淡淡的模样,像是换了个人,看着像是生气的样子。
玄烨不禁拧眉,她就是在生气,还是在生他的气,否则为何对旁人都正常得很,唯独对他如此冷淡呢?
她在生什么气?
玄烨的目光略过行营上下,忽而停在布库队上头,他明白了,皇后是看到了布库队里头的人,长泰和纶布进了布库队,今日他叫人出来跟鳌拜对打,珠锦才知道这件事,而先前,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亲哥哥进了布库队。
玄烨就有些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值得她生气的?不就是没有告诉她么?他并不觉得这件事非要告诉她不,长泰和纶布虽是她的亲哥哥,但他们的仕途前程都在他的手里攥着,想怎么用都是他的事情,珠锦只不过是他的皇后而已,处理后宫之事是她的职责,安于后宫是她应该做的,前朝之事,他是以不必跟她说的。
她这样甩脸子给他看,难不成还想要干政?
当玄烨的目光再次落在珠锦身上的时候,却被她在马上展现的英姿给惊艳到了,他从来不知道,珠锦的马术竟是这样的好!那上下翻飞的跳跃腾空,就像是一只灵巧的燕子,叫人看得目不暇接。
被珠锦惊艳到的不只是玄烨,还有行营上下的众人,皇后娘娘一身红火的旗装,骑在枣红马上翻飞,实在是耀眼得很……
珠锦从马上下来的时候,自然获得了满堂的喝彩声,唯有鳌拜在喝彩声之后重重的哼了一声,满面的不屑:“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
他这一声自然是被众人听到了的,却没有人理他,对此玄烨也只是笑笑,并不说话,珠锦在场下也是听到了的,她也顾不上回应,看也没有看鳌拜一眼,只让人将枣红马牵走,她兀自一人站在那里平复喘息,许久没有这样运动过了,她是有些累的。
只是心里却在庆幸,幸而索尼是教过她这些的,府中也是有演武场的,时常她也能骑马练练,否则今日是断不能这样做的。
喘息平复之后,珠锦并未即刻回到行营之中,说好了是骑射功夫的,她肯定不能只骑骑马就算了,叫她在马上射箭她也是做不到的,因此只好分开来完成。
侍卫们早就将箭靶子准备好了,只等珠锦拉弓射箭就好,珠锦看了那箭靶子一眼,取了玄烨的金弓却没有打算要射箭靶子,只见她走到布库队那边,对着自家大哥长泰道:“大哥,你还有力气么?否帮我一个忙?”
珠锦下场骑马时,布库队的十几个少年并未离场,这会儿都在一旁观看珠锦骑马,大部分的人都是站不住的,只是皇上跟前也不允许他们躺着乱了规矩,所以个个都是互相搀扶着站在一出的,唯有珠锦的大哥长泰二哥纶布没有让人搀扶,还能自己站着。
长泰先是一愣,未曾想到妹妹会过来,他也不知妹妹为何会这样问,又见妹妹一脸严肃的模样,也不敢问,只点点头道:“回皇后娘娘,臣还有些气力,当是以帮娘娘的。”
珠锦听了,伸手掰掰长泰的手腕,现确实还有些力气,而且她去掰长泰手腕的时候,长泰脸上并无痛苦之色,见他的骨头是没有问题的,珠锦遂点点头,示意长泰跟她到了场中间,她这才扬声道:“本宫年纪小,拉弓射靶子却不在话下,今次是皇上第一次到南苑行猎,本宫也不好例外,就用皇上的金弓射下猎物给你们助助兴吧!”
“这是本宫的娘家大哥,本宫年幼,气力不及,只好叫他出来帮衬一番,他只需替本宫拉弓出力,瞄准射箭之事由本宫自己一力完成。”
珠锦言罢,也不管众人如何,只吩咐侍卫们去叫那些林子里的人把林子上栖息的鸟儿都给惊起来,不过半日功夫,行营上方的天空就飞满了各种鸟类,鸟啼雁叫声声,竟把远处的鹰给吸引来了,珠锦早已在长泰的帮助下拉开金弓,她只要长泰出力,长泰也不敢造次,站在一旁替珠锦拉弓,且听她的指令行事,要往东便往东,要往西便往西。
珠锦将箭头瞄准了天上惊起的大雁,她早已看见那只远来的鹰追着那只大雁不放,她只屏息等着,在那只大雁被鹰咬住的一瞬间,她立时喝道:“放箭!”
长泰应声缩手,羽箭带着破空声冲着那只鹰疾飞而去,众人看得清楚,那箭擦着鹰的脚爪而过,那鹰咬着大雁振翅一飞,便隐入林中不见了身影。
众人齐齐一叹,皇后娘娘的准头不好,力气偏又不够,这箭是白射了!
长泰有些郁闷,方才放箭并非好时机,妹妹为何要他放箭?他瞧着妹妹根本没有瞄准那大雁,反而去瞄准那鹰的腿,这能射中才出鬼了——
妹妹若是再来一也好,是他没有力气了呀……
“妹妹,不如换纶布来给你拉弓?大哥没力气了。”
长泰有些着急,让鳌拜看笑话他心里特不高兴,且他方才又被鳌拜揍成这个样子,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气了,所以在给妹妹拉弓的时候他是憋足了劲儿的,这一箭完了,他早已气竭了,不得不提议换人,他一着急就忘了换称呼,就跟珠锦咬耳朵起来。
其实他也知道,现在行营上下有力气的侍卫何止百千?只是珠锦乃一国之母,轻易不能让人近身的,何况是这样亲密的动作,而能够近身的皇上是绝不能给珠锦拉弓的,所以珠锦才会来找他,他是珠锦的大哥,亲近些也无妨的,就连他的伤都顾不得了,这也是他提议换纶布来的原因。
珠锦只盯着那片天空,看也不看长泰,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不必。”
言罢,再不理会长泰,将金弓还给侍卫收着,她又回到行营之上,一言不的坐下,玄烨见她失手就这样闷闷不的模样,有心安慰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把眼光在她身上梭巡,看了半天,却现她根本不像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她红唇紧抿,垂眼看地,根本不理会行营内外议论纷纷的喧嚷嘈杂,分明是在等着什么的样子。
玄烨再一扫眼,跟着她去的两个宫女没有回来,玄烨蹙眉疑惑,人去了哪里,而她,又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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