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有什么想法?
肃王没想法。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接了圣旨,随手扔到一边,转而朝解连环道:“时间提前,明日入京。”
解连环拎起圣旨,瞄了几眼,头也不抬地回道:“以,只是圣旨刚下,你就急匆匆地如今,不怕舒家那位有什么想法?”
赵宁川仿佛没听到一样,径直走到桌前,拿起一杯冷茶灌下。
“看来你老子也没把你放在眼里啊,”解连环把圣旨扔一边,啧啧有声,“你拿那十二个塞北官位做交换,也没让他歇了赐侧妃的心思啊。”他兀自损了几句,又接道,“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想要插手塞北,还需要你的同意?”
赵宁川听了,终于抬了头,嘴唇微动:“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土皇帝。”
他要插手塞北,他阻止不了,山高皇帝远,这里他还是做得了主的。
他实在不明白,用这十二个官位来让他别给自己塞侧妃添堵,多划算的买卖,为何就是不愿意?
“阿川,皇帝眼中,最重要的是制衡,这些官位他还没看在眼里。”解连环说道。
赵宁川听了,眉头微皱。
“但是……莫非你老子真的看你不顺眼,要塞也塞个明白点的啊,那个苏宁……”解连环摇头笑笑,“撇开和舒家那个的恩怨不说,她自己就……这不是来送死么?”
塞北这样的地方,是个人都能把她吃死了,还得连累王府。
赵宁川却忽然想到,她必定不舒心了。
***
两道圣旨下来,京城热闹了。
苏家全家兴奋得差点蹦起来,要知道如今苏家虽然有些权势了,实在和“贵人”沾不上边,如今有了一个肃王侧妃,以后在宗室也说得上话了,也成皇亲国戚了。那是侧妃啊,不是普通侍妾,那是上玉蝶享仪仗有品级的!
为表对皇帝的感恩,苏家很是大方的摆了三天流水宴,京中的百姓得了实惠,想想那舒家小姐赐正妃的时候都没这么气派啊!
一时间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这位苏家小姐,有人说她美若天仙,有人说她菩萨心肠……
相比苏家的张扬,王家则一如既往的低调,只是请了几个近亲吃了便饭,然后就忙活开来,准备婚嫁事了。
王盈秀不比舒然,她已经十五岁,这成亲日子虽然还没定,但肯定也不会远了,得赶紧准备才是。
舒然不是第一次来王家,只是每次进来还是会惊叹一番,不是因为这里多么富丽堂皇,相反这还有些朴素,甚至柱子都有的褪色,但却散这一股百年世家的底蕴深幽。
庭院中古木参柏,曲水潺潺,西边的王家家学里传来阵阵读书声,声音稚女敕,却清晰明朗。
不愧是书香世家,不似苏家那般暴户般的肤浅。
舒然先去拜见了王家主母,秦夫人。
秦夫人是个温和的人,整个人透着一股暖玉般的温暖,见到舒然,便轻轻拉了她的手说道:“舒丫头来得正好,阿盈这几日都忙着赶绣品呢,我就怕她闷坏了,还好有你来陪她说说话。”
“阿盈有了好亲事,我自是要来贺喜的,只是前几日见府里忙,所以才推迟了几日。”舒然笑道。
“好好,那你快去吧,阿盈必定等急了。”
“那阿然先告辞了。”舒然行礼离开。
丫鬟带着她到了写意阁,却见王盈秀已经等在门口,见她来了,连忙招手,“阿然快来,怎么这么久不来找我,我闷死了……”
“呸呸呸,大好日子的,说什么晦气话?”舒然和她一起进了屋,却见四处摆设都有些不同了,奇怪问道,“你那些书画呢?”
王盈秀脸上一红,绞着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娘亲说,以后都要看账本了,那些东西就都收起来,放在了嫁妆里面。”
说到嫁妆,她连都快成彩霞了。
舒然心下明了,这嫁人过日子的,不能天天琴棋书画不是?这么东西略通就好,女孩子么,还是管家理财、为人处事更为要紧实际些。
“你也不要难过,那些东西以后得空了再作不迟。”王盈秀素来喜爱这些,舒然怕她不舒服,便安慰道,“还是学学管家要紧。”
王盈秀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的,这些东西怡情倒好,又不能拿来过日子,看账本管家理事,这些以前也跟着母亲学过,只是还不老练罢了,这几日好好练练。”
舒然见她想得明白,也放心了,见她脸上红云未退,便起了心思调侃道:“听说那成王乃是个俊俏二郎呢……”
王盈秀听了,羞也不是,恼也不是,急得脸红心痒的,“你、你怎么能这样……”
“能怎样?这是事实啊,咱们是好姐妹,私下说说没什么……”
王盈秀扑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佯装恼怒,“叫你再说!哼,我还听人说那肃王也是个俊美的呢!”
“呀呀,我们的小才女怎么也变得八婆了?”
“你……”
王盈秀闹不过她,最后只得不甘愿地罢休了。
“唉,说真的,你得仔细探探那成王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外面有没有……有没有些不三不四的人,这样你好多做准备。”舒然真心不想给好友添堵,但这又是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成王整日在外面疯跑,谁知道有没有惹出什么事?若是有,那王盈秀这样稀里糊涂地嫁过去,到时候岂不是会慌了手脚?
我王盈秀心口一涩,却又无奈何,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遇到个能够尊重嫡妻的,那就算好的了,更别提那些宠妾灭妻的荒唐人家。
这些事情,母亲也细细与她掰开了说过,女人家,嫁人哪有不受气的?只要自己行得正,镇得住后宅,又有几分丈夫的敬重,再加上娘家的支持,日子也是好过的。
只是……又有哪个少女不期望着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我明白的,你不用担心我。”王盈秀朝舒然微微一笑,反过来安慰她,“我不是那等看不清的人,不会钻牛角尖的。”
舒然即便担忧也没办法,一切也得等见过成王再说啊。
“你明白就好,对了,”舒然想起什么来,开心地说道,“咱们以后是妯娌了啊,你得叫我嫂子呢!”
舒然想想就开心,“我比你小,你却得叫我嫂子,哈哈,快叫啊。”
王盈秀忘了刚刚的不快,皱起眉头,背过身子,“想得美呢,辈分大又如何?你还得叫我姐姐,我还是叫你妹妹,有本事去皇上面前说理去?”
“哟哟,这定了亲果真就不一样啊,”舒然瞪大眼睛,有意逗她开心,“说话都这么冲了啊?”
“哼。”
“好好好,以后我还是妹妹行不?”舒然端起桌上的茶盏,举过头顶,送到她面前,“王姐姐莫气,别不理妹妹啊……”
“噗……”王盈秀没绷住,笑了出来,接过茶,“你呀,你这外冷内热的性子,那肃王爷即便是块寒冰,也得被你捂化了!”
舒然不以为然,摇摇头道:“那也得看他值不值得我去捂。”
她会做好妻子该做的事情,肃王能给她一两分好,她就愿意回五分过去。心,还是有来有回的好,这样才不至于冷却。
再热的心,得不到回应,也是会冷的。
还好,目前看来,肃王真的还不错,至少很有担当,不会是那等宠妾灭妻的人。
说到妾,舒然无奈,她前世是典型的水瓶座性格,对婚姻的要求是从精神到肉.体的绝对忠诚,如今经过十三年的“熏陶”,这个要求只得降低到“相敬如宾”这个程度了,以至于她对婚姻和爱情,已经有点不报期望了,就当换个环境过日子,唯一的不同就是要尽夫妻义务,还要生儿育女罢了。
有两个小包子解闷,这日子也不会无聊了。
刹车刹车!
这离成亲还有两年多呢,就想那么远!
舒然的思绪极速收敛,转而接上刚才的话:“倒是你,这水一样的性格,那成王爷即便是百炼钢,也化作绕指柔了。”
王盈秀脸上害羞,心底却柔柔地被触动了一下,自己……真的能吗?
舒然看她又对未来升起了一丝期冀,心里也是有些欢喜的,人生么,还是心怀希望的好。
没有希望,也得拼出希望来。
***
王家之行,多少带出了舒然的一些或喜或忧的情绪。
未来的路怎么走,她虽然一直观着,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毕竟……这是嫁人啊。
舒然已经消失很久的小女生情绪,又泛滥起来,各种杂乱奇怪的念头一个个冒出来。
肃王长得怎么样?
小妾几何?
工资几何?
不会短命吧?
“啊……”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舒然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到了车壁上。
“丝……”舒然揉着额头,撩开车帘,问外面的花菱,“怎么了?”
却见花菱站直了身子,目光恭敬地看向前方。
舒然顺着目光看过去,呼吸却窒了一下。
一个人站在马车前面,墨衣墨,身量颀长。
整个人如入鞘的宝剑一般,虽然藏起了光芒,但有着更为惊人的魄力,如山巍峨,如渊浩渺。
明明只有一人,却能让你忽视了整个世界。
只见他原本环抱胸前的双手,改为负在背后,俊冷如锋的容颜看向了她,嘴唇微启:“你,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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