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舒然?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
舒然每每想起,就觉得忿忿,总裁也不带这么拽的好不好?虽然你比总裁强了那么一点点。
而当时的舒然,还没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虽然被此话弄得极不爽,还是忍了问道:“公子为何拦我回家之道?”
看这气势,不是个好惹的人,最好避开。
却见那人嘴角未动,但眉梢似乎略有笑意地挑了挑,略微清凉的声音逸出:“不答,那就是了。”
言罢上前几步,一下越到了马车上,舒然没心情欣赏那姿势的行云流水,急得喊了一声:“你要做什么?”
这里是聚贤街,居住的大多是勋贵人家,所以百姓和摊贩很少,往来的人也不多。万一被人看见,说出点什么,那不是麻烦?
“永宁侯府,还是永平侯府?”却见那人并没有进车厢,而是在外面坐了下来,把车夫赶了下去,自己执了马鞭,问道。
舒然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花菱说道:“永宁侯府。”
“嗯。”那人淡淡应了,一鞭抽到马上,往永宁侯府驶去。
“花菱,告诉我,他是谁?”舒然望向花菱,她今日如此反常,神态如此恭敬,自然认得此人。
“这……”花菱看看前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舒然静下心来,花菱是肃王派来的人,能让她如此恭敬的……恐怕也只有肃王本人了。
肃王……
舒然看向坐在前面的人,稳坐如钟,墨微颤。
这,就是他么?
舒然脑子如一团浆糊一样,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才好。这么突然的见面,还真让她措手不及。
等等……不是说月底才来么?怎么今天就到了?
舒然脑子终于活络起来,前天刚刚下了圣旨赐侧妃,他今天就进京了,那应该是昨天就已经出。
之前皇上赐婚他俩,他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那么这回定也是事先知道了吧?或许这也是他中意的亲事?
这样想着,舒然对肃王的眼光又降了一个档次。
苏宁那样的,身份再合适也不能要啊,搞不好就是个拖后腿的。
“到了。”肃王居然对这的道路熟悉得很,不一会儿就到了永宁侯府,他撩开帘子,“下来吧。”
舒然怔怔望着车帘外露出来的那一半脸颊,眸若星辰,此时正看着她。
“肃……嗯,公子,”舒然不知道他进京是否瞒了行踪,之好唤他公子,“您……这是什么打算?”
其实就是想问,您老有何贵干?要见未婚妻长得什么样,刚刚也见过了,这下跟到家门前,这是什么个道道?
只是不好这么直接,语气委婉了又委婉。
赵宁川那万年不动的嘴角居然勾了一下,看了舒然半晌,才说道:“拜见岳家。”
轰隆隆……
舒然只觉一阵晴天霹雳,轰得她外焦里女敕。
拜见岳家……
寻常人家,儿子回家都得先去见自己父母兄弟的好不好?何况你爹还是皇帝?你就这么急着给岳家拉仇恨么?!
“父皇知道我来京了。”言下之意是,你也不用再叫我公子了。
“嗯……王爷,”舒然下了马车,站的离他稍微远一点,然后才开口,“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肃王朝她走进两步,舒然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魄人的气势,“不太好?”尾音微扬,带了几分笑意,“那怎么办?”
靠,你闯的事,问我怎么办?!天理何在啊!
舒然心中万马奔腾,面上却死死忍住,不能初次见面,她就败下阵来不是?
“王爷不如……”
“阿然?”门口响起舒云礼的声音,“怎么不进去?”
舒然就觉得大哥的声音真是宛如天籁,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这位公子是?”舒云礼刚刚落衙回来,见到妹子身边居然跟着一位陌生男子,眉头皱起。
“他、他是……”舒然艰难地开口,“肃王殿下……”
舒云礼一愣,正想说“别开玩笑呢,肃王远在塞北,怎么能在京城?”
却见妹子一脸纠结但却认真的模样,转而正了脸色,去看身边的人。
舒云礼心头一凛,他这几年多少有些不形于色的功夫了,还是微惊了一下。
五岳之稳,宝剑之刃。
沉稳与锋锐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居然完整地融合在一起,既让人感到剑锋在喉的魄人气势,又不会让人觉得是一个只懂武力冒进的人。
舒云礼只是一瞬间的抬眼,很快就弯下了腰,却并未行叩拜大礼——肃王便装前来,定也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微臣见过肃王殿下。”几乎没有怀疑,舒云礼就确定了他的身份。朝堂上的事情,他的消息也很多,知道很多不能为外人道的东西,肃王的一些手段——只有这样的气度才陪得起。
“大舅兄见外了。”肃王虚扶了他一下。
此话一出,舒然岔了气,舒云礼小腿一软,还好马上稳住。
大舅兄……哥们儿,你真直接啊!
“嗯,不知殿下驾临鄙府,有何指教?”舒云礼斟酌着说道,按理说应该一开始就赶快请人进门的,是他也有些不敢啊,不知这家伙什么个意思?问清楚了再说,之后失礼之处再赔罪好了。
“没什么,看看阿然和岳家。”肃王再次平静地扔出一枚枚炸弹。
舒然被炸得寒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背。
阿然……哥们儿,咱们虽是未婚夫妻,我跟你不熟好不好?能不能别叫这么亲热?好不习惯地说……
舒云礼也被一句“岳家”炸了一下,哪个王爷,哦不,哪个刚订婚的男方把“岳家”叫的这么顺口?好在之前被炸过,有了抵抗力,当下说道:“如此,恭请殿下入宅。”
能不放人进去么?
肃王点点头,抬脚率先往里走去,舒云礼两兄妹之好在后面跟着。
走到大门里面时,他却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舒然。
舒然感觉到目光,也抬头看去,老兄什么事?
肃王却侧了侧身子,让出一条道,示意他们走在前面。
我就知道嘛,你不认识路,走前面不是瞎走?
“舅兄先行。”
舒然绝倒……
几人进去后,解连环才从一出角落里溜了出来,嘴里衔着根草,捂着肚子不敢笑出声来。
“哎哟,咱肃王大爷也有这么讲礼数的一天哦,哈哈哈……”
“勾.搭姑娘都那么拽,不行哟,把人家吓得……”
“那声‘大舅兄’叫得,还真自来熟啊……”
***
舒云礼早早就让人去通报一声,肃王来了,让家中人都准备一下,好在除了舒然,并没有年轻女眷,也不用分开见了。
肃王随舒云礼一路走着,一边应着舒云礼的寒暄,一边抽空抽了他那一直低头装死的未婚妻两眼,拇指磨砂着中指的老茧——这是他琢磨什么的标志。
低头装死当空气的舒然,没有察觉,察觉了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舒家听说肃王来了,集体静默一阵,待确定舒云礼这个乖孩子不会耍她们时,集体忙碌起来,女眷们换衣净面,好在丫鬟们训练有素,这种临时见人的场面也没少遇见过,速度极快地打点好了。
男丁那边,舒云智本是过来接老娘回家的,见老娘和伯母聊得兴起,就去考校下舒云信的拳脚,听了来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妈.蛋,麻烦。”
正在扎马步的云信抬起脑袋,眼睛转了一圈,才想起肃王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姐夫,要把姐姐带走的人,当下喊了一声:“姐姐!”然后飞快跑了出去。
之前如何鸡飞狗跳不管,当三人来到会客的花厅时,除了在在永平侯府早已歇下的孙氏,其余众人都站在了门口。
“老身率家眷见过肃王殿下。”老夫人张氏行礼,“儿媳孙氏因病未能迎驾,望殿下恕罪。”
肃王微微侧身,伸手托住张氏手臂,“祖母见外了,今日是宁川冒昧打扰了,岳母身子不好,本该小婿前去拜见才是。”
厅中众人也被这声自来熟的“祖母”雷到了,但张氏经过多少大风大浪,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加上之前舒云礼传来的那句“肃王妹夫前来拜访”,她就知道今日人家是以女婿身份来的,所以要求媳妇们的着装既大方,却又不是那么隆重,行的也是屈膝礼。
“孙女婿真真体谅人。”老夫人笑得慈祥,还拍了拍肃王手背。
舒然偷眼看了看,今日才知道,原来祖母自来熟的本事炉火纯青啊!这“孙女婿”叫得那么溜……
肃王一直扶着张氏到了主位坐下,说道:“听闻祖母最近有些头疼症状,孙婿寻了和田暖玉,做了玉枕,以活络经血,应该有些用处,明日给祖母送来。”
肃王张口就送礼,还是这样合心意的礼,要知道暖玉本就珍贵,还是和田暖玉,那是千金难求的……老夫人金银珠宝什么没见过?临老了最看重的就是身体了,有什么比治好头疼更吸引人?
“这……让孙女婿破费了。”实在不大愿意拒绝啊……
“应该的。”说完后,才转身看向其他人。
小张氏最初的惊疑过后,已回复平静,恭敬有礼地站着。李氏则大大方方地看着肃王,带着那么一点好奇的味道。
舒云智和他娘一个表情,还多了点探究意味。舒云信则皱着包子脸,握着肉拳头,看看肃王,又看看姐姐,见肃王来了姐姐就不理自己了,更确定了心中想法。
肃王扫过众人,然后锁定目标:“侄婿见过两位伯母。”
“侄女婿多礼了,快快坐下吧。”小张氏笑了,说道。
他不坐,别人没法坐啊……
肃王坐下,嘴角翘起一个合适的弧度,“不知大伯母的腿脚寒疾好些没有?侄婿从西域购了些上佳药酒,明日给伯母送到府上,只是不知有效否。”
小张氏眼睛一亮,她的寒疾不是很严重,每次作也不好受,多年来都在寻找西域良药,惜西域遥远,每次得的都不知真假,这次……
第一次送礼就送到心坎上,定是做了不少功夫!
小张氏对这侄女婿的满意度提升了那么一丁点。
“你看你,怎么还送那么贵重的礼物,怎使得?”小张氏笑容大了些,声音也大了些。
舒然看着祖母、大伯母一点点被收买,有了点不言说的危机感……
“侄婿应该的。”肃王说完,目光看向了李氏。
李氏偷偷递给舒然一个“我不会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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