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一片喧闹声,有人喊道:“新郎官来了。”,房门便被打开,赵宁川被舒家几兄弟塞进了屋里,舒然看不见是什么情景,只听得李氏她们笑着说了些吉利话,便把他引到了床边。
舒然的视线里忽然多出了一双红色绣金莽的鞋子,心中一紧,捏进了手中的帕子,呼吸也一下子短促起来。
“我来接你了。”赵宁川看着眼前盛装的人儿,虽然看不见她的面容,却能想得到她的美丽。
她终于要嫁给他了。
“愿新郎新娘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新娘笑着把扎好的红绸花递给赵宁川,口中说着吉利话,“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日子甜甜蜜蜜!”
赵宁川接过,把另一头亲自放在了舒然手中,一条绸带把两人相连。
舒然感觉到那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道,那颗微跳的心就平静了下来,被那满满的甜蜜和期望占据,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多么美好的前景啊……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么美好的词,但现在却是有了浓浓的期待,她和肃王,是能够这样的吧?哪怕前方诸多艰难,只要一心携手,终究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她觉得手肘一沉,却是被喜娘搀了起来,另一边孙氏也扶上了她的手臂,按习俗母亲是要和喜娘一起把她送到大门外,而其余长辈则是要坐镇家中,象征着有她们在,这个家不会有什么问题,要姑娘安心出嫁,去往新家,不要挂念。
孙氏没有再哭,脸上甚至挂着笑容,但舒然却感觉得到她的手掌颤抖,忍不住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孙氏感受到女儿的安慰,也轻轻拍拍她的手回应。
赵宁川牵着红绸走在前面,待得即将出房门时停下来,伸手扶着舒然转身,对着老夫人她们郑重下拜,小张氏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要站起,却被老夫人按住,生生受了这一礼。
“宁川有幸,得舒家嫁女,心中感激,必珍之重之,不负长者所望。”他说完扶着舒然对她们拜了三拜,诚心实意。
“舒家幼女,自幼娇惯,还望王爷日后担待才是,”老夫人对肃王说了一句,又看向舒然,语气满是慈爱又不舍,“吾儿阿然,嫁为人妇,切记恭淑良俭,相夫教子,务必尽责尽心。”
舒然不能说话,只是微微低了头,以示恭听。
“好了,别误了吉时,快快去吧。”老夫人摆摆手,虽是不舍,但却也开心。
赵宁川扶起舒然,便也没有松开,一直扶着她过了几道门槛,又走过一条条长长的走道,倒是把喜娘给挤到了一边,毫无用武之地,急得不得了,按规矩她是还要向新娘子讲一些今日的规矩呢,但也没胆子去和肃王说。
跟在后面的舒家兄弟见了,也都笑笑,没有出声阻止。
到了大门口,舒然脚下却是一顿。
她的脚踩到的不是冷硬的地板,而是细腻柔软的波斯地毯,她垂目望下去,只见地毯上印有各种各样的花儿,大大小小,竞相绽放。
她无暇细想,舒云礼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弯下了腰,舒然倾身趴在了他的背上。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用忧心家里。”舒云礼淡淡的声音传来。
“嗯。”舒然趴在她的背上,读书人的背不算宽厚,但却也结实有力,能够为家人撑起一片风雨无侵的天地。
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的,倒没费多少时辰就到了肃王府,舒然一想到这个“冒牌”肃王府就想笑,也不知塞北的那个王府如今怎么样了?
下了花轿,跨火盆,拜天地,一系列仪式很是繁琐,舒然虽然盖着盖头但从那喧闹声来判断,今日的宾客着实不少,而那拜天地……也就是拜那道赐婚圣旨罢了,皇帝是不会来的,于礼也不合。
被人簇拥着进了洞房,舒然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但想到屋里还有人,也就忍了下来。
赵宁川手拿着喜秤,在喜娘的叠声吉利话中挑开了盖头,一下子便看到了盛装的新娘,原本低着的头,微微抬起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了下去,赵宁川心中微动若是平时定要伸手捏一捏她的脸颊了,只是这时候旁边还有人呢。
舒然略微看了一下,坐在屋里的都是些宗室比较得脸的人物,她以前虽然没见过,但却也是能认出来的,明恩公主便是打头的一个。
“新娘子真俊俏啊,王爷有福气了!”其中一个妇人打趣道。
明恩公主拍拍那人说道:“能不俊么?咱们呀就少说两句了,快让人家行正礼才是。”
两人执起了酒杯,舒然见他定定望着自己,脸禁不住红了,待得两手相交时,赵宁川却轻声说了一句:“定不负你。”
舒然只觉得那酒辣得人全身火热起来,却也迅速地回了一句:“我也是。”
喝完交杯酒,喜娘又撒了花生、桂圆等物,取了四件象征吉祥如意的宝物压了床角,赵宁川就被催促着去外面招待宾客了,屋里只剩下舒然和几位宗亲。
明恩公主与舒家有亲,又兼之以前就和舒然有些来往,见她疲倦了,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把几人介绍了一下,又说了些吉祥话,就相携着出去了。
“呼……”舒然终于松了一口气,捏捏已经僵直的脖子,累得不行。
兰屏等人连忙走了进来,端着吃食和衣物,兰帘上前说道:“主子累了吧?我帮您把髻松开吧。”
拆了髻,换了衣裳,又吃了些糕点,舒然才觉得松快了许多。
“小姐不知道,今日外面热闹了!”兰帘忍不住兴冲冲地说道,“来的宾客多不算,每个人的礼物都是相当厚重呢,还有小姐的嫁妆啊,是让所有人呷舌呢!前来喜宴的贵女们都羡慕呢!”
兰屏戳戳她,不满地说道:“小姐都累成这样了,你还在这叽叽喳喳?”
“我高兴嘛!”兰帘说道,她真的很为小姐高兴啊!嫁得这么风光,虽然京城这么多贵女,除了公主郡主们,就没一个比得上的!
“好了,”舒然笑着打断她,“明儿再说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两人听她这么说,连忙收拾好软榻,服侍着她躺下,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却又不敢离远了,只在门外侯着。
舒然真是累惨了,这一觉睡得极为香沉,等她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她又吃了点晚膳,在房里走了几步消食,然后便歪在软榻上拿了本闲书消遣。
看了一会儿书,眼睛累了,就不免胡思乱想……一想到今晚,脸上烧烫,暗骂自己怎么那么……
“别想别想!”舒然拍拍脸,强迫自己从胡思乱想中解月兑出来。
赵宁川回来得比预想的早些,一进门就是一大股酒味,他挥开了扶着他的小厮,倚在门上,朝舒然伸出一只手。
舒然无奈,走上前将他扶住,却不料他居然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全身重量大半压在她上,头也歪在她肩膀上,灼热的呼吸带着浓浓的酒气喷在她肌肤上。
舒然被他冲得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双手架在他腋下,把他扶到软榻躺下。
“醉成这样?你不会让人挡酒么?”舒然有些埋怨又有些心疼,他酒量很好的,如今脸颊通红,双眸迷离,显然是真的醉了。
“嗯……”赵宁川迷糊地应了一声,眼睛闭着,却抓着她的手不放。
舒然无法,只好唤了丫鬟进来,帮他月兑了鞋袜,“去准备些热水和干净的衣物来。”
热水是现成的,丫鬟们把水抬进来,舒然便把她们打了下去。
“才成亲呢,就让我这样劳心劳力地伺候你……”舒然嘟囔了几句,还是把他的衣物月兑了,用帕子蘸了热水给他擦脸擦手。
赵宁川眯了一会儿,脑袋有些清醒了,睁眼就看到舒然正拿着帕子在他脸上擦,便一把握住,“阿然……”
舒然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转身拿起一旁温着的醒酒茶递给他,“喏,快快喝了,待会儿去洗个澡,一身酒味难闻极了。”
赵宁川因酒醉犯起了浑,见她说难闻,反倒把她按在怀里,说道:“一点不难闻,这是为你喝的,不许嫌弃……”
跟酒醉的人没什么道理好讲,舒然只好服软说道:“好好好,不难闻,我怎么会嫌弃呢?只是担心你这样难受罢了,乖,去洗澡啊。”
赵宁川被舒然哄着站了起来,睁着醉眼环视一周,见四周皆是红色,一低头,两人身上也是红艳艳的,那醉醺醺的脑袋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清明。
今天他成亲了,今晚……花烛之夜?
想到这,不由低头去看那正试图扶着他去净房的人儿。
肤如凝脂,唇若朱丹,髻松松挽着,一身火红的衣裙更衬出了几分媚.惑……这是他的新娘呢,他想。
肃王殿下是个行动派,想了,也就动了,当下弯腰抱起了新娘,迷糊的脑袋居然记得床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两人一起跌落在铺满桂圆花生的床.上……
新娘的惊呼还没出口便被吞住……
***
太阳刚刚露出一小条缝儿,阳光便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十月的清晨已经有些寒意,肃王府的下人也都早早起床洒扫,各自做活,兰帘早早地拢起了炉子,上面顿着香糯的粥,以备主子们起来食用。
舒然觉得有些冷,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扯被子,手一动,却模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她惊了一下,立刻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却见到近在咫尺的脸庞,那么近,鼻尖对着鼻尖,连睫毛都看得清楚,彼此双臂交叠而眠,呼吸相闻。
舒然脑袋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空白之后才想起,她,已经嫁人了。
如此就不免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只觉得血气上涌,“哄”地一声脸都烧了。
她心慌慌地看了眼还在沉睡着的人,然后瞧瞧地钻进了被窝里,把自己从头到尾地围了个严实,却不料被角被人揪开,赵宁川双手双脚地缠了上来,脸紧紧贴着她的脖颈。
舒然全身一僵,某些画面不住地涌入脑海,却还是强作镇定地戳戳赵宁川的胸膛说道:“那个……殿下该起了,要去谢恩呢……”一开口却现声音沙哑。
赵宁川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声音低沉:“急什么?还早呢。”
谢恩就是朝皇帝皇后谢,如今没有皇后,皇帝又才刚刚上早朝,的确不急……只是……能不能好好的……起床?
“那个……”舒然想说什么,却见赵宁川猛地翻身俯视着她,“看来,你精神不错?”
“啊?唔……”
作者有话要说:啊?唔……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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