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五点半,手机上的闹钟按时响起,荀芷粟按下闹钟,腾地一下坐起来。穿好衣服,她走到楼下,洗刷好,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饭。
她额角上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不再那么肿紫的骇人,脸上的巴掌印也是浅浅的,眼睛也有点小肿。
她弯腰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冰块,放下脸上眼睛上消肿。晶莹的冰块一触到肌肤,传递来砭骨的寒凉,荀芷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好,尽管冰寒,但是很有效果。接下来她开了了早晨的忙碌。
半个钟头后,楼上传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荀芷粟的心似乎被一只大手揪了一下。在朋友、生意伙伴或对手面前,尽管腿上有残疾,唐晋扬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决断果敢的商场才俊,但是只有在家里,只有在她的面前,才是他真实的自己,有着火爆的坏脾气、有着不会在外轻易表现出的疲敝与惫懒。
荀芷粟拿着毛巾擦擦手,走出厨房,对着楼梯上的男人微微扬起嘴角,浅浅一笑:“晋扬,早晨好。”
唐晋扬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荀芷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唐晋扬并没有太重的起床气,待会的相处,他俩之间还不会太尴尬。
唐晋扬去到旁边的健身房健身,荀芷粟才悄悄地退回到厨房,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又过了大约三十多分钟,等唐晋扬健完身、大汗淋漓地走出来的时候,荀芷粟早餐一一摆上餐桌,拉开凳子招呼道:“晋扬,洗完澡就可以吃早饭了。”
这回,唐晋扬没有再吭声,不理不睬地走进洗澡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走到餐桌前缓缓地坐下来。
他穿了一套淡蓝色的家居服,坐在那里衣服松松垮垮,给他添了一份慵懒的感觉,因为刚刚洗过还没吹干的缘故,他的头发也柔柔地贴在额头。
荀芷粟将小米粥端上来,却没有立即走开,这个样子的唐晋扬看起来是如此温良,这或许是他一天中除了睡梦中最没有攻击性的时刻了吧,就让她看他一眼,只一眼,只有那么几秒钟而已。
而唐晋扬没有发现荀芷粟的异常,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而是专心致志地喝着牛女乃,他的手指修长,这样的手指最适合弹钢琴了吧,荀芷粟想。
此时,小麦色的肌肤趁着透明色的玻璃杯里纯白的牛女乃格外的好看,他扬起脖子喝牛女乃的时候,性感的喉结一动一动的。
荀芷粟一瞬不动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不管他怎么恨她,她都不会怨,不管他怎么骂她,她都会默默忍受,这个男人,是她深深爱着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始终怀着愧疚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终将要离去的男人。
唐晋扬放下杯子,有些诧异地看着荀芷粟,除了额角上的结的痂,她脸上的伤痕不细看已经看不出来。此刻,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毫无顾忌,眼神中的表情竟然,竟然……唐晋扬迅速地在脑海里搜寻着一个合适的词语,对,竟然那么一往情深?
唐晋扬干咳了一声,荀芷粟这才回过神来,她对于刚刚自己的走神有些无措,她朝厨房看看,声音有些喑哑道:“晋扬,你吃,我先去厨房看看。”
唐晋扬冷冷地暼她一眼,语气是一如既往地生硬:“我吃完了。”
荀芷粟看他眼前的盘子里,面包只吃了一口,煎的黄澄澄的鸡蛋根本就没有动,碗里的小米粥也根本一口没喝。
“晋扬,待会会饿的。”荀芷粟嗫嚅着,见唐晋扬没有立刻起身,她便大着胆子走近一步,将盛着小米粥的碗递到她的面前。
半晌,唐晋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递过来的那碗小米粥,金灿灿的颜色和清淡的米香味道直击他的视觉和嗅觉,但是他刚刚在荀芷粟面前说得斩钉截铁,又怎么能自打耳光呢?
“晋扬,小米粥养胃的……”荀芷粟心疼他,便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却没发现唐晋扬眼里的怒气。
这个女人越来越不知道她的职责是什么了,唐晋扬暗暗握紧了拳头,难道昨晚他让她坐下吃了一顿饭,她就可以对他指手画脚了吗?难道昨晚他让她用药水擦脸上的伤,她就以为自己可以不知所谓地走近他的生活吗?如果她真这样认为,那这个女人的心思也太浅了吧!如果她真能如愿,那他唐晋扬也真是太好糊弄了吧!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晋扬?晋扬?”荀芷粟见唐晋扬盯着那碗小米粥半天没有动静,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烦不烦人?”唐晋扬耐烦地大声斥道,太阳穴上的青筋凸现,接着他大手一扫,那晚小米粥不偏不倚地倒在了荀芷粟的手背上,雅致的瓷碗也被扫到地上碎成了碎片。荀芷粟她没料到他竟然有这么大的火气,一时之间怔在那里。
“我、吃、饱、了。”他用手指撑着桌子一字一顿地说着,是忍无可忍的语气。
“对不起,对不起,晋扬。”荀芷粟顾不上擦去自己手上、衣服上的污渍,向他连声道歉,
唐晋扬拿起桌上的纸巾一板一眼地擦着自己手上沾着的米粒,将纸巾往桌上一掷,站起来转身离开,走上二楼。
荀芷粟忙走进厨房,拿出拖把收拾地上的狼藉,幸亏小米粥已经温热,但是她的手背上也起了一层红晕。
收拾好餐厅,她从冰箱里将昨完的剩菜剩饭拿出来,放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慢慢地吃了起来。
唐晋扬在楼上换好衣服,没有多作停留,便走下楼,似乎还带着浓浓的怒气,砰地一声,他甩门而去。
好久,屋里悄寂无声,荀芷粟慢慢地抬头,看向门口,他还是原来的他,其实,昨晚的那顿晚饭,昨晚的那句话语,昨晚的那个触模,根本不会改变什么,她早就知道的,可是她只是关心他,单纯的关心而已。
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荀芷粟知道是司机老王来了。唐晋扬一般情况早晨七点半离开家,而老王会提前半个小时在外面等着。
院子里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荀芷粟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保温盒,用热水仔细地洗涮了一番,将电饭煲里的小米饭盛上,又将那个煎鸡蛋放在上面,推开门,飞快地往外跑去,等她推开院子的门,老王已经发动了汽车。
荀芷粟想要叫住他们,又怕唐晋扬还在生气,便不敢做声,只是脚下加快了速度。
幸好,老王从后视镜发现了她。
老王后头对唐晋扬笑了笑:‘唐总,小荀好像在后面。”老王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张黑堂堂的国字脸。老王技术不错,不仅能开车,还能修车,他给唐晋扬开了两年多车,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恶习,话不多,憨厚正直,唐晋扬对他也非常尊重。
唐晋扬没有回头,简单地指示道:“不用管,快走吧。”
老王也不太了解这两人的关系,一开始他以为这两人是情侣关系,但是后来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他知道这几年荀芷粟一直在照顾唐晋扬,但是唐晋扬倒是对这个姑娘不怎么待见。见唐晋扬不让停车,老王也只好漠视后面追赶的那姑娘。
老王又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不觉“哎呦”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唐晋扬却听了个真真切切。
唐晋扬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不想回头,也不好问老王。
老王像是知道他的心思,嘴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小荀姑娘不知道有什么急事,这两条腿的怎么能追上这四个轮子的,刚才差点摔了,现在的小姑娘都要温度不要风度,出来也不穿个棉衣。唐总,反正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停下问问?”
唐晋扬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荀芷粟刚才跑得急,脚下的拖鞋被绊了一下,差点摔个跟头,她稳了稳步子,弯着腰,手撑着膝盖上大口地喘气。
车子早就不见踪影,她心中掩不住的是满满的失望,转过身往家慢慢地走去。刚才着急,没有穿棉衣就跑了出来,现在冷的牙齿打颤。
忽然,身后有汽车的轰鸣声,她没有回头,只是往路旁闪了闪。
车子在她旁边停下,老王下了车,用浑厚的男中音叫了一声:“小荀。”
荀芷粟根本不会想到他们还会返回,一时没有反应。
老王一个箭步走到她跟前:“小荀,看你跑得那么急,有什么事情?”
荀芷粟看看老王,又看看车子,其实,她想看看看看里面坐着的那个人。
她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老王:“王叔,这是早餐,给唐总。”
“我知道了。”老王乐呵呵地接过来,“外面冷,快回去吧。”
“谢谢了,王叔。”荀芷粟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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