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叫陈光祖,顾名思义就是光宗耀祖的意思。不过那都是我曾祖父的意愿,他老人家希望从我祖父这一代开始,家业能够再次兴旺起来。
可事情总是偏偏事与愿违,到了我祖父这一代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男丁。于是乎,我曾祖父就给我祖父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希望他可以光宗耀祖。
曾祖母在生下我祖父之后,接生婆就对我曾祖父说我曾祖母难产,最好还是不要再生为好。当时举着刚刚出生的我的祖父又亲又啃的曾祖父一下子就僵住了脸上的笑容。曾祖父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躺在床上身体虚弱的曾祖母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曾祖父一脸的不高兴。
曾祖母当时在心里想,自己毕竟也为陈家添了一个儿子,也算对得起陈家的列祖列宗了。
有一天,曾祖母抱着还没有满月的祖父对曾祖父说,要不你就再纳个小妾吧,我一定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的,绝不会有半点亏待。长嘘短叹的曾祖父听了之后摇了摇头,说自己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娶别的女人了。
其实我曾祖父那个时候特别想纳一个小妾,因为在那样的旧社会里纳妾本来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那时有很多人穷得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所以就有很多人通过卖儿卖女来换口饭吃,连自己都吃不上饭了还要儿女做什么?运气好的话可以把儿子女儿卖给大户人家,做个儿子小妾什么的。运气不好的话,能够换些钱过上一两年就算很不错了。
也就是说,只要你是个大户人家,只要你家里有钱,你就可以随便纳个二姨太三『女乃』『女乃』什么之类的。谁不想妻妾成群?谁不想儿孙满堂?
恰好当时我曾祖父就出生在半道中落的大户人家。
只是纳妾不是你想纳就能够纳得了的事情,而是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如果你没有这个本事的话,那你想也是白想,瞎想,也只能够是过屠门而大嚼。
我曾祖父就是那个白想瞎想的人。但白想也就是那么十多天就被放弃给取代了。我曾祖父之所以对我曾祖母摇头,并不是他不想纳别的女人,而是因为以他家的家业来看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了。
这一切都是和我家的家世密不可分的。
听我祖父说,他说其实我们陈家从我曾祖父的那一代以前的那些祖宗们都是在朝为官的,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官一代一代地越做越小。而到了我曾祖父这一代就只剩下这么一座若大的宅院了。昔日里的辉煌眼看就要在他那一代熄灭,我曾祖父心里那个急呀,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家里双亲又去得早。
我曾祖父从来都不相信『迷』信,有一天却从外面领了一个算命先生来到家里。
那个算命先生自称胡半仙,跑过中华的大江南北。胡半仙来到家里之后在宅子上上下下走了一圈,之后对我曾祖父说:“这宅子风水不好,阴气渗人得很。虽然说是盖在了好地方,但是你的祖先在建这座宅子的时候见过血光,要么就是强占了别人的地基,要么就是在盖这座宅子的时候死过人,所以怨气太重,怨气和灵气相冲,灵气就一点一点地流走了,所以你家先人们的官才会越做越小,此乃一处凶宅呀。”
曾祖父半信半疑,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拉住胡半仙的衣袖问:“先生,你可有什么良策来解救我家的不幸呀?”
那胡半仙见我曾祖父面带惊慌,就不急不忙地对曾祖父说:“陈家大少爷你先别急,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后面的话就打住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曾祖父听到胡半仙说还有补救的办法,同时又见他后面的话停了下来,便让人去取了十两银锞子来,曾祖父把银子塞到胡半仙的手里说道:“先生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
胡半仙一见是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顿时两眼放光,然后把银子收入囊中。伸出手指装模作样地掐算了一下,嘴唇也微微地抽动着。过了一会儿,胡半仙面带一丝喜悦地对我曾祖父说:“办法嘛,就是你一家人变卖家产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搬家。这座宅子再也不能住你们陈家的人了,要想你们陈家从此香火兴旺,只能如此了,你们就另寻安身之处吧!”
曾祖父听胡半仙说要自己搬家,吓得两腿发软,眼睛也瞪得像铜铃般大小,差点就瘫在了地上,幸好被在一旁的曾祖母一把拉住。稳定下来的曾祖父对胡半仙说:“先生,这里可是我陈家列祖列宗留给我唯一的财产呀,要是卖了这宅子,你叫我一家老小住哪啊?你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胡半仙坚定地摇了摇头。
曾祖父『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道:“要是变卖了这座宅院,死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陈家的列祖列宗啊?”
胡半仙见到如此情景连忙走到我曾祖父面前对他说:“陈大少爷,我只是说说而已,搬不搬还在于你自己。”然后从衣袖里取出那十两还没有被捂热的银锞子递还到我曾祖父的手中,说道:“陈大少爷大少『女乃』『女乃』,打扰了,胡某今天就当是来贵府上赏赏花,这银子老夫受不起呀!”说完胡半仙转身就要走。
曾祖父连忙上前拉住胡半仙,把银子塞到他的手里说:“老先生你言重了,这些钱就权当是你的辛苦费吧!你的意思我和我夫人会好好考虑的,就请老先生在府上喝几杯淡茶再走吧!”
胡半仙摇了摇头道:“大少爷,胡某说过的话你能够考虑就好,喝茶就不必了,我只是个跑江湖的,风餐『露』宿习惯了,还有事就先走了,我们后会有期。”
曾祖父命人打开了大门送胡半仙出了宅子。
回到屋里的曾祖父半响不说话,唉声叹气。曾祖母抱着哭哭嘀嘀的祖父来到他身边对他说:“孩子他爹,你真的相信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吗?我觉得他的话不可信。”
曾祖父愁眉苦脸地说:“不相信又能够怎么样呢?那胡半仙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难道还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我陈家在我这一代衰败下去吗?”说完紧咬着牙,心一横又接着说:“反正已经对不起陈家的列祖列宗在先了,再对不起一次又如何?兴许还会有补救的余地。”
听了曾祖父讲了这样的话,我曾祖母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曾祖父说:“你娘不是住在乡下吗,我们就搬到你娘家去住吧。这样一来我们也能够好好照顾你娘”
曾祖母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曾祖父叫管家连哄带骗地拉了一个从外地来本地做生意的富商来看房子。那富商说自己是初次来这里做生意,店铺有了但正愁找不到住的地方。管家也是在一次喝酒的过程中听到了这件事,所以就领那个人来这里看看。
那个大月复便便的商人在宅子里转了一圈之后,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细缝,看得出来他对宅子很满意。俗话说,无『奸』不商,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那个商人乐呵呵地从我曾祖父手里接过房契,准备第三天就搬进来。在递过那张房契的时候曾祖父心如刀绞,毕竟这里是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放不下。商人不顾曾祖父很难看的脸『色』,心想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就对曾祖父说:“陈大少爷,钱下午我就派人送过来,现在就请你和夫人去收拾收拾吧。”
曾祖父没有理他。
那富商就像是捡到一块狗头金一样,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当天下午那富商就把派人把钱送来了。曾祖父把家里两三个家丁和仆人连同管家叫到跟前发了他们比以往还要多一倍的工钱打发他们都走了。家里的家当能卖能当的尽量都卖了当了,偌大的宅院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到了第三天下午,曾祖父和曾祖母带着祖父上了一辆马车,看了宅子最后一眼就走了。马车里面装了几口小一点的箱子,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贵重物品。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里面载着一些曾祖母舍不得卖掉的家具和嫁妆。我们陈家也算是书香世家,其中有一个箱子里面就装满了书,那都是上一辈或者上几辈的人留下来的。有些书曾祖父从来都没有去翻过的。可见积书遗子孙,子孙未必读。积金遗子孙,子孙未必富啊!曾祖父却还想像老一辈的人那样,希望这些书将来自己的儿子可以翻出来去读。
没有想到算命先生的话竟然彻底地改变了我陈家后代人的命运,一下子就从城市户口变成了农村户口,这是我曾祖父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的。更让我曾祖父没有想到的是,那算命先生其实早就和那个『奸』商认识,那个『奸』商对我家祖宅垂涎已久,我曾祖父把那个算命的神棍请到家里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掉进了他们早就设计好的圈套里。那算命的对我曾祖父危言耸听,我曾祖父不知是计就动摇了。而管家所找的买家也是他们刻意安排的。这事我曾祖父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是管家意外在酒楼里听到了那『奸』商和算命的之间的谈话。管家后来追悔莫及地来到乡下找到曾祖父提起此事,曾祖父见木已成舟已经无法挽回了,并没有怪管家。曾祖父念在往日主仆一场,请管家在家吃了顿饭,而后又拿了些钱给他做了回去的车资。
不过算命先生的话也给我们家带来了一些好运,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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