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个年龄最大的少年犯哭着对自己的爹娘说:“爹,娘,是孩儿不孝,辜负了你们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你们就当没有生我这个儿子吧。”
那对家长听了之后悲痛万分,都瘫在了地上,站都没站起来。十几年的养育之恩难道用一句话就能够了断得了的吗?
其中还有一个年龄最小的,冲着自己的爹娘哭喊道:“爹,娘,我还小,我还不想死。”
他的父母听了之后更是受不了,心如刀绞。他的母亲撕心裂肺地朝着警察哭喊:“我孩子还小,他还不想死,我求你们放过我的儿子吧,他还只是个孩子啊,要抵命就拿我的命去抵吧!”
那些警察对那些父母亲们的苦苦哀求无动于衷,极力地将他们拦在警界线之外。
在场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董小飞的老子,董国华。他听到了这些话之后心里一震,人心都是肉长的,谁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呢?可是他们如果不死,自己的儿子就要死啊!董国华站在人群外,头戴着一顶草帽,风衣的高领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认出来,听到了那些话之后,他难过地闭上了眼。
也就在这个时候山顶上刮起了大风,风吹得漫天都是黄沙和也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枯叶,吹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刑警队队长对手下的人说大家不要『乱』,控制好现场。
每次枪毙犯人的时候都会派来很多警察,一是为了维护现场秩序,二来是为了防止有人劫刑场。
突然间那棵枯树上的乌鸦叫了起来,一只乌鸦叫了起来,其他的乌鸦也都跟着叫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叫得十分惨烈。
那些排在枯树上乌鸦注视着刑场的一切,像是用叫声来抗议着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行刑时间到了,法警和死刑犯一对一地站着,那些罪犯在警察的推搡下跪在了地上,随着行刑官的一声令下,法警们都扣动扳机。
“啪”的一声声枪响声在刑场的上空响起,那些被蒙住双眼的罪犯一一应声倒下,在那些罪犯倒下去的那一刻,站在树杆上的乌鸦被枪声惊得都飞了起来,在刑场的上空盘旋着。与之对应的是那些家长们悲痛欲绝的哭喊声。
那些被枪毙了的犯人的家属们冲破警界线,跌跌撞撞地来到自己儿子的尸体旁,家长们都跪在地上,双手都拍打着地面,磕着头,在他们的膝盖下满是自己儿子的血。
又过了一会儿,警察上前拉开了那些趴在儿子尸体旁失声痛哭的家长,另外一些警察则负责把那些尸体运上车,不一会儿警车都开下了山。
没有热闹看了,看热闹的人也都渐渐地散了开去,董国华也混在人群中下了山去,他生怕自己落单被人认出来活剥了。刑场只剩下那些还坐在血地上的家长以及他们的亲属,那些亲属们都劝那些家长想开点,可是这种事情叫人如何去想开点?那些家长们都麻木地坐在地上,对自己亲戚的劝解无动于衷。漫天还是被风吹起的黄沙和枯叶,枯死的大树上的那些乌鸦声声不息地哀鸣着,似乎在向老天爷诉控着这一场庞大的冤屈。
又过了一两个钟头,那些家长们都在亲友的掺扶下陆陆续续地下了山。
等到人们刚走,那些站在枯树上的乌鸦都飞了下来,飞到那些少年犯倒下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啄食着带血的泥土和已经凝固了的血块。
听人说,那些乌鸦在刑场停了好几天才散去。
几天后,那些被枪毙了的罪犯的家长都聚齐在县城里,每个人的手里都举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一个大字,一个大大的“冤”字。一行人从南街游行到北街,都振臂齐呼:“严惩董小飞,枪毙董小飞。”
很多人看到这场景都自发加如了游行的队伍,还不到一个小时队伍越壮越大,凑热闹的人比看热闹的人还要多。
县人民『政府』高度重视此事,生怕他们把县人民『政府』的高墙大院给拆了,迫于社会舆论和压力,为了平息民愤,在那些死难者家属游行示威十多天之后才跳出一个人站在队伍的对面对着愤怒的人民群众说董国华已经被撤职查办了,他就是新任的县长,董小飞也被抓到很远的地方坐牢去了,虽然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饶,判了个无期徒刑,也就是把牢底坐穿。
最后那个自称是新任县长的人劝退了愤怒的人民,这件轰动一时的事情就这样被平息下来了。
然而事实上和那个新任的县长说的恰恰相反。董国华是自己提出来不干的,俗话说树大招风,自己的官做大了难免有人眼红而千方百计地找借口扳倒自己,而自己儿子所犯下的事情正好给对方提供了一个有利的把柄。董国华知道那些人肯定会抓住这件事情死咬着不放口,这样一来,不但自己的官丢了,就连自己的宝贝儿子的命也会像那些被枪毙的人是一样的下场,所以董国华经过再三考虑决定不干了。而那个人说董国华的儿子被判了无期徒刑那纯属乌有,那是董国华和那个人商量好把县长给他当,什么事情就这样过去算了,那个人也很乐意,反正都是沙滩上的婚姻——各取所需罢了。董国华把儿子送到了很远很远的一个亲戚家,新县长这么说是为了给愤怒的人民吃一颗定心丸。让人们没有想到的是,在几年后人们都淡忘了这件事情的时候董小飞奇迹般地从“监狱”里出来了。
我祖母去县城里办点事情恰好目睹了游行示威这件事情的经过,一打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祖母深知民不与官斗,就回家了。所以在得知跪在门前的那个老头是董国华时,祖母才不肯帮忙的。祖母不肯帮忙并不是因为当年祖父的事情,而是因为这件事情。如果帮了他就等于自己造了一次孽。
没想到我竟然劝动了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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