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国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对我们讲了一遍,祖母听了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儿子不是被限手给限了,而是被厉鬼缠身了。
董国华听了之后吓的浑身直哆嗦:“王神婆,这是真的吗?是什么样的鬼?”
祖母对他说道:“就是当年被枪毙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个啊!”
“啊?”董国华神『色』紧张地问我祖母:“那我该怎么办啊?王神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啊!我老婆没了,我不想到我死了之后没有人给我送终啊!我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下跪了。”说罢又瘦又小的董国华佝偻着腰又要向我祖母下跪。
人生有三大悲事: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祖母看见坐在对面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董国华又要向自己下跪,便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拦住董国华对他说:“老人家,快别这样,我受不起啊,老身答应救你儿子就是了。”
董国华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了下去,激动不已的董国华满眼泪花地双手做辑向我祖母道谢:“王神婆,谢谢你,你不计前嫌肯帮我,我就是下辈子当牛做马也难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啊,你和你的孙子,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啊!”
祖母对他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感谢的话先不要说了,还是救你儿子要紧。”然后又对我父亲说:“石山,快扶董老爷子去我房间去。”
父亲和母亲扶着那董国华走在祖母后面,我跟在父母后面,一行人朝着我祖母的房间走去。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进祖母的房间,平日里她不让我去她的房间去玩。我一直都不知道祖母在她房间里做什么,于是就跑去问我父亲和母亲,他们都笑着对我说,凡凡,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我不甘心又跑去问祖母,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我进到祖母房间里的第一感觉就觉得有点怪怪的,那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反正就是怪怪的,仿佛有一种压抑的感觉。第二感觉就是祖母的屋里好黑,黑得我有点害怕,微弱的光线从仅有的一扇窗户上『射』进来,昏暗昏暗的。整间房间就好象是被黑布蒙起来一样,我不禁在心里想,这么黑祖母怎么住得惯呢?
当我的眼睛终于能够适应屋里昏暗的环境之后,映入我眼帘的是祖母房间里有好多的香和蜡烛,有些香被『插』在装有沙子的碗里燃着,有些香已经燃完了,只剩下红『色』或者绿『色』的细竹条。
我看到那些香和蜡烛之后忍不住问祖母:“『女乃』『女乃』,你的屋里怎么有这么多的香和蜡烛啊?”
祖母笑着弯用手抚摩我的后脑勺说:“凡凡,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的。”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祖母和父亲两人麻利地腾出一张案桌来……案桌上很快就被摆上一盘水果,案台左上方和右上方都摆上一盏青铜的烛台,烛台里各『插』着一根大人大拇指粗的白『色』蜡烛,在案台的前方摆着一个铜鼎,铜鼎里『插』着三根筷子粗的黄『色』香,铜鼎边放着一碗刚刚杀好的鸡血,和水果盘对称地放着。祖母又用碗装了半碗煤油,里面放着一根粗棉绳子,放在房间中央的地上。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序之后祖母就点亮了地上的那碗煤油灯,并且对我父亲和母亲说,不论等下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地上的那盏灯边,千万不能够让那盏灯熄灭了,如果灭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长大以后我才知道祖母当时所要做的事情叫做杠仙。所谓的杠仙就是活着的人问死去的人一些事情,然而活着的人无法跟死去的人沟通,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媒界来传达信息,这个媒界就是神婆,用神婆的嘴来传话。杠仙和问道是一样的道理,杠仙问的是神婆,问道问的是道士。祖母屋里地上的那盏灯叫做引魂灯,何为引魂灯?引魂灯就是神婆或者道士去阴间的通行证,没有引魂灯是去不了阴间的。如果杠仙和问道正在进行当中而引魂灯熄灭的话,那么神婆和道士就大祸临头了。人死如灯灭,他们的灵魂就会被永远地留在阴间再也回不来了,而阳间剩下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如同植物人一般。所以说杠仙的时候一定要有几个人在场护住引魂灯,防止其熄灭。杠仙和赶尸都被视为巫术,其实这也是我们那里的特有的一种诡异习俗。曾经流传了很长一段时间,随着历史的变迁和时间的推移这种古老而又诡异的习俗已经渐渐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所以到现在几乎都没有这样的能人了,就算是有也很难找到。这样的本领也只有在我老家湘西和贵州东部苗家才有人会使用。杠仙在我们那里的方言中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说一个人讲鬼话讲得人活相信,骗过了所有人。所以杠仙也可以称为说谎话。
一切都准备停当,祖母看了董国华一眼问:“老人家,你准备好吗?”
董国华点了点头道:“我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开始问了吗?”
祖母点了点头说:“可以开始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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