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听了我的话之后连忙从床头的窗台上拿起那盏煤油灯凑到我耳边对我说:“让我看看,是不是有虫子爬进你耳朵里去了。”
我对祖母说:“『女乃』『女乃』,根本就没有什么虫爬进我耳朵里。”话刚落音我的耳朵又开始痛了起来,而且比刚才还要痛得许多,仿佛是有人拿着一把铁锤往我耳朵里捶钉子一样,痛得我“哇啦”一声哭了起来。
祖母自言自语地说道:“莫非真的是那棵檀树来寻仇来了?”
我痛苦地对祖母说:“『女乃』『女乃』,肯定是这样,今天上午的时候我还骂过那棵树呢。”
祖母手足无措地说:“凡凡,你别怕,有『女乃』『女乃』在这里,那檀树不敢把你怎么样。”
祖母的话虽如此,但却丝毫不能够减轻我耳朵的痛苦,我还是床上翻滚着,挣扎着,捂着耳朵直哭叫。
我父亲和母亲听到了我的哭声也都赶了过来,就连隔壁彭大伯和大伯母以及彭三胜都赶了过来,一屋子的人围在我的床边。
我父亲焦急地问我祖母:“娘,这下怎么办才好呀?”
祖母低头看着在床上痛苦挣扎的我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彭大伯对我祖母说:“婶婶,难道真的是那棵该死的檀树来找凡凡算帐来了吗?”
祖母说:“可能是吧,这简直有点让人不敢相信,凡凡上床之前还是好好的,没有想到那檀树还是找上门来了。”
父亲问道:“娘,那该怎么办啊?”
彭大伯和大伯母也在一旁问道:“婶婶,真的就没有办法救凡凡了吗?”
祖母想了一会儿才说:“这样吧,你们守在凡凡身边,我出去做做法。”祖母说完就出去了,屋里剩下的几个人都守在我床边。
母亲坐到床边把手伸到我的额头上关切地问:“凡凡,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我在床上哭着说:“痛死我了,痛死我了,我很难受。”
在一旁的彭三胜双手合十地说:“菩萨啊!求求你保佑陈凡奇平安无事吧,我在这里求求你了。”
彭大伯说:“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办法散去它身上的怨气啊!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不肯罢手,到底还要害多少人才肯罢休啊?”
父亲对彭大伯说:“代成哥,你真的也相信是那棵檀树在做怪吗?”
彭大伯说:“事到如今不相信又能够怎么样呢,你看看凡凡现在这个样子。”
祖母在屋外念念有词地念叨着,我在床上看到纸窗户上火光熊熊的,祖母肯定在外面烧了不少的香和钱纸。
过了一会儿,我在屋子里听到祖母在院子里大声地说:“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孙子吧,他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要报应就报应在我这把老骨头身上,老身我愿意为我孙子受罚。”
祖母在外面大声地肯求着,我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我捂着耳朵从床上坐了起来。
父亲见我要起床,对我说:“你要去哪里?”
我说:“我要出去看看『女乃』『女乃』怎么样了。”
回到屋里的彭大伯对我说:“凡凡,你『女乃』『女乃』现在正跪在院子里拜天呢。”
我父亲听他这么一说就拉着我母亲一起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他们也大声地求饶着。
我哭着想下床去外面看看到底怎么样了,也就在这时我的耳朵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得我尖叫一声倒在了床上,大伯一家人都在一旁安慰着我。
屋外的父亲听到了我在屋里的惨叫便冲了进来,看到我在床上痛苦不堪的样子又冲出门口对着夜空破口大骂道:“老天爷啊!你是不是瞎了眼啊!我陈石山前世到底吃了什么冤枉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儿子?”
听到我父亲,母亲还有祖母都求饶着,我也忍着疼痛跪在床上求饶着:“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就放过我吧,我赌咒,我以后再也不会去折你的树枝了。”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突然感到我的耳朵已不再那么痛了,我停止了呻『吟』。
彭大伯问我:“凡凡,你怎么样了?”
我对他说:“好象没有那么痛了。”
大伯母听了之后对还在院子里求饶的我父亲,母亲还有祖母喊道:“凡凡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凡凡已经好多了。”
我父亲他们听到之后停止了求饶,跑进屋里凑到床边问我:“凡凡,你真的不那么痛了吗?”
我点点头说:“恩,已经没有原先那么痛了,但还是有点痛。”
祖母对我母亲说:“快拿红花油过来。”
母亲很快便拿来了红花油递到我祖母手里,祖母把我的头转过来,把红花油涂在我的耳朵上,我顿时感到耳朵一阵清凉,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彭三胜来到我床边咧开嘴对我说:“你还没有死啊!”
我坐起来身来对他说:“你才死了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彭三胜凑过来看了看我的耳朵问:“还痛不痛啊?”
我『模』了『模』耳朵说:“还有一点点痛。”
彭三胜笑哈哈地说:“当然还有一点点痛了,昨天晚上是谁叫得像杀猪一样,哭爹喊娘的求饶啊?”
我不服气地说:“你才像猪呢,胆小鬼,连棵树都不敢碰。”
后来我常常在想,那棵檀树真的会杀人吗?如果那棵檀树不会杀人,那我那天晚上耳朵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痛一个晚上?如果说它真的会杀人的话,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当年我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不是因为我跪在床上向那棵檀树讨饶那棵树才放过我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很多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说鬼打墙,一个人在坟场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管你怎么走都还是在原地打转;比如说酒仙过道,酒仙过道的时候酒锅里有永远也漏不完的酒,只要你喊停它就会停止漏酒;比如说彭三胜被鬼吓掉魂一样,祖母用一碗鸡血就把他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又比如说,我得罪了会杀人的檀树一样,虽然说我的家里离那棵檀树那么远,那棵檀树还是能够准确无误地惩罚我,让我痛不欲生。
许多年以后当我和彭三胜两个人都长大了,懂事了。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不经意间谈到了这件事,彭三胜满月复疑问地对我说:“你小子那天晚上在床上哭得那么大声,该不会是装出来吓我们的吧。”我淡淡地说:“你爱信不信,反正痛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够感受得到。”
彭三胜沉默了很久,我也沉默了很久。不错也就是那件事之后对我改变了很大,我的胆子也变小了许多。我也想起了彭三胜被鬼吓的事情。我对他说:“那你小子当年躺在砖窑里,是真的被鬼吓到了还是躺在地上装死吓你爹娘的呀?”他笑着对我说:“我呀,都快忘记了,当时又黑又饿的,可能是饿得睡着了吧。”
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被鬼吓着了还是真的睡着了,就像他不知道我是真的耳朵痛还是装痛一样。这些已成回忆,也无法查起,真真假假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呢,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们还都活着,并且还活得好好的。而那棵檀树现在还在隔岭上塘角的那片树林里,谁也不能够毁灭它,也再也没有人去碰过它,也许只有老天才能够将它毁灭吧!又或者总有一天它会自己老死。
有些东西不是现在科学能够解释得了的,或许永远都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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