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容若就被外面喧闹的声音吵醒。
他揉着眼睛,要把头从窗子往外探:“怎么回事?”
一只手把他的脑袋猛得按下:“平时见你多聪明,怎么一下子就糊涂了。”
风振宇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训他。
容若乾笑一声,不敢还嘴,只是小心地躲在窗后,偷偷往外瞄。
外面的街上,有穿着号衣的军士,敲着锣大声吆喝,有人拿着图样四处给人看。
“这个恶徒,胆大包天,竟敢殴打楚国使臣府的楚人,有辱大楚天威,卫楚是兄弟之邦,岂能容歹人行恶。王上下令,全国缉拿凶徒。有助官府捉拿凶犯者,赏金一百两,免全家金役。有发现包庇凶徒者,全族连坐。”
响亮的锣鼓声、清晰的吆喝声渐渐远去,只留百姓的低低议论声。
风振宇扯扯容若:“你不是说你那玉佩可以镇得住使臣府的人吗?”
容若摇摇头,深深皱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对于贫困的卫国,一百两黄金的数目太大了,就算楚使府的人yin威相逼,为了一个被打的管事,就出一百两黄金的赏格,很不正常。而且就算楚使府的人神通广大,总不可能让一个管事,进宫去找卫王吧!必需通过使臣才行。使臣会为了管事让人打了一顿,就连夜去找卫王,然后卫王在一夜之间,把这通缉令,发遍全国吗?这也太神速了一点,更何况……”
容若咬咬牙:“我的玉佩战术、虚张声势术,没有理由一点效果也没有的。”
风振宇对容若的盲目自信倒是没有多大信心的,但是这时也不多说,只淡淡问:“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这……”容若正要说话,见老人有些神不守舍地从外头走进来,忙站起来道:“老丈,你别担心,我这就……”
老人听容若一声叫,忽的全身一颤,猛然抬头,对容若道:“公子,外面危险,你可千万别出去啊!”
“可是……”
“公子,你是为了我才得罪使臣府的人,如果你要是就这样出去,有个好歹,我怎么安得了心。”老人激动起来,花白的胡子不断抖动,全身都颤了起来。
容若心中不忍,只得先不谈自身打算,连声道:“好好好,我暂时先不出去,就躲在这里。”
老人这才略略安心:“公子,你放心,拼着我的性命不要,我一定不会让人发现你的,你先在这里安心等我,我出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有没有路子,可以让你离开卫国。”
容若点点头,轻声道:“好,老丈,你先去吧!”
老人连连点头:“你等着,公子,你等着。”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一边往外走,又一边频频回头看容若,彷?芬?萌萑舭残囊话恪容若也微笑着回报他,好像也是要努力让他安心一样。
眼看着老人离去,容若这才慢慢转向风振宇,眼神之中一片安然:“风兄,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风振宇怪异地一笑:“应该由你自己决定吧!”
容若轻轻一叹,有些淡淡的怅然:“走吧!”
“去哪里?”
“现在还不知道,但总比留在这里好。”
“你认定他一定会出卖你?”
“何必试炼人性呢?一百两黄金,全家免役,一家团聚,再不受困苦穷迫的折磨,对于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而一个楚国人的生死又有多轻,即使这个楚国人帮过他们,但毕竟还是那个欺压他们的楚国的人啊!”
容若微笑:“我不想责怪任何人,我也可以体谅他的任何选择,我甚至相信,就算他出卖了我,他一生也不会快活,也会内疚。既然这样,为了让我自己可以好好活下去,为了他不必有内疚,我也要离开,不要去试炼人,不要去挑动人心深处掩藏的黑暗,那所带来的结果,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当的。”
风振宇轻轻问:“如果你冤枉了他呢?”
“如果他无心出卖我,我就更应该离开了,以免将来被查出,连累了他,也免得他日日忐忑不安,内心还要不断在保护我和贪图奖赏之间做挣扎。”容若神色一片安然,并没有悲伤失望或愤怒。
风振宇长叹一声:“你是世事洞明之人,可是看得太透,未必是好事。你知道人性中的软弱与丑恶,并极力去回避,不肯去挑起,不愿去试炼,但这是否代表,你对人性中的正直与良善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所以从不期待,也因此不会失望,这样好吗?你是因为不期待,才不失望,还是因为怕失望,所以不期待?不肯试炼人心,是不是因为,你其实并不相信人心?”
容若怔了一会儿,答不出话来,良久,才轻轻道:“也许你说得对,我其实是一个伪善的人,我自己不相信人性中的善良正直可以坚持到哪种程度,自己却还处处要装好人,我明明只是没有信心,不敢冒险,却还是要做出为人着想,宽容大度的样子,但……”
他抬头笑一笑,眼神坚定:“我还是要走的,我不能冒连累任何人的险。”
风振宇看了他一会儿,才微微笑:“好,我们一起走吧!”
容若笑问:“去哪里?”
风振宇耸耸肩,摊摊手:“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有我在你身边,你就算被发现,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的。”
容若微笑:“好。”
半个时辰之后,老人领着上百名军士把这间小小茅屋包围了。
在喊了半天话没有动静之后,军士们冲了进去。
茅屋之中,没有人迹,只有桌上一堆已经被内力掰碎的银子,和一张只写了一句话的纸条──“老丈保重,我先走了。”
一阵风从外吹来,纸条轻飘飘飞出去。
老人深深地把已经佝偻的腰,继续往下弯去,彷?吩僖仓辈黄鹄矗?纠绰?侵逦频牧常?鋈患洌?逦朴峙?芰诵矶唷隐身在大树之上,望着很久很久,也不见一个路人走过的崎岖道路,莫名天的眉头打结,脸色阴沉。
就连陪在他身旁的郑三元都感觉到他满身的杀气,不觉身上发寒,强自笑道:“莫老……”
莫名天听而不闻,重重哼了一声:“那个女人,有什么本事,太后如此信任于她,还不是让那小子跑了。”
郑三元乾笑道:“莫老,是那狗皇帝太狡猾。”
莫名天冷冷瞪他一眼:“不过是些黑烟、麻针,不入流的玩意,苏侠舞也不敢冲上去追,若不是她耽误了时间,那家伙怎么跑得了?”
郑三元低下头,当时莫名天也一样不敢冲进黑烟中,只是令其他人往里冲,结果别人中了麻针倒在地上起不来,莫名天还以为是什么绝毒,倒是苏侠舞看出端倪,用磁石找出麻针,用冷水把人泼醒。但这些他只敢在心里想想,绝不至于找死地把这话说出来。
莫名天见他不搭腔,更加愤然地接着说下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把其他人派去,四处搜索,却让我们两个一直守在回楚国的必经之路,我们就这样躲在树上足有两个多时辰。这鬼地方,经过的人,加起来还不到十个,这种守法,能有什么用处?”
郑三元苦着脸道:“不管怎么样,总要防着他逃回楚国去,苏姑娘的安排还是有一定……”
看到莫名天脸色冷冷地看过来,郑三元的话没敢说完,连忙又陪上笑脸。
莫名天冷冷道:“若说守在这里有道理,那她自己为什么不守,把我们都支开了,她自己的行踪却半句也不交待,只轻飘飘说一句,‘我自有办法把他捉回来’,人就没影了。我倒要看她,怎么把人重新捉到,要是捉不回来,管她是不是太后的亲信,休想再支使我们。”
郑三元知道他怨恨苏侠舞抢了本该由他控制的权柄和功劳,自己再多劝解,只怕要惹火上身,闭上嘴再不敢说话,只装做专心盯着道路尽头。
远处恰好传来马蹄声,郑三元不由有些好奇地凝神望去。
卫国贫弱穷困,通往秦楚两国的道路,除了驻边士兵、官员,很少有人走动,难得来了个骑马的人,行在空荡荡的道路上,倒是非常显眼。
眼看着那一人一骑,渐渐接近,马是一匹神骏非凡的白马,马上的人,一身白衣,染满了灰尘,都已经快变成灰色了,可见一路奔驰风尘仆仆,但是,这样的风尘却还掩不去如画容颜的艳色,尽管那花一般的脸上,满是愁容和忧思。
郑三元全身一震,惊道:“莫老,你看!”
不用他说,莫名天也同样月兑口而出:“楚国皇后?”
容若一行人的画像,他们早就见过,而且在济州时也曾远远地混在人群中,打量过他们,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楚韵如来。
堂堂大楚国的皇后,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卫国的道路上?难道真像传说中那样,这位皇后,深信丈夫没有死,一个人悄悄溜出来找人,居然这么巧,也来到了卫国。
莫名天心念电转,疑虑万分,一时理不清思绪,但是楚韵如胯下的快马,眼看就要从树下通过了。
莫名天再也不能犹豫,喝道:“拿下她。”
不管怎么样,能把堂堂大楚国皇后这么尊贵的人捉到手上,绝对是大功一件,也不致让苏侠舞那个女人占尽风头了。
郑三元应声拔刀扑下。掠风声中,寒光乍起。
快马上的楚韵如反应神速,面对这样的突然袭击,竟也能迅疾拔剑,刀剑相击之声,只有一响,事实上,在郑三元扑下,快马从树下而过的那一瞬间,一刀一剑相交足有十余次,十几次相击,太快太疾,听到耳边,却只有一声。
一击之后,郑三元被反震之力,震得倒飞空中,楚韵如胯下骏马长嘶一声,也迅速驰去。
这一击,看来仿似平分秋色,但郑三元蓄势偷袭,楚韵如临时反击,竟能不落下风,已是胜了一筹,已能自在策马而去,郑三元绝对追之不及,前提是,如果没有莫名天的话。
在郑三元飞扑而下的凌厉风声中、耀眼寒光里,很难注意到莫名天无声无息的行动。当楚韵如一剑挡开郑三元时,莫名天的十指,已把她全身上下十几处要穴拢住了。
此时楚韵如刚刚挥出的宝剑还不及收回,一口真气刚刚运完,旧力已尽,新力未出,不觉花容失色,低低惊叫了一声。
莫名天是黑道上的一流高手,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论武功,论江湖经验,无不远胜于楚韵如,竟然还不顾身分,与人合攻,出手暗算。
他行事向来只求达成目的,丝毫不问手段,心中绝无半点羞惭之意,面对楚韵如惨然的脸色,他只是森冷地狞笑一声,十指恶狠狠地叩了下去。
太阳高照,白云飘飘,清风徐来,又是一天来临了。
被通缉的犯人,很悠闲地漫步在田野间,指间还夹着一根柳枝,慢慢把玩。
悄悄偷了一身普通卫人的衣服换上,风振宇给容若添上两道小胡子,整个人很自然地就变了样。
容若不慌不忙地一路出城,有好几次和捉拿他的官兵擦肩而过,真个是无惊无险就出来了。
风振宇伴他一路同行:“想不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出卖你?”
“不想。”
“为什么?”
容若微笑,抬手让柳枝随风飘去:“如果知道了他没有出卖我,我会气我自己太多疑,太不信任人;如果知道他出卖了我,我心里会难过。既然如此,又何必深究呢!”
“那么,现在我们去哪?”
容若思考了一下,这才道:“去王城。”
“为什么?”
容若眼中有耀眼的光芒闪动起来:“既然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无路可逃,那就索性反攻,我倒要看看,谁真能把我逼入绝境?”
风振宇微一皱眉:“怎么一个反攻法?”
容若眼中幽幽的光芒流转起来,竟似无双的利刃,拂去尘埃,终现锋芒:“我不相信是楚使逼得卫王动手缉拿我,我也不相信,对付一个打了个楚国使臣府小管事的人,要用这么高的效率、这么大的阵仗,这其中既然有鬼,我就直接去揪出这个鬼。我不耐一点点计算、判断,不如用最简单省力的方法好了。”
风振宇猛然生起一种不祥的感觉:“你要进皇宫?”
容若眯着眼笑一笑:“风大侠果然神机妙算。”
风振宇倒吸一口冷气:“我以为我已经够胆大了,想不到你比我还要妄为。”
容若冷笑:“这样很吓人吗,更吓人、更荒唐的事我都做过呢!”
他磨了磨牙,像狼一样地狞笑起来。
风振宇叹了口气,摇摇头:“既然你胆大包天,莫非我还不如你吗,好……”
他断喝一声:“管他是王宫还是地狱,刀山还是火海,我就陪你闯一闯吧!”
容若笑了起来,眼睛在阳光下有些发亮,他向风振宇伸出手去,风振宇毫不迟疑地握住。
阳光、白云、清风,两个身世、经历、性格完全不同的男子,站在了一处,他们的手,握在了一处。
赴王城的路并不特别漫长,就算没有马匹代步,容若和风振宇,施展轻功,也可以走得飞快。
容若轻功高明,风振宇内力深厚,这一番并驰,就算无心,也隐隐有点儿比试快慢、较量轻功的味道了。
初时容若占了点先手,但风振宇很快追了上来。
容若拼了命和他并驰了一会儿,最终气力不继,不能持久,停下来,捶着腿说:“休息一会儿。”
风振宇慢下步子,淡淡瞄他一眼:“你的轻功极好,若肯好好练功,将来必能……”
容若摇摇手,打断他的话:“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埋头苦练武功的,最起码我不能。”
他撑着腰,喘上几口气,对风振宇笑笑:“不过,你真的是很厉害,伤还没好清呢!就可以带着伤追得我气都喘不过来。”
风振宇淡淡道:“我习惯了受伤,带着更重的伤,浴血突围的事,我以前也经历得太多了,何况只是和你拼拼轻功。”
容若知又触动他心中创痛,不敢答话,只管乾笑几声,放眼向四处望去。
见远方一条大河,河中有无数人低着头弯着腰,正在忙碌着,人群中有人拿着鞭子,来回走动着监工。
容若心中一动:“那就是有金沙的河。”
“是,沿岸到处都是淘金的百姓,卫王派兵士监督他们工作。他们每天在不断地淘金子,自己却得不到一点金银,把惊天的财富送给楚人和秦人,他们自己却往往贫病而死。”
容若神色震动,向河边走去,走出几步,却又止住。
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望着大河,望着忙碌操劳的人。
不管男女老幼,都只穿着破烂简单的衣服,全部弯着腰,长长久久不能直一下,动作稍慢一点,鞭子就劈头盖脸打下来,而没有挨打的人,也都麻木地来来去去,不会多看挨打的同伴一眼。
容若等了很久很久,只听到水声、脚步声、鞭子声,以及低低的惨叫声。
没有人向他看一眼,所有人都麻木而冷漠地工作着,像一群无意识的幽灵。
容若打个寒战,觉得有一种透骨的冷:“他们一直这样工作?”
“天天年年月月,从无变更。每天都有人无声无息地死去,也许刚才还在搬金沙,下一刻就倒下去,变成一具尸体,然后被其他人麻木地拖走,除了他的家人,不会有任何人,为他多花一点时间去感慨,去伤心。”
容若觉得心绞得厉害:“就没有人想过,偷偷离开吗?”
“一来,故土难离,二来,四周都是秦楚的国境,他们才不会让不要钱的卫国劳力逃走呢!三来,没有银子,拖儿带女,能活几天,能逃到哪里去。”
“就不能偷金子吗?”
“当然能。你知道偷金子被抓住要受什么刑罚吗?是绑起来,把金子融成水,直接从你咽喉灌下去,你既然喜欢金子,就给你滚烫的金子,如此而已,还有什么人敢偷金子。”
容若猛然握拳:“谁定的刑罚,秦国还是楚国?”
“是卫国!”
“什么?”
“秦国和楚国,从来不管如何淘金子、有没有人偷金子,他们只要能拿到定额的金子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不杀一儆百,如果不震住其他偷金子的人,那么,就很难保证金子定量送到秦国和楚国人手里,所以没有办法,只好以严刑峻法,控制百姓了。”
风振宇有些无奈地说:“这是卫王的旨意。”
容若左手握拳,重重击在右手掌心,一转身,风一般地往前掠。
风振宇急忙提气赶上:“你去哪里?”
“去卫国王宫,我要好好抓住那家伙,把所有事,问个清楚。”
容若好像忘了他刚才累得抬不动腿、喘不了气,不知道是哪里涌出来的激情,化做力量,让他飞快往卫国王宫而去。
风振宇摇摇头,轻轻说:“刚才还说走不动了。”
但声音里并没有责备,他依然紧紧地追在容若身后,守在容若旁边。
卫国的王城并不宏伟,只是一座普通的城池,土石的城墙,远远看着,就有一股落魄之气。
容若轻轻叹息一声,身旁的风振宇低声说:“卫王根本不敢加固城墙,唯恐被秦楚两国猜疑。”
容若点点头,不说什么,漫步进了城。
王城的守卫并不森严,士兵们大多没什么精神。守城门的兵士,居然连任何路引文书都没有查,就让他们进城了。
容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防务水平,卫王就一点也不怕出乱子吗?”
风振宇在一旁漫声解释:“卫国很小,全国也就只有三座城和一些乡村,因为太小,并不很限制百姓的来往进出,对于路引关文,没有什么要求。”
容若叹息着摇摇头,觉得心情前所未有地沉重。
“你要去王宫,我领你去。”
风振宇在前面带路,容若快步跟着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卫国的王城总算比其他地方稍微繁华一点,虽然百姓的房子还是破烂矮小,不过,总算出了些木石结构的房子,而不是茅草房。
一条街,也总会有两三处高一些的房子、大一点的宅门,看样子应该是当官的人家。有的房屋里还传来笙歌之声,可见再悲惨的国家,也一样有特权阶层。
街道相比别处,要宽阔些,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两处小店,贩卖着一点生活必需品。
容若看了半天,都没看到一处卖奢侈品的地方,也没有高大华丽的酒楼茶馆戏园子。他重重叹了一声,只看一个城市的消费场所,已经可以猜出这个城市的经济水平了。
“叹什么气?”风振宇淡淡问。
容若摇摇头:“这么大一座王城,居然连稍好一点的酒楼茶馆都没有,也没有可以娱乐的戏园歌台。”
风振宇冷笑一声:“卫国人生活艰辛,劳役繁重,就算有一点点闲钱,也要好好存下来,以应付将来年纪大,或生病的困境,谁敢花钱在酒楼茶馆。至于说歌舞楼台戏园子,卫国倒真有美女俊僮,能歌善舞之人,但大多纳于权贵之家。卫国的大臣权贵,几乎不管什么国事,整日里听歌赏舞,沉迷于酒色美人。”
容若微一皱眉:“卫国的君臣,如果都是这个样子,这倒难怪这个国家破落了。”
风振宇淡淡道:“你又错了,不是因为他们如此,卫国才破落的,而是因为卫国破落,他们才不得不如此。”
容若愕然:“怎么说?”
“卫国很小,管理这个国家,并不需要太多精力,只要事先安排好国家运作方式,一切照规矩来就可以了。卫国受秦楚两国的压迫,百姓劳役沉重,可是君王大臣的心情,难道就真的好过?百姓困苦,君臣委屈,也曾经有过臣子想要奋起振作,却被秦人当着大王的面,拖出去打死。也曾有武将想领导百姓军民对抗,而被楚国大军围剿。”
风振宇冷冷道:“你知道吗?那根本不是战争,而是屠杀。每一次的振奋,只能换来更多的苦难,每一次的反抗,只能给百姓带来更多的劳役。到现在,敢站起来说不的人,不必秦楚二国动手,卫国人自己就先把他打死了。在这种情况下,越是操劳国事、牵念百姓的人,只怕越是日子难过,最后,也只得撒手不管,歌舞自娱,以酒色来逃避了。”
风振宇轻轻一叹:“卫国自君王以下,到四品以上的臣子,无不广纳美色,在民间徵召美女,教以歌舞之道、床第之术。卫国王宫,日日笙歌,到处都是**之音,在你的想像之中,这种做法,只适于昏君奸臣,必定为百姓们所痛恨吧?”
容若神色微动,却只轻轻一叹。
风振宇冷笑:“卫国君臣这样做法,一方面是心情沉重,只能借美色安逸来逃避,一方面也是每年必须向秦楚二国进贡美女,所以必须在全国徵召有姿色的女子,教授歌舞甚至媚术。而百姓视此为莫大福音,只有被选上的人,才能月兑离可怕而沉重的劳役,才能不再过着天天啃黄馒头的日子,而顿顿有鱼有肉。什么贞操,什么名节,比起好好活下去,那些礼法说教,通通都是狗屁。”
容若微微叹息一声,什么也没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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