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后一句,秦琬愣了,望着玲珑仿佛洞察一切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她竟然忘了反驳,只是挑眉笑了笑说:“你就是这么泡妹子的吗?”
玲珑眼睛里亮了亮,兴奋地说:“姐姐,你知道吗?你跟我姑娘的反应一模一样,她也是这么说的!”
秦琬耸了耸肩,扔了块饼干进嘴:“废话,难道要我红着脸说,你怎么知道?还是愤怒地说,放你丫屁?”
玲珑咬着唇笑了,两只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伸手拍了拍着秦琬的肩说:“姐姐,我喜欢你。”
“不怕你家那位找你算账?”秦琬不屑地说。
玲珑低下眼睛说:“她这几天不在……”说着,她回头望了望空无一人的过道,那种狡黠的光在她眼里一闪而过,“你也是一个人吧?带你偷情去,姐姐。”
说着,没等秦琬反应过来就被玲珑拽着若无其事地晃出了便利店。
秦琬甩开她的手说:“我得付钱啊!”
玲珑再次拉着她大方地说:“没事,算我账上!”
秦琬望着她的笑脸,暗想着大概要猴年马月才能还清了。
被玲珑拉着轻车熟路地从摩肩接踵走到稀稀拉拉,再到现在古城楼上的空无一人。秦琬担忧地紧了紧衣领,望着玲珑红扑扑的脸说:“干嘛,你要对我做什么?”
“姐姐,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玲珑眯着眼靠近秦琬,然后板过秦琬的肩,再转头望向楼下说,“看下面。”
整个丽江古城尽显眼底,风流的,朴实的,厚重的,旖旎的,繁华的,沉静的。就这样安静地如同一幅画卷,夕阳让这幅画描上浅浅不可抵达的金色,屡屡炊烟给它的肃穆添上真实与柔情。
秦琬靠在城楼破败的青砖上,耳边是风吹动密密绿叶带来的窸窣响动。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什么是卸下一切沉重的感觉,她仰着头,让风拂起长发。
玲珑跳上了城墙,一**坐在上面,挂着两条白净的腿望着眼前的古城遗憾地说:“可惜今天没带小布丁,不然在这种氛围下给你弹首歌,你一定会爱上我……”夕阳余光洒在姑娘年轻朝气的脸上,细细的绒毛都泛着迷人的光。
然而没说完,不解风情的秦琬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把玲珑推下去。
玲珑缩了缩脑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说:“我错了姐姐。”然后望着周围,叹了口气张了张口,却还是没说什么。
暮色四起,玲珑站在老巷子口,双手插着裤袋仰着脑袋对秦琬说:“姐姐,不陪你吃饭了。晚上有空来素望,老街上的一个酒吧,等你哦。”说着,她甩着两只短短的马尾在高低不平的巷子里蹦蹦跳跳地走了。
随便吃了点晚饭,秦琬走进了理发店。
“烫波浪。”秦琬早就对她这头温顺的黑长直看不顺眼了,嫌弃地用手指转了转,今天想起来就准备结束这段绿茶之旅。
镜子前面这姑娘一头如同海藻一般蓬松的卷发,秦琬眨了眨亮晶晶的眼,把一边头发别到耳朵后面,露出巴掌大小的脸,她欣慰地点了点头,马丹终于能直视自己了……
刚回到客栈,秦琬才突然想起玲珑的邀约——只是现在已经将近十点,古街上已经没多少人了。秦琬想了想甩甩头,还是淡定地走进了客栈。
又在客栈里蜗居了两天,秦琬被自己无聊出了蛋,偶尔捏着“不小心”从林越那拿走的身份证发愣,发着发着就在电视机模糊的声音中睡得死去活来……也不知道余姗曾经是怎么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的。
秦琬打了个哈欠,望着镜子里因终日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懒懒地随便抓了抓头发,准备出去透透气。
慢吞吞地吃着冰淇淋,秦琬发现自己竟然随着人群大流慢慢踱到了传说中的酒吧一条街。整耳欲聋的音响影响吃冰淇淋的性质,秦琬望着冰淇淋不甘心地两口塞进了嘴里,然后顺手把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她被满口的冰淇淋冻得肝疼,抬头望了望四周——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一对对谈笑风生的情侣错身而过,她茫然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准备原路返回。这时,背后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妹子娴熟地从袖口抽出一根烟,随手点上,深深吸了口,烟圈吐得那叫一个漂亮。
“玲珑?”秦琬冷不防被烟呛了口,她扇着烟,望着背后那张熟悉的苹果脸皱眉道。
“姐姐?”玲珑惊喜地冲她笑笑,然后赶紧把烟扔到地上踩了两脚,“你……你别误会,我从来不抽的,就今天……你别告诉我小姨!”说着,她腆着脸扶着秦琬的肩把她推进了酒吧。
“这里就是素望?”秦琬望着紫光幽幽的酒吧,好奇地问。
“嗯,是我小姨开的。我每年放假都会来这里——做驻唱。”玲珑替秦琬挑了个最靠里的位置,对秦琬说,“等着,给你去拿喝的。”
素望人不多,也并不大,只是环境并不像寻常酒吧那般杂乱,倒像个干净温暖的咖啡厅。
“小姐,这是玲珑给你的。”小哥从托盘上拿下一杯淡橙色气泡酒冲秦琬笑着说。
“谢谢,玲珑呢?”
“不清楚。”小哥和善地摇摇头。
大概是果酒,带着酸甜,入口刺激麻痹,回味醇厚略苦涩。
正当秦琬百无聊赖,唱台的角落灯光突然变暗,秦琬抬起头看到玲珑闪着光的眼睛冲她微笑。
只是秦琬没想到的是,玲珑那么一个朝气十足的姑娘竟然会唱tatu的歌。那些诡谲而带着绝望色彩的歌,她的声音清亮带一点嘶哑,两者能和谐地共存。她抱着吉他,嘴唇贴在话筒上,偶尔望向秦琬。秦琬竟然从那双原本澄澈透明的眼睛中看到魅惑,像妖孽。
秦琬愣了愣,她想到林越,想到和她对视的那一瞬,她想如果当时在灰尘密布的床底,就那么顺势亲上去该多好,她托着下巴,走了神。
没等她不要脸地想完,玲珑抱着吉他坐到她身边,台上已经换了原本的贝斯手在唱。
“我以为你这类文艺妹子都唱什么张悬,许巍,至少是些柔和的歌。”秦琬望着她怀里干净的纯木吉他,说:“小布丁?”
玲珑笑着喝了口秦琬面前的果酒,说:“姐姐你记性真好,不过这不是小布丁,这是大布丁。小布丁是个小吉他,很可爱的那种。你明天再来,我带来给你弹。”玲珑晃着酒杯,聚精会神地盯着杯中通彻的浅澄,自顾自地说,“我只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装装文艺,我其实才不文艺呢。你说是不是,橙眠?”
“这种酒叫橙眠?”
“嗯,是我调得最满意的一种,好喝吗?”玲珑抿了口,眼神迷离地望着前方品了好久才道,“橙眠,沉湎,想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从刺骨的心痛慢慢变为平静缓和带一点苦。”
“哟,想你家姑娘了?”秦琬支着脑袋,笑得意味深长,“小姑娘多大呀才,就学人家伤感。”
“我二十五了你信不信?”玲珑随口胡诌着,指着吧台上坐着抽烟抽得颇有民国风的黑衣女人说,“我小姨。你可别看她这么瘦这么温柔,其实这人凶着呢。打人疼死了!她很早以前就开了酒吧,一直在丽江没离开过。她也是蕾丝,只不过她姑娘早死了,我见过本人,也没那么惊艳,大概细水流长就忘不了了吧。”
“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秦琬望着靠在吧台上瘦削的,斜分黑发遮住半张脸的女人,暗自叹口气。
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玲珑冲秦琬吐吐舌头说:“我得回去了,不然小姨又要骂人了,她骂人真是死难看,也不知道她姑娘怎么就喜欢她。”说着起身,环顾四周,好像突然发现了点什么,皱着眉头身形顿了顿,秦琬疑惑地要起身,玲珑转身按住她肩膀说,“等我,我跟你顺路哦。”
然后,她拎起吉他,一溜烟跑去吧台拿上背包,冲乐队其他成员挥挥手说:“先走了!”
“乐队很不错嘛,什么时候组的?”在玲珑面前,秦琬总有种怪阿姨的错觉。
玲珑吃力地扛着吉他和包,把汗湿的刘海别到脑后:“高中第一次过来,就碰到他们了。那个暑假,我们一起吃了两个月的年糕,炸年糕,炒年糕,糖年糕……所以我们乐队名字就叫年糕。是不是酷毙了?”玲珑一笑两只眼睛弯得特有灵气,“对了,明天小姨给我发工资,上次欠便利店的钱可以还了!记得明天来找我。”
秦琬点点头,感觉有点怪,别过脑袋往身后已经渐渐冷清的街道看了看,奇怪地说:“我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你觉得呢?我们会不会被人抢劫啊?”
玲珑摆摆手说:“丽江治安还是很好的。别担心……”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也往后看了一眼,然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得一脸贼像,“姐姐,我到了,你自己小心哦。记得明天来素望找我,随时都可以……”说着,她灵巧地拐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巷子,小小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
“卧槽……”秦琬还来不及跟她说再见,玲珑就闪了,秦琬望了望她离开的方向,再看了看身后黑漆漆的老街,心中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离开了酒吧街,丽江的夜晚还是很静谧的,穿城而过的淙淙溪水,朴实古老的民居,暖橘色的灯笼,像一帧沉沉睡容的旧美人。
秦琬没多想,紧了紧外套,快步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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