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茵当然知道如果顾客口碑恶劣,自己还不如主动早早卷铺盖走人,而且出了这种乌龙还容易被永黑。她思来想去,决定花大价钱买了一大批高档布料,把仓库里那些绣花枕头全扔到了回收站。甚至还挖了好些个跟她玩得好的设计师帮忙,她要用质量来打动群众,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是以做出好衣服的。
只不过她忘了问题得一个一个来,还学不会走路就想着飞当然是会死的很惨。乔茵的私房钱早就投在“事业”的起步上血本无归,而现在更是瞒着父母偷偷用了自己的嫁妆本,她这算是孤注一掷——这一切让后知后觉的陈凯有些无语,这大小姐不是在赚钱,是在作死。只不过他拗不过乔茵,毕竟人家现在是有理想有志气的好青年。
于是,当大批受骗顾客交了退货单好几天没收到个回信之后,他们纷纷凶神恶煞的冲过来讨个说法。
乔茵梨花带雨地哭诉自己其实也是个受害者,被骗得倾家荡产,再接着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新商品。原以为这小白花战略能赢得同情,顺便还能再趁机兜售。谁料到世事无常人心不古,那些姑娘大婶根本不吃这套,拧着眉毛叉着腰非得赔钱,不然就告乔茵。
一个两个就算了,偏偏还是成群结队接连不断。乔茵赔钱赔的要吐血。再加上口口相传,生意冷清地心拔凉。那些整天逛街美容的好闺蜜到了这时,不是忙着出国就是陪男友走不开,乔茵瞬间感觉不会再爱。
这些其实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成天店里冷清清空荡荡,乔茵除了思考人生好像也没什么事干。但思考来思考去,她觉得自己做人忒失败。于是她决定先放下手上的“工作”,出去散散心。她觉得自己应该没这么倒霉,玩一趟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不过,有时候生活还就是这么戏剧化。当你以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报应就是万幸,其实生活都一点一滴慢慢积攒着,到时候一并结算。
这不,乔茵刚锁上门,提着崭新的包包,戴着墨镜忧伤地走上大街准备去对面咖啡店等陈凯一起时,一个低血糖眼前一黑,脚步一停。
原本计算地好好的,能恰好从她身后疾驶而过的嚣张的面包车司机被她吓呆了,妈妈的,这女人是疯了吗?她突然停下来居然还四十五度望天,手当阳伞柔弱地遮着眼镜,是尼玛要撞上了啊……不对,司机一紧张脚一踩错,已经撞上了。
简直就像蝴蝶翩翩飞。
见到夏冷玉的时候,她还是那么雍容华贵,看得出来精心打扮过,惜还是难掩其脂粉之后憔悴之态。
“秦小姐,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一见面,夏冷玉便盈盈噙着笑,不急不缓地开了口,“我知道你了解了所谓的过去,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管就能管的。自作聪明是很容易得不偿失的。”
秦琬一愣,当下懊悔竟然忘了叫余姗守好嘴不要嚣张地替自己出头。她吞了吞口水,知道夏冷玉这么说必然是已经胸有成竹,若自己非得像偶像剧里傻人傻福的女猪脚一般不要死地撞枪口,估计今天就有来无回了。
“伯……伯母,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好吧,秦琬还就是个没骨气的。
夏冷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秦琬,弄的秦琬心虚不已,没等夏冷玉开口讨伐,秦琬没沉住气,心一横便说:“好了,我承认我是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你老公的,再怎么说,都过去了,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不是。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帮到你们……”
“哦?那你想到了么?”夏冷玉像是早就料到这么一出,端着咖啡看戏般挑着眉毛望秦琬,“我看你是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同意你跟林越在一起吧。”
秦琬有些尴尬:“就算是吧……”
“那么,我只告诉你,根本不能,想都不要想。”夏冷玉冷笑一声,语气尖刻地像把剑。
秦琬一默再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狗急了还能跳墙呢,士杀不辱,秦琬心情这么一悲壮,破釜沉舟起来。
她不卑不亢地笑着,直视着夏冷玉的眼,叹口气道:“你说说,就是这么个苟且偷生疮痍满目的故事,您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你也应该明白,现在知道的人不止我一个,能封了我的口最好,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余姗是你的媳妇,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却是你亲哥哥宝贝儿子的心上人,如果你“伺候”不好她,想必你那费尽心思才到这一步的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吧?再说了,”秦琬顿了顿,从容地往咖啡里面倒入女乃精,轻轻搅拌,抬起眼睛笑着说,“当事人都决定放手,飞回广州再也不回来了,你还执着个什么劲?”
见夏冷玉微微皱了皱眉,没说话,秦琬心中暗喜,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傲然,故作惊讶道:“呀,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哥没有跟你说吗?对了,你连他做了什么,怎么想的根本都不关心是吧?也真是难为他之前那么顾忌你对林辉文的感情迟迟不下手了。你不知道他现如今早已放弃林家的产业,只一心想着林轩吧。他也承诺会将挪动的资金重新流回华成。你也不知道他放弃了多少,承受了多少,心里有多挣扎多纠结。你想想,如果你伤了我,余姗不会放过你,你伤了余姗,林轩不会放过你,当然你也是有能伤林轩的,但你真的愿意再伤你亲哥的心,再让他重新卷回到这场没有对错没有结果的纠纷中吗?走到这一步,我当然是不会无聊地再挑起事端,除非你欺人太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算你做得有多么天衣无缝,但总归还是会有事的一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大家都安稳,多好。”
夏冷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风度不减:“真是后生畏啊,说得我都要被打动了。惜阿越她爸已经知道你们俩的……事儿了,你觉得就算能打动我,让我同意,你还能再去用你那惊世骇俗的言论去打动那么一个病床上的人吗?毕竟医生说,阿越她爸不能多受一丁点的刺激。”夏冷玉说罢摇摇头,惋惜而嘲讽地看了看秦琬,起身拿着手包走人了。
秦琬说完那一番,早已精疲力尽,有这个结局已是万幸,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没反应过来是不是真的会被杀人灭口,她只知道听她的口气虽然自己险险过了这关,但之后依旧是一条荆棘遍布的路——那狡猾的女人早就下好棋,就算自己有威胁的筹码,她仍旧不让自己好过。
一出门,寒风灌入脖颈间,夏冷玉望着萧瑟的街道有些茫然。一路走下来,好像的确总是牵制着他,那么理所应当,却忘了问问他的想法,问问他最近还好吗。虽为同一姓,流着相同的血,什么时候竟如此疏远?
高跟鞋依旧坚定,笃笃地走向轿车。她犹豫片刻,没有拉开车门,靠在车边从包里掏出手机,叹口气给夏清之打了个电话——不否认,秦琬刚刚那番话还是起了作用。
傍晚坐在小别墅门前的台阶上,院子依旧空落落,没有如愿种上花花草草或者什么蔬菜,夕阳如血悬在苍茫的天地之间。一切都和林越还在的时候那么相像,只是那时候林越应该已经开始做菜,那声音想来竟是那么温暖幸福,香味会穿过窗串过门飘到院子里,好像能穿过所有艰难困阻,走到身边,拥抱自己。
从近暮到入夜,秦琬一个人呆呆地竟在台阶上坐了许久,跟林越聊着天,时间过得格外快,仿佛只是一眨眼。
她起身跺跺脚,长时间的坐姿让她的脚有些麻木冰冷。没了光照,空气愈寒冷起来,深蓝天幕如年少时最喜欢的蓝墨汁染成,上面还依稀挂着稀疏星星。月朗星稀,原本是赏心悦目的景色,只是秦琬想到的却是那日与林越两人在这浩瀚天幕之下温柔地接吻,星光流年,岁月停滞。她们还说起第一次见面的印象,那些话秦琬有些记不清了,只是林越的朦胧的侧脸,温柔晶亮的眼眸清晰触。
有时候就是这样,时隔多年,岁月如流,冲刷掉很多。我们忘记了当时的场景,忘记了当时的对话,甚至忘记了对方是谁。唯一记得的却是那些无关紧张的细枝末节,那些零零散散的喜怒哀。就是这些偶尔想来依旧温暖如新的,支撑着我们走过艰辛坎坷。
秦琬有些唏嘘,想着想着就有些难过,林越你个混蛋,为什么还不回来?凭什么cecil都能不顾一切地回来,你就非得赖在荷兰蹭吃蹭喝?!
越想越气愤,秦琬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扯下脸皮去催命。没想到手机一亮,竟然出现了神奇人物的未接来电提示——爸。
“干嘛啊爸,居然还想着给我打电话?是想看看女儿是挂了还是活着?”秦琬没好气地回打了电话。
“哎呦琬儿呀,想死我们了!你知道吗,爸爸在这里无聊了,天天只能跟你妈两个人去上上课,回来还得伺候门前那些个花花草草树树木木的,都没时间好好出去玩了这几年!还不如回国,还能照顾你不是!”
“说……到底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跟你妈两人马上要珊瑚婚了,我们琢磨着肯定得带上你拍张照片,你最好这两天过来,我们还能讨论讨论怎么搞,去哪旅行。公费,给报销。”
看来还是亲生的——秦琬抽着嘴角想。
作者有话要说:结婚的第三十五年称为珊瑚婚。
你猜你猜你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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