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的婚礼是时下流行的户外风格,包下了一家度假山庄的外院。沙滩外面,径直就是大海。海边天宽地阔,晴朗万分,与会宾客,多是秦城商界的显贵。其中有沈冰父亲的故交,也有秦川如今的伙伴。叶晁远因为是新郎的“顶头上司”,是要当主婚人致辞的,是以伴郎的重任就落在了白决明身上。
早春时节的海边,狂风大作,顾微凉尤其庆幸,自己今天也跟着沈冰把头盘起来了,若不然就跟旁边坐着的林嫣然似的,任你是披肩直还是自然大卷又或者玉米烫,统统都跟梅超风一样,满脸都糊满了头,乍一看分不清哪是脸哪是后脑勺。
眼看着到了点,顾微凉和白决明站在台子旁边,各自拿着新郎新娘的婚戒。沈冰和秦川随着婚礼进行曲慢慢踱步上前。因为沈冰家里亲戚实在不多,她还是请了萧正梅过来“压场子”。
萧正梅今日穿了深蓝的礼服长裙,亦是鱼尾式样,和沈冰站在一起,跟姐妹两个似的。有人被她惊艳到了,过来打听,诸人一贯对外称这是沈冰的小姨,代替在国外疗养的姐姐来看望侄女。
仪式结束之后,就是吃饭和敬酒的时间,为了给会场内人员们一个广泛交流的机会,沈冰这次定的是自助餐。酒店方面把架子统统搬到了室外,一些烧烤之类的则是在里面烤好后再递出来。
顾微凉和白决明完成了陪新郎新娘敬酒的历史使命以后,就准备各自去找自己的男/女朋友。
白决明此人以顾微凉的眼光来看,平时的作风和梁无绪有点像,整个就是个公子哥儿,吊儿郎当的厉害。如果说他和梁无绪比有什么爱的地方的话,那大概就是有点二,以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则应该称作“自带逗比属性”。
此时,但见白决明蹦蹦哒哒接了小女友过来,帮她捂着头介绍道,“这是我家女王大人宋欢欢同学~”那*的小尾音叫顾微凉不禁眼角带笑。
宋欢欢留着女圭女圭头的短,平时像个圆润的蘑菇,到了这种海风狂飙的时候,立时变成了一朵长歪了的蘑菇,在她的头顶上张牙舞爪的。
“你好,顾微凉,久闻大名。”有白决明帮忙捂住头,宋欢欢终于腾出了空,跟顾微凉握了握手。
“怎么就久闻大名了?”顾微凉颇有些好奇地问道,眼神堪堪掠过宋欢欢身后的白决明。她自然知晓,如果宋欢欢知道什么事,定然是从白决明嘴里说出来的。惜这一回她却猜错了。
宋欢欢不禁笑起来,“顾学姐,你太过分了啊,我是小你一届的学妹,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哎?”顾微凉对宋欢欢无甚印象,毕竟q大的经管系也是大系,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她认识的不过了了,尤其是大二那年迎新,她招呼过的新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里记得过来。
“你本来就长得路人脸,微凉要是还记得你那才是过目不忘的本事。”白决明做了个鬼脸揶揄道。
宋欢欢扬高了声音,“嗯?”了一声,白决明立时明白了祸从口出的道理,分分钟做跪地求饶状,“老婆我错了,你是最最最最美丽的女王大人,你的美丽无人能敌,我已然跪倒在你石榴裙下了,女神大人。”这话说的又快又顺溜,显然不是第一回了,白决明一脸星星眼地把宋欢欢抱住,就差趴地上抱大腿了。
“嗯。”宋欢欢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儿候着吧,别打扰我和学姐说话。”
“喳!”白决明马上应声。
三个人闹着玩儿,就见着林嫣然慢悠悠踱过来,手里攥着一杯香槟。顾微凉立时如临大敌,却见白决明挺身而出,痞里痞气地挡在顾微凉面前。
“呦~林姐,好久不见啊。”说是叫“姐”,其实白决明和林嫣然同岁,林嫣然不过大了他两三天而已。然则这么一叫倒是显老了。
林嫣然脸色一变,又不知该如何作,她过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刺挠顾微凉几句,奈何被人挡了驾,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是僵持,叶晁远却是来了。
白决明还在那里瞎搅合,一口一个林姐的叫着欢畅,“林姐,你今天这身真漂亮啊,特显年轻,跟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似的……”
“笨蛋,正主来了,走啦走啦。”宋欢欢看叶晁远过来,颇觉得行事有点不对,立马拉着白决明撤了。
顾微凉对林嫣然委实有些莫名其妙。她自觉和梁无绪已然毫无牵扯,也毫无交集,便是今天这场合,两个人数次擦肩而过,也不一言,只林嫣然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很有点找她秋后算账的味道。
难道说当真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雳?
只要她顾微凉过的顺当了一点点,林嫣然就心里特别不平衡吗?
眼看叶晁远走过来,林嫣然美丽的脸上莫名露出一丝笑意来,“我才刚走过来,叶总就来保驾护航了?放心,现在啊,我没这个胆量,说微凉怎样怎样,否则以叶总如今呼风唤雨的地位,还不得吃了我?”
这调子阴阳怪气的厉害,看来林嫣然是连叶晁远都跟着厌恶了的样子。
是了,林嫣然之前给梁无绪做卧底,不但被叶晁远识破,还借力打力的将了梁无绪一军,任谁遇到这种事,都是要恨上的。只不过棋差一招,顾微凉觉得林嫣然这股子不平的气,委实气量小了点。
“呼风唤雨算不上,比不得林家梁家两家联合的势力大。”叶晁远微微一笑,“只是万万要小心,不要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这机锋打的隐秘了些,顾微凉不明就里,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
林嫣然却冷笑道,“我修我的嫁衣神功,总好过有的人被蒙在鼓里强。无绪这次能从银行里贷出这么大笔款项,是多亏了微凉跑前跑后的帮忙,我专门过来,替无绪向她表示谢意的。”
“梁家能贷出贷款来,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客户经理说的算的,还是梁无绪自己的实力和行里的意思,林小姐太看得起我了。”叶晁远还未开口,顾微凉先一步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新娘那里,大概需要我帮忙,先失陪了。”
许是未料到顾微凉会突然开口,林嫣然的脸上划过一丝愕然。她突然觉得今日的顾微凉和她上回见她时,似乎不太一样了。
叶晁远却是喜欢顾微凉此时的变化,女孩子终于慢慢学会怎样面对他人的中伤,不再只是单纯的逃避,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知道反驳一两句,虽然心虚的马上跑掉了,不过也还是不错的进步。
“在关注别人的时候,还是先留意一下自己吧。”叶晁远施施然道,“梁无绪对你的利用,你自己总不会看不出来的。他利用你,也利用你背后的林家。赔上大笔家财帮他去赌,也得先赚回本钱再说。你们什么时候订婚?梁无绪和你提过吗?”
没有了顾微凉,许多话叶晁远也敢放开了说,今次沈冰的婚礼,他听到的八卦,比自己想象的还有意思,还有趣儿。
“这就不用叶总费心了。”林嫣然如今最大的痛处大概就是这个了,被叶晁远戳中了,自然是要糟心一阵子,只冷冷地说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顾微凉因为林嫣然闹心,躲到沈冰身边去凑热闹。今日是大喜事,纵然沈冰努力收敛,也还是喝的半醉,脸色微红,有红酒不小心溅到了她的白色手套上,有一点点斑驳的痕迹。
此时婚宴已到了尾声,留下的大多是在宴会上找到了新的商机,宴会的主题已然不甚重要,其中的利益才叫人臭味相投,流连不去。秦川陪着她坐在座椅上吹海风,见着顾微凉过来,笑道,“怎地?没去找叶队?”
“他和在林嫣然打机锋,太深奥了,听不懂。”顾微凉吐吐舌头,坐到沈冰旁边。
沈冰婚纱雪白,拖在地上,见着顾微凉过来,女孩子兴奋地抱住她的脖子,“微凉,微凉,微凉……”只嘟嘟囔囔念她的名字,其余的却是一句也没说出来。
“这是怎地了?”顾微凉笑道。
“喝多了,就爱这样。”秦川解释道,宠溺地说道。
不一会儿,沈冰趴在顾微凉的腿上睡着了。秦川月兑下外套,盖在她身上,依旧望着大海。海浪声涛涛,拍在沙滩上。人散的差不多了,侍者在后面收拾盘盘碟碟。
顾微凉看着睡得正酣的沈冰,突然想起了自己上回喝醉了的事。会不会也是这样,就在叶晁远的车上睡着了,以至于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了叶晁远的家?
思绪到了这里,她不禁有点想叶晁远了。
许是心有灵犀,顾微凉转过头去,就看见叶晁远正慢慢踱步走过来,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彼此间相视一笑。
即使是很多年后,叶晁远都记得这个场景。
顾微凉的头挽成一个温婉的髻,白色的伴娘礼服露出温润的肩膀和修长的锁骨,珍珠耳坠在她的耳垂上晃晃悠悠,她的嘴角勾成一个温柔的弧度,甜美的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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