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师兄单独相处至今从未如此尴尬过,因为夜已深在我的房间,师兄却一丝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兄喝茶都是这般漫不经心,杯盖还是在夜里敲响一声又一声。
我忍不住问“师兄,这夜也深了”
师兄根本不想理我的样子“嗯,如何?”
这还不明显,夜已经深了自然是要各自回房困觉了,还问我如何,这是故意的吗,肯定是故意的。
介于师兄方才大方出手相助,还是态度谦和“师兄你今晚如此帮我,定是累了,夜已深,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师兄手上一顿,面上已经没有方才的冷漠,似笑非笑看着我“哦,师妹这么一说,师兄真是有几分困意了”说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我很是开心转身去替他开了房门,师兄则是理了理衣裳“师兄赶了三天三夜的路都未曾合过眼,师妹真是体贴,出去记得把门关好”
师兄这话说的我脑子一顿,再看他已经大方月兑了外衣,见我还在屋里,疑惑道“怎么,师妹不困?还是想同师兄一起入寝?”那语气里饱含笑意。
这时候我终于想通了,师兄这是要霸占我的床,这事我可是不想答应,我本睡觉就认床,好不容易把这张床睡熟怎么能轻易让给他,再说周府又不是客栈,周福自己不睡也会给他找到床睡的,为何又偏偏要睡我的床,心有不甘“师兄,那是我的床”
师兄月兑的只剩里衣,已经睡到了榻上,手枕在脑后,面上却丝毫看不出倦意,还饶有兴趣的样子“师妹,师兄已经月兑成这样了,你还穿的好好的,不至于现在还让我出门找地方睡吧?”
我咬咬牙,狠狠的关上了门,师兄这是故意的,定是故意的。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穿骨冷风,不由打了个喷嚏,里屋门开了个缝,头顶上盖了件厚的锦丝外袍“夜深露重,师妹保重!”师兄慵懒的声音穿过门透过来,我真是有种想冲进去把他扔出去的冲动,介于这件事根本没有实施的可能,于是还是乖乖披着外袍出了门。
推开隔壁书房的门,燃了灯,环顾了四周,心里就焦躁了,我来书房这么多次,竟没印象这里连个小憩的床榻都没有。
想到我屋里客厅侧面还有一处床榻本是我午休时候小憩用的,虽不是很大,却也够我凑合一晚,于是又小心往回走。
路过里屋窗子,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我顿脚一时心头百感交集,说不上什么感觉,本能偷偷模模的贴近窗户。
“主人,您连续赶了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如此再继续可是要伤身了”说话女人的声音是夜筠,这话里的意思,师兄已经是很疲倦,却还是要坚持。
“夜,你话多了”师兄阴冷的声音传来,配合着这样的夜色很是不舒服。
“主人,您可要记得药师说的话,即便您今晚为此送了性命,她也不会知道,您又何必…”夜筠稍有埋怨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心伤。
“夜”仅一个字,便让夜筠彻底停了声。
奇怪,师兄分明就很懂女人的心思,为何他对香艳妩媚的夜筠如此无动于衷。
屋内自从没了声音之后,便会不时有奇怪的清脆的铃铛声响。
子时,起了阵阵小风,我蹲在窗下,裹着厚衣袍,听着自己屋里发出奇怪的声响,这种画面实在很诡异。我本就没有爱听人墙角话的习惯,但是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形,我彻底混乱,在理清楚之前,只能维持现在的姿势。
此刻师兄和夜筠在我屋里,我深切的记得临走之时,师兄已经只着里衣卧于榻上,我走了之后,夜筠就出现了。
但是夜筠并不是师兄欢喜之人,夜筠虽是黯自神伤,但还是留下陪师兄过夜,再说这过夜,我也不知这里屋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奇怪声响。
虽然我很想进去一探究竟,但自从看过萧玄那晚同周云欣luo了上半身之后,他就很认真的同我交流过,以后遇见孤娘寡女相处之时,不管何事都不能随意闯入,我点头称这点礼貌是应该有得,萧玄明显欲言又止,却没有继续说教下去。
如此我此时进屋也是不懂礼貌,待理通了思绪之后,丑时已过,蹲坐时间太久,腿脚已经麻木,本是等恢复之后便离开找偏院婧儿处补眠,这时屋内铃铛声停止了。
“如此应是可以了”夜筠声音明显吃力。
“回吧”师兄依旧清冷有力,我却能从中听出了稍许疲倦。
一阵悉悉索索,夜筠开了房门,我因脚上麻木不能动弹,内心很是着急,看这窗子下一片漆黑,我想若不出声,她应该是不会发现我。
于是将头蒙在袍子里,听到夜筠踏出大门的脚步声,一阵凉风袭来,穿透了外袍,我不由一阵哆嗦。
“谁”不由分说,夜筠长鞭已经重重的打在我的身上。
背上传来的疼痛,我不能抑制的出了声“疼”夜筠似听出了我的声音,急促脚步声,将我抱起,对上眸子,我才知道抱着我的是师兄,他紧蹙着眉“你怎么睡在这”手臂触碰到夜筠抽的鞭伤上,我倒吸了口冷气。
师兄动作轻柔地将我裹在大袍里,快速进屋,路过夜筠身边,我明显感觉师兄没有带任何情绪,只是稍缓了脚步。只那一瞬,夜筠手上的鞭子掉在地上,“砰”得双膝跪地,我忍着痛本是想向师兄说情,夜筠又迟迟不开口,师兄脚步根本也没有停下,直接进了里屋,重重的关上了门。
师兄动作轻柔,将我安置在床上,松开外袍,明显看见肩膀上被夜筠的鞭子抽坏的衣服,上面沾着血迹。
师兄皱着眉,抿着唇,却没有半丝要为我疗伤或者安慰我的话,不似刚才那股锐利气势,只是出手点了我身上的穴位,止了痛,然后温和出尘地一只手托着下巴“你何时睡在窗外”
我扭着身子,心想我真不是存心偷听,但是偷听已经是事实,硬着头皮“子时”师兄立刻脸色不好了,我又忙摆手解释“不过除了铃铛的声音别的我什么都没听见”太用力,方才明明师兄点了穴为何还是会扯着伤口火辣辣的疼,眼泪就冒了出来。
师兄紧皱着眉,从怀里拿出一盒白色药膏,把我后背衣服用力撕开,我赶紧将他推开,裹起被子“师兄,你…我娘说:男女授受不亲”
师兄举起的手一顿,丢下了药膏“我去叫你丫鬟”套了外衣便出了门。
伤口的疼痛蔓延至胸口,一阵燥热,随后眼前开始模糊,身上开始忽冷忽热,意识还是清醒,心想此时应该就是发烧了。
我本是想起床喝点凉水,无奈身子越来越沉,竟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朦胧中…
“快说,小姐到底怎么样了“婧儿急躁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不用猜都知道她吼得对象是谁。
“都说了,该包扎的都包扎过了,皮肉伤,用的膏药可是我爹亲手配置的金莲创伤药,这药我都得不到的。我保证不出半月连疤痕都看不见的”易云笙无奈的口气安慰着婧儿。
“那小姐怎么还不醒来,你看小姐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还有地方你没诊到”婧儿仍然不依不饶。
“哎,我的好婧儿,你看看你家小姐,上次大病损了多少精气,本来就难看,如今又受了鞭伤,换成九尺大汉也一样不会好看,你就去帮她多做些补汤,喝喝自然就好了”口气十足憋屈。
我本以为自己还能再睡上一会,若是不结束他们你来我往的争吵,我想我的病会更加严重,于是冷眼看着易云笙“谁难看了,你们全家都难看”
易云笙见我醒来,倒是没在意我说的话,还大大松了口气,双手很是激动地按住婧儿的肩膀,语调瞬间雀跃“婧儿,你家小姐醒了,我出去透透气,顺便采些草药,你赶紧给她喝药,记得多熬几只王八,那个,补的很”
我咬着牙咯吱咯吱,拿起手边的枕头就冲他丢了过去,易云笙撒腿就跑走了。
这枕头没砸到易云笙,反而被夜筠抓了个正着。
她半露酥/胸紫色金丝绣花边衣衫,很是美艳动人,面上却是有几分不相衬的憔悴,她笑着把枕头送还给我“看你这样,身上的伤应该是无大碍了,昨晚…”
我见她似又不想说下去的样子“无大碍,已经不疼了,易云笙说不会留疤,你不用担心,师兄那边,我会告诉他的”
夜筠听见师兄,忙制止“这是我失误,主人也未对我做惩罚,如今你安好我便心安了”
我握住她的手,给了她安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