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卷来夹着冰雪的暴风,刺骨的寒风席卷着大片的雪花,近处一颗枯萎的老树的枝桠已经附上了厚厚的积雪,寒风不定方向地呼啸,发出呜呜的悲鸣,雪花打在脸上让人透不过气,天地之间,只剩白茫茫一片,远处有个身着火红单衣的男子,若是没有他,这一片无际的萧条可以说是死寂。
红衣男子,红衣男子我在心里默念,好似在哪里见过,风吹着我睁不开眼,模糊中,他身中一箭倒在血泊中,空荡荡的雪地里,回荡着他的声音“阿瑶”
猛然惊醒,外面还是深夜,原来又是一场梦,那红衣男子除了柳晟奕还有谁,只是他为何会倒在雪地里,而我又为何也在那,难道这又是一场预言的梦么,我与柳晟奕从无瓜葛不可能会梦见关于他的事,甩甩头,试着忘记这个梦。
师兄已经走了两天,算算明天应该回来了,如今被梦惊醒显然再也不能安然入睡,深秋已快过去夜黑之后气温比得上冬天那般寒冷。
算来我离开家这几年,从未见过娘亲一面,小的时候,我怕寒那阵子,心境也不好,时常会莫名闹情绪,她都会亲自替我暖了被我,哄我入眠。
于是在我印象里每个冬天的被窝,都是娘亲的味道。
虽是凉了些,夜色却真正好,不同于夏天,没有虫鸣鸟叫,安静的又有另一番境界。
啾啾听说婧儿要嫁人,他万般不乐意,天天守着婧儿,不愿意离开她一步,我又何尝不是,婧儿与我从小一起到大,比别院的姐姐妹妹都要亲,她嫁人自然是我人生里重要的事。
若是不能把她托付给一个好人,我宁愿她守着我一辈子不嫁。好在易云笙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不管是对婧儿,还是对待家的责任,他都像个真正的男人做得了一家之主。而且做的甚好。
这样便够了,易云笙说过,这辈子只许她一人,这就是我最想要易云笙给的承诺,婧儿的性格自小好胜,即使受了委屈也会硬撑着,然后回去自己偷偷哭泣,若是易云笙找了小妾,受了欺负,她自然会自己挨着。我又怎么舍得让她偷偷抹眼泪过下半辈子。
想着这些,胸口百味陈杂,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婧儿有一天离开我,自小她就一直在我耳边说。娘亲的救命之恩她要用一辈子来报答,自然就会觉得,我去哪婧儿永远都会伴我左右,当年那个傻傻扎着两个小辫子的丫头,终于还是要离开我,在另一个人身边过一辈子了。
四下无人最合适一个人默默流泪,自然是不舍又替她开心。心想,好好一次哭个够,到婧儿成婚的那天,不能再哭。
突然围墙上翻进来一个人,那人轻巧地脚点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顿时心头一紧。这后院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夜里肯定是有人守卫的,如今这人竟能不惊动这些守卫,可见功夫了得。
他轻声落地,带起了树上的几片叶子落了下来。我屋内并没有燃灯,所以看见有人进来,只是微微侧了身子,盯着院子里的那个人,他只是一袭黑衣,手里并未带任何武器,空手就敢来。
白天在地下练习着布的阵今次真能派上用场了,指尖相合,口中轻念,阵就启动了。
只见那人,脚下顿了顿,双手负在身后,夜幕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莫名有种胸有成竹的样子。
眼前这个身形,怎么有些眼熟,那人一只脚轻巧跨着步子,眼看简单几步就快走出来,一阵凉风迎面吹来耳边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这笑分明是对我的阵法轻蔑。
没想到会来一个这么懂阵法的,指尖来回变换,改动了他脚下的阵型。
那人,身子一转,腾空而起,微风带起他的衣角飘在空中,煞是轻松,只见他快速两只手点了点,把我方才换过的阵型又变了回来。
略有讶异,他分明是在故意陪我玩,我布的这个阵是七星阵,这阵本就不是特别难破,我平日无趣便会在上面再叠加其他阵型,经我改良之后的阵型与原来的有很大不同,这人竟能一下就把我的阵型改变了。
心有不甘,眼看那人即将走了出来,我又换了个阵型,这个阵型是我改良到现在最难的,他在阵里往哪里走都是走不出来的,因为我自己都还没有想到怎么在里面给个出口。
终于这次将他难住了,他停下脚步,左右各走了一步便一直没有再动,我也站在窗前看了他许久。
夜深露重,加上我身上只披了件单衣,又吹了风,鼻子痒痒,没忍住,轻声打了个喷嚏。
其实在阵中理应是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但是那黑衣人分明是听见了,挨着步子朝我的方向,走了几步,难不成破解我这个阵的关键就是声音?
他在手中快速倒了几个手势,只是轻轻一推,便从阵中走了出来,不知是不是我错觉,他走出来的时候分明还朝我看了一眼。
心想完了,这个是高手,他要是来把我抓了当做要挟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一刻才怪自己玩心太重,对自己太有信心,如今再怎么叫夜筠和幕离应该都来不及了,于是屏息静气,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不出声音,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被发现。
我闭上眼睛,轻轻地吸气呼气,但是过了许久,竖起耳朵听着外面似乎没有任何动静,心想那人既然是个高手,应该也不需要我这个没工夫的累赘,而且这么久没有找到我,定然是去了别的地方。
稍稍松了口气探出头,只是微露半个脸,就见那个黑衣人,就立在窗前,他的身姿挡住了大半窗子。
眼前四下无人,我又没功夫,很是着急,那人伸出了一只手臂,抓着我的肩膀,用力将我从窗子侧边拉了出来。
距离这么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喘气的声音,我根本无法抑制住狂跳的心,既然是被逮住了那就没必要在畏畏缩缩,横竖都逃不了了,只能见机行事。
但是那个黑衣人并没有更多的动作,在我头顶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头发。
这个动作只有师兄才会,此前的那股熟悉感觉,恍惚间,眼前的人和师兄重合了,再看他背着光,身上的味道确实不会错。
此前师兄分明说过明天才回,怎么今夜就到了,而且师兄竟是翻着墙进来的,这样的相逢来的让我有些错愕。
他拿开了手,几步走过去打开了门,向我伸出了双臂,微光下他略有清瘦的脸庞,乌黑的眼瞳散发着浓浓喜悦。
我们之间只是几步的距离,提起裙角朝他走过去,仅仅是几步,我感觉却好像走了很长,直到被拥进这个带着叶露微凉的怀抱,听见熟悉的有力又稳重的心跳,还有轻柔沙哑的轻笑。
师兄捡起我掉在门边的外衣,轻柔将我裹紧“小心着凉”
我美美地享受着意外重逢带来的喜悦,对上了细黑透亮的黑眸,平日觉得师兄冷峻的脸庞此刻却是觉得高雅不羁中又透着几分空灵俊秀,心跳漏都了几拍
紧抿地薄唇,高挺的鼻梁,深色的冷眸,微皱着眉“你哭了”
方才想着婧儿却是是哭了,赶忙提着衣袖抹了抹眼睛,又装着无事对着他笑“没有,只是打了呵欠”
只是这句话着实没有说服力,我分明能感觉到自己浓重的鼻音,眼皮微肿干涩。
师兄漫不经心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将我说破,只是轻轻将我再次拥在怀中,抚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柔声道“我回来了”
埋在他怀里的我,不自觉笑了起来,这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可是想我了?”师兄故意坏笑。
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一袭黑衣,眸子依旧清亮的他“恩”
兴许是我难得的直白,让他晃了神,轻轻拥着我楞了许久,随后伸出手,纤细的指尖点了点我额头,拥着我的肩膀,将我带了进了屋。
“师兄分明说明天才能回来,夜筠说来去莫口镇需要三天三夜,如今才两天两夜”我燃了灯,给师兄端了杯水。
他冰凉的手,握上我的“赶着办完就早些回来了”
这是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受,明明手上是冰凉的,到了心里却是暖暖的。
这一夜师兄没有去睡觉,就这么聊着,我坐在被窝,不知何时眯了眼睡着了。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师兄已经不在屋里,碍于此前一直做梦,如今竟觉着昨天夜里好似师兄并没有来过,昨晚的师兄确实温柔的不太真实,让我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在梦境。
小心翼翼穿好衣服,出了门,探着脑袋左右张望,看见夜筠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我稍显紧张走过去拽着她的衣袖,她也是被我举动吓到“小姐,你怎么了?”
我理了理思绪,这话问着甚是别扭,磨磨蹭蹭花了好久,才问出口“师兄,回来了没?”
夜筠先是一愣,后又像是懂了我要说什么,媚眼冲我眨了眨,咧着红唇笑着说“早上公子从你…从外面回来,幕离就被叫去书房,到现在还没出来,公子让我给你备早饭去,这不我就拿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