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楼的妈妈,亲自扶着王小仙,矫揉造作地诧异“王公子,您今日是不是喝多了,伤哪了,我扶您回房找大夫给您看看”
这个妈妈看着像是为讨好客人万般不要脸面,但并不是谁都能轻易做到脸面一点都不要只为迎合别人,而且讨好别人本身就是一件舍弃自己又需要技巧的事,所以一个女子若不是有十足的经验和把握能把红楼开这么大,也不是一件易事。
一般来说,发生了这种事在人多的地方必然是会招来一番围观,而红楼的人路过都不会多往里看一眼,像是见怪不怪闭眼都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似的。
王小仙就像没有听见她说话,双目如剑,红着眼眶,嘴角微微抽搐,甩开扶着他的手,往前走,而另一边的柔烟,显然是被吓着了,虽依旧是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步子,但脸色却比方才白了许多,应该说是完全没有血色,在灯光下都能感觉到的苍白,她紧紧握紧拳的手颤抖不已。
“我寻你整整一年,又等了你整整一年,没想到…你竟宁愿如此,也不来找我”因情绪波动小仙的身子剧烈颤抖。
这定又是一出苦情戏,若是我没猜错,柔烟姑娘肯定是三年前带走王小仙的哪家闺秀,难怪生的如此气质着实不易。
但是柔烟却依旧是诧异地看着王小仙,嘴唇抖动厉害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这位公子,您认错人了”
王小仙疾步上前,抓住柔烟的肩膀,怒吼“你说你要走,我便让你离开,如今你回来了却装着不认识我,你这又是何必”
他这么激烈的举动不仅是吓坏了本就频临崩溃的柔烟,也“吓着了”身经百战的妈妈,她转身对着门口的黑衣壮汉使了个眼色。而后自己又笑着走过去“王公子,你定是喝多认错人了,柔烟虽来没几天,但肯定不是你认识的姑娘。我带你去别的屋好好休息”
不由的他挣扎,几个壮汉便将他抬了出去,王小仙,几近撕裂地呼喊,却好像没有人听见一般,至少我这一路看过去,竟没有一人开门探头向外看一眼。
王小仙走后,柔烟往地上沉沉坐了下来,那妈妈赶紧去安慰她“烟儿别怕,这红楼喝酒闹事的客人不就是常有的么。放心,有事妈妈给你顶着,莫怕,莫怕”
柔烟显然没有怎么听进去她的话,但也勉强地点点头。
我本是悬着的心也松了下来。春满楼的妈妈扶起柔烟赶紧过来跟我们道歉,只是她看我们的眼神,似欲言又止又不想止的感觉,我这才发现,师兄一直把我搂在怀里,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此时我是男儿身,怎么还能容他这样抱着。遂从他手中挣月兑开来,尴尬咳了两声,走过去,握着柔烟的手“柔烟姑娘可是吓着了吧,这男人喝醉了都是这幅模样,看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柔烟弱弱地对我笑道“多谢林公子关心。柔烟觉着好多了”然后稍稍从我手中抽出了一只手,拿出袖中的帕子“公子,还是先擦擦手吧”
如今我要怎么解释才好,一手的汗完全曝露了我自己方才的紧张不少于她,徘徊之余想着还是算了。自行拿着帕子擦擦手。
妈妈略显犹豫“二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扰了你们的雅兴”
师兄道是毫不在意,冷声道“无妨,你不必赔偿,钱也照给不要担心”
这话一出,只见妈妈的脸上顿时就像绽放出了一朵无比盛艳的花,她拍着手,扭捏道“这怎么好意思”
师兄垂下眼眸,淡淡道“不过还要另外给你送份礼,这礼你要是收下了,今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反之,话就不好说了。
妈妈自然也是精明人,历来只有她给人送礼的,还没有见过有人给她送礼的,这里还是上房的贵客相赠,手笔定然也是不小,她面上甚至有些挂不住笑。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师兄在被人扰了雅兴之后,依照他的脾气竟然没有脾气还要给人送礼送钱,这确实让人搞不明白,又很期待。
见妈妈没有作声,师兄对着外面道“抬进来”
不久从楼下开始,一阵尖叫,各种女子的惊悚叫声此起彼伏,像是见到了鬼一般,接着是男子的叫骂声,大致说的是今晚来找乐子,乐子没找到碰了一身的晦气,说是钱也不给就要走人,楼下又似乎有人拦着,不想让他们出去,各种喧哗,争吵,尖叫比得上集会还要热闹。
不一会,师兄冲着妈妈点点头,那妈妈三步并做两步走路出去,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她只是站在游廊边看着下面,碍于另一只手还被柔烟握在手里不便跟着出去,所以只能听着下面的声音。
那妈妈招来两个黑衣壮男“你们去,把她拖出去埋了”
随后冷脸走了进来,看着师兄“我春满楼生意并不大,只是小买卖,不至于您送这么大礼”后又眯这眼,目光冷彻“到底是何处得罪了您,竟招此毒手”
师兄走了两步,捡起了方才在我腰间拿走的那个折扇,放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拍打“自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
“就不怕我报官吗?”
“你这的货可都是正当进来的?”师兄之间婆娑着扇骨,似发现了异样,不禁皱着眉“丰城本就是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这里十年都不会有朝廷派人来,地方小*也是难免”话锋又一转“噢,忘记说了,林公子好像甚是喜欢柔烟姑娘,恐怕日后只能对她朝思暮想呢”说完还不忘冲我一抹坏笑。
听妈妈的口气,外面像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我皱着眉思索他们方才说的话,尤其是那句“拖出去埋了”
只有死人才会被拖出去埋了,而师兄为什么会给她送来一个死人,若是没猜错应该还放在了大厅正中间,否则楼下不会如此惊慌,还有人说晦气。
春满楼既然要报官,难道师兄杀的是春满楼的人?后面的话就很好理解,师兄说春满楼的货不正当,师兄从来不会说无意义的话,那春满楼的货肯定不正当,到底是什么货我自然是不清楚了。
再来他说丰城*,*我还是略懂的,不过就是收受贿赂,丰城任何买卖定都是逃不过衙门的视线,春满楼既然有了不正当的活,如今还安安稳稳,那自然是受贿了衙门,再者,师兄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是,花满楼能贿赂官府,那我也能,这就在于你的家底有没有我殷实,若是一个不小心,我送的银子超过你给的,那你这花满楼能不能再继续开下去,就恨难说了。
后面师兄又说到我对柔烟姑娘甚是喜欢,这个我也不能予以否认,毕竟我对柔烟姑娘确实是挺欢喜的,说我对她朝思暮想这句话定还有别的意思?
此前师兄说了这份礼,收了方才的六百两白银送上,若是不收,自然钱也就没有了。
说我对柔烟姑娘朝思暮想,莫不是说我还会再来春满楼,这样的话,今后就有源源不绝的银子往这里送?
师兄这是逼着人家收这份礼,眼前本是满眼不快的妈妈,瞬间又恢复了往常的笑面“既然林公子如此钟情柔烟,日后还要常来啊”又对师兄笑道“我们这种地方时不时发生点不大不小的事,死一两个自然是正常不过的事了,公子莫要挂在心上”
妈妈这情绪变幻我实在佩服,不仅是完全接受了自己的人被杀,还要高兴地欢迎再来,这红楼若是我开的,恐怕一日不出便要关门大吉。
“如此甚好”师兄拿着一叠银票放在桌上,一只手负在身后,对我说道“回家吧”
这句话像是在对一个闹脾气我说:脾气也闹够了,我们该回家了。
其实经过这一晚折腾,我也是累极了,师兄不说,我也是到了困的时候了,于是乖乖点点头,告别了柔烟,下了楼。
路过大门出,便看见几个壮汉,在用水清扫一处血迹,远远还能闻到刺鼻的腥味,师兄拿着帕子捂住我的鼻子,带我出了门上了马车。
一路上,他都闭着眼睛坐在我对面,我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夜晚的马车走在宽敞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路上,回荡着清脆的马蹄声,敲在耳边,竟无比地烦躁。
师兄做事定都是有他的原因,只是那么短的时间,师兄都是和我在一起,没理由会有人得罪他,怎么会无故死了个人。
马车不久后就停住了,师兄睁开眼睛并未要下车,他温润着目光看着我“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他的话语里有种让人不可拒绝的力量,虽是在问你,却更像是在等你把话主动告诉他。
“你杀的那人不会是王小仙吧?”其实这个问题一直盘在我心里,我思来想去,唯独是小仙得罪过他。
师兄慢悠悠笑了起来,眸子里却映射出了一抹寒光,但是他只是在笑,却没有说话。
既然没说话,就是默认了,不知为何忽然就急躁了起来“小仙不过就喝醉,也并没有伤人,你何必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