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王千金荆卿染,白虹道长得意弟子,因有意让这小徒儿传承衣钵,三年前,荆卿染正式上了白虹山,成为白虹道长首席弟子。
“小姐,您多少吃点吧,这是王爷特意让厨子熬制的燕窝粥,就是为了给您补补身子呢……”
“且放在这吧,有些事容我想想,羽儿先退下。”荆卿染说的无奈,单手支着下颌,目光无神的望着那碗燕窝粥,良久,执笔在宣纸上写下自己的心事。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荆卿染放下狼毫,端起白瓷碗,执着玉勺,不再去看桌案,专心的一口一口细细品尝起来。
宣纸被风吹落,醒目的放着三个大字,字迹隽秀。细心的可以看见,最后一笔,犹在颤抖。
“惊世公子段衍生名震天下,配我染儿是再好不过。此事不急,父王给你时间想清楚,段衍生此人,你也可以试着去观察他,父王的眼光向来不差,但也不会委屈我的染儿,染儿不愿,大可与父王说。”
“若真如父王说的那般好,染儿也想为自己找个称心的夫君。送我到他身边,是好是坏,女儿自会分辨。”……
看父王的意思,是认准那隐世城主了。段衍生此人,就不知是否如传言般名副其实了……
隐世城。
流苏为段衍生收拾着行装。靖王死后,流苏算是真正安稳的在隐世城住了下来。梓棠一族的后人,出了族就和本源再无关系。是以,段衍生给她容身之所,她感恩戴德。日常里也不愿意在段府吃白食,就充当了段衍生的亲厚丫鬟,为她尽心尽力。没有了花魁流苏的热闹,有的只是作为段府中人的诚恳与忠实。
“公子,一切都已收拾妥当,可以启程了。”她将包裹递给阿昂,此次随行段衍生赴约的就轩昂两兄弟,流苏因为身份不便留在府中。
段衍生一身藏青长袍,成熟内敛,腰间系着流苏昨夜特意为她准备的双环莲花扣带,流苏望着段衍生一笑,“公子早些回来,‘雪花寒露’酿好,流苏还等着与公子举樽共饮呢!”
提到‘雪花寒露’,段衍生眉眼生动了许多,“流苏莫要贪杯,生回来定会与你不醉不休!”
流苏视线放在那身藏青长袍上,“还望公子早归。”
“启程!”
段衍生率先上马,轩昂两兄弟紧跟其后,“凌叔,苏姑娘,各位且回吧,衍生去去就回!”
“驾!”
三匹白马,渐渐消失在眼底,段府管家凌忠甫一转身就看到流苏眼里的不舍,“苏姑娘,我们回去吧。”
官道上,三匹白马一路疾驰。
“哥,方才你眼睛不眨的盯着流苏姑娘,你是对她有心了?”阿昂在马背上不住的打趣。
马上的公子闻言也看向另一个少年,“阿轩喜欢流苏姑娘?”
“不是的,不是的,公子莫要听小昂胡说,苏姑娘那样的人物,阿轩又何德何能呢?”
藏青衣袍随风飘动,马上的人笑得畅快,“这有何难?阿轩有心,本公子自会帮你一把!”
“哥哥明明对人有意,在公子面前有何可隐瞒的,要我是哥哥,这番心意藏在肚中,不若找个好时机一诉衷肠!”
阿轩笑道,“这么多人里,就数你明白!”
明眼人看得出,流苏姑娘意在公子,是公子的人,阿轩怎能觊觎贪恋呢?
行了半日,终于到了贤王的地界。苍丰。
贤王占据苍丰已有十年之久,苍丰是个好地方,物产丰富,人丁充足,农业最为发达。不得不说的是,在诸侯王的封地中,苍丰这地方,离隐世城最近。占了地利。
松鹤楼。一早就有人来迎。
“几位公子可是南边来的?”
刚刚下马就见掌柜的急忙来问,段衍生笑道,“不错。掌柜的好眼力。”
“里面请。”恭敬地将三人迎了进去。
王爷早就交代下,隐世城主翌日驾临松鹤楼,教他早做准备,务必礼数周全。听闻惊世公子容貌无双,宛若天人,这样的人物,一眼识破,整个云桑又有几人?气度雍容,清雅高洁,从南边来的,不就是隐世城的人吗?
直入三楼,到了三楼,清静许多,掌柜毕恭毕敬的将房门打开,顾自退去。
贤王已经等候多时。
段衍生最先看见的就是那抹玄色衣衫。气息沉稳,从容自若,有种常年养出的威严,想必,这就是贤王了。
“衍生见过贤王。”
房间里的人初见这样的俊儿郎,多少有些讶异。贤王从失神里走出,不由赞叹,“素闻惊世公子有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他这样一说,其他的人也就醒转过来,不住的拱手称赞。
段衍生不在意的轻笑,“各位多礼了。”
一一落座,酒过三巡,也就进入了正题。
“段城主能够一举倾覆靖王阴谋,着实是智勇双全。不过,西南军皆归诺王,隐世城空手而归,不知段城主如何想?”
这句话,出自苍丰的统辖官员,话里之意多少有些尖锐,段衍生笑道,“影煞楼为祸武林,图谋云桑,这样的人隐世城不能容,至于诺王收编西南军也是确有实权,金龙玄铁一出,名正言顺,衍生倒不觉得有何不妥。隐世城的亏损盈余,这就不劳大人费心了,百年基业,这点小风浪,隐世城还不看在眼里。”
说话的这位官员,被段衍生堵了回去,正要接着问下去,就听贤王开口说道,“不错,有金龙玄铁在,靖王乱,诺王平,理所当然。今日本王邀约,和段城主要谈的另有其事。”
“哦?”段衍生故作疑惑,“何事?”
只听贤王略有担忧的说道,“惊世公子名满天下,就是闺房里的女子哪个不是暗怀芳心,小女自一年前偶遇段公子,从此便是茶不思饭不想,情根深种。本着爱女心切,贤王府愿向隐世城求一门婚事。不知城主所思如何?”
段衍生细下想了想,神情为难,“衍生已有婚约,只能有负令千金的好意了。”
贤王脸色有点难看,饮了杯酒,又接着说,“儿女婚事,贤王府可以不求正妻之位,只求城主能好生相待,小女无憾,本王也乐意和隐世城共进退。”
话说到这份上,段衍生斟满酒杯,起身说道,“谢过令千金青睐,只是衍生早已立下誓约,今生今世,只娶一妻,永不纳妾。还望王爷谅解。”说完,一饮而尽。
贤王不语,气氛变得有些僵。宴无好宴,不知附近埋藏了多少好手,轩昂两兄弟握紧了手里的剑,贤王举杯的手迟迟没有放下,半晌,杯酒入喉,算是承了段衍生的歉意。
段衍生随即笑道,“贤王英明。”
宴会上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却又都以一种敌视的目光望着他们,段衍生从座位上走开,绕着原地打量了一番,“时辰不早了,城中之事还未处理妥当,衍生这就告退。”
转身之际,一道厉风从身后传来。
段衍生头也不回的朝前走,似是未察觉一般,一个挥袖,就听得有人痛苦的惨叫。
方才偷袭不成的那位官员,手腕上浸满鲜血,一双木筷直直的贯穿,这左手定是要废了。贤王目光愈发阴狠,段衍生,你好狠的心肠!
回城的路上,阿轩问段衍生,“为何公子一定要废了那人的左手?”
段衍生一脸怅然,“今日不狠,他日,死的不光是段衍生。”
阿昂说,“今日贤王摆明了是设了一场鸿门宴,几个到场的官员个个身怀武功,松鹤楼上下也不知埋伏了多少杀手。公子若不出手,贤王一旦反悔我们回城,恐怕又要成为下一个靖王了。”
若不能杀,只能震慑。
贤王邀约同样是这样的道理,今日段衍生不过是将道理放在了他的面前,背后偷袭,小人之举,不能容。
身为城主,只有仁厚,隐世城早晚会被诸王吞下。
阿轩若有所思,领悟过来,就是一笑,“小昂跟着公子,倒是学了不少。”
阿昂有些得意,“和哥哥相比还是差点。”
段衍生见两兄弟言谈甚欢,也是会心一笑。
白马蹄飞,几人行的倒也不慢。日落之前,终是可以望见隐世城的轮廓。
家的归属,就在于那种温暖。
匆匆离去,匆匆回来。苍丰之行,就真如段衍生说的一般,去去就回。
一阵嘶鸣,白马在府门前停下,段府管家凌忠闻声急忙来迎。
段衍生回来时,正赶上‘雪花寒露’酿成。
“公子,您走后不久,诺王府送来一人,名唤染儿。诺王特有旨意,将女子放在府上一月,一月后,请公子将人送回诺王府。”
段衍生听得有些糊涂,女子?诺王这是何意?莫非……
“凌叔,现在人在何处?”
“安排在后院甲厢房。”
段衍生绕过流香居,中途折返去了后院。莫非诺王也存了同样的心思?
她快步到了后院,就听见一阵干净无瑕的琴音。瞬间放下心来。她突然念起云偿,云偿一手素心琴,她有多久是没有听到了。
段衍生过门不入,荆卿染只望见了一个修长直挺的背影。琴音不绝,段衍生走后,她弹得更是意境悠扬。
琴音干净,若有图谋,段衍生是不信的。而对于荆卿染来说,图谋倒算不上,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不来隐世城,不进段府,不见段衍生。只是,父王需要他,荆卿染才肯来。
渐走渐远,段衍生听着耳边欢快悠扬的琴音,不觉弯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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